第222章
當(dāng)他這么看向青葛的時候, 青葛清晰地捕捉到他眸底的沉寂和蒼敗, 荒蕪到仿佛冬日的雪原。 他往日雖然過于冷漠,但并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 青葛想起之前的猜測, 越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他所謂的瞇眼,所謂的看, 其實都是他自己的偽裝,是假象, 他之所以精準(zhǔn)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的動作, 甚至能尋到一處遮風(fēng)擋雨的樹蔭,都是憑著他超乎常人的耳力。 他就是瞎了!一個瞎子! 既然瞎了,她就有機(jī)會出其不備,有機(jī)會重新反殺他。 青葛眸底燃著冷厲的光,不過她控制著呼吸,無聲地壓下自瘋狂燃燒的心思。 這時候,葉閔卻開口了,他的聲音緩慢而冷靜:“也許你說得對,我確實不舍得殺你?!?/br> 青葛冷冷地盯著葉閔,她沒有說話。 葉閔:“我付出那么多心血調(diào)教你,培養(yǎng)你,不是要看你成為一具死尸。” 青葛藏在袖下的指尖輕動。 葉閔略低著頭,輕笑一聲:“況且,我現(xiàn)在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對,就是要讓殿下看看,曾經(jīng)偎依在他身邊的女人,曾經(jīng)讓他陷入溫柔鄉(xiāng)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樣的禍?zhǔn)姥Ъt粉骷髏,要讓你現(xiàn)出原形,要讓他看清你背后的層層盤算。他那樣驕傲的人,如果知道了這一切,你以為他還會愛你嗎?他只會覺得……” 淅淅瀝瀝的風(fēng)雨中,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和你這段露水姻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會迫不及待地將你碎尸萬段,因為只有你死了,他才能抹殺掉這一切,帝王之家的血脈親情最不值錢,去母留子的事,你覺得他不懂嗎?” 青葛當(dāng)然明白他說的是對的。 她就像一只修煉成人形的狐貍,用假面去騙了那個人的真心,一旦現(xiàn)出原形,所有虛幻的愛意全都成灰。 他真的會把她碎尸萬段。 只是如果這樣,她所有的計劃也將功虧一簣,甚至小世子也會被株連。 她緩慢而不著痕跡地活動著手指,不過視線卻是盯著葉閔,直接挖苦道:“葉閔,你果然和以前一樣惡毒,陰險冷漠,你就是一條毒蛇,你根本不是人!” 葉閔對此卻并不在意:“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能瞞著我嗎?” 他俯首,逼近了青葛:“無論殿下,還是夏侯家,不過是你手中的棋子罷了?!?/br> 說到這里,他的眼神凜冽冰寒,透著徹骨的涼意:“就連我也是,你不過是在利用我,你利用我,放松我的警惕來達(dá)到你的目的!很好,很好,我的小三十七,你還會用美人計了!” 青葛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葉閔略蹲下來,望著青葛,以輕而危險的語調(diào)道:“來,三十七號,告 殪崋 訴我,是不是?怎么不說話了,啞巴了?” 細(xì)雨飄渺落下,落在青葛發(fā)間和臉上,她的額發(fā)已經(jīng)濕潤地貼在額頭上,這讓她看上去凌亂而狼狽,唯獨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到了極致,像是最冷的寒夜亮著的一顆星子。 她涼涼地笑了一下,道:“是的,我騙了你,故意勾引你,就是想迷惑你,可惜你好像不為所動。” 葉閔聽這話,伸出手指。 他的手指骨節(jié)突出,出奇地長,長到了幾乎不協(xié)調(diào)。 就是這么一雙手,曾經(jīng)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此時,他緩慢地掐住了青葛纖細(xì)的脖頸,就那么無情而緩慢地收緊,一寸寸地擠壓著青葛的咽喉。 青葛感到窒息,她閉上眼睛,在沁涼的雨中等待著死亡的滋味。 葉閔垂著眼,他清楚感覺到她的脈絡(luò)就在自己的手中輕輕箍著,只要一個用力就可以讓她死去,這個世間便再也不會有青葛了。 他承認(rèn)在這一刻他心中有片刻的猶豫。 他在這猶豫中,想到了許多過往。 當(dāng)下冷笑一聲,垂著眼瞼,低聲道:“你送給我的銀梳,不過是想要我的命罷了,是不是?” 青葛頸部被禁錮的她已經(jīng)幾乎窒息,可她沒有半分掙扎,神情漠然。 葉閔略松了松箍緊的手:“甚至你所謂的中毒,只怕也是有意而為之吧,倒是冤枉了崔姑姑。你中毒后那一段時間,瘋狂研究毒學(xué),其實早就在籌劃了,是不是?” 他也是在自己中毒眼盲后才開始回憶往日的一切,所有的突破點就在于他的毒,他素來謹(jǐn)慎,千影閣也有自己專門的毒學(xué),他不可能輕易中毒,所以那個下毒之人必須是他身邊親近之人。 至于小世子身上的毒,更是一大疑點,是寧王責(zé)令必須查明白的。 小世子身上的毒來自王妃娘娘,而王妃娘娘身上的毒又來自何處? 失去視覺讓他其它感官越發(fā)敏銳,他開始抽絲剝繭地排查,開始感知到往日的許多疑點,開始不動聲色地查訪,終于,在日日夜夜的百思不得其解中,得出一個最不可能的結(jié)論。 王妃便是青葛,青葛便是王妃。 當(dāng)這個結(jié)論浮出水面,所有過往的一切都仿佛說通了。 王妃娘娘對他不著痕跡的排斥和躲避,青葛那個莫名的男人,其它種種不易察覺的巧合,以及夏侯見雪和夏侯止瀾的私情,一切疑點都迎刃而解。 當(dāng)想明白這些,一切都變得簡單了。 他根本不需要去拘拿她,他只需要賭一種可能,賭她必須來確認(rèn)自己的眼睛。 女王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