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扭頭一看，頓時一愣：“啊？”

    衛(wèi)云章卻面不改色：“你不是沒枕頭，躺著不舒服嗎？”

    “那也沒必要躺你腿上吧……我拿胳膊墊一墊就行了?！贝蘖钜嗣嗣亲?。

    男女之間，躺腿上是個多么曖昧的行為啊——雖然他們兩個不僅是名義上的夫妻，還早就對彼此的身體了如指掌，但是，呃……

    “你莫非害羞了？”衛(wèi)云章盯著她，眼瞳里似乎透出一點揶揄的笑意，“這說到底是你的腿，你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只是念在你今天幫了我，又辛苦勞作，所以想讓你舒服一些罷了?！?/br>
    “哼，誰說我害羞了？”崔令宜直起身子來，“我那是擔(dān)心壓著你的腿，影響你的腳傷！”

    “是傷了腳不是傷了腿，再說了，這也不是同一邊的腿腳啊?！毙l(wèi)云章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他的裙面。

    崔令宜指尖無意識地捻著身下布料，猶豫片刻，往他那邊挪了過去。

    “既然你有心相報，那我便不客氣了?！彼现氨蛔印保淼搅怂耐壬?。

    她正面仰躺，一睜眼便與低頭的衛(wèi)云章對上視線，頓覺有幾分尷尬，又有幾分被人窺視的不自在，遂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道：“魚好了叫我，不許獨吞?！?/br>
    “你不是叫我不許再吃那么多嗎？我不會獨吞的?！毙l(wèi)云章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崔令宜：“不錯，真懂事。”

    衛(wèi)云章低頭看著她。

    她的呼吸漸漸趨于平緩，眼皮下的眼珠也不再亂動，不知是在淺眠，還是單純的不動了。

    面前的火堆依舊旺盛燃燒，發(fā)出嗶啵的聲響。他偶爾添幾根枯枝進(jìn)去，再把魚翻個面，剩下的時間，就是靜靜地坐著。

    也許是什么灰塵吹進(jìn)了她的鼻腔，引得她皺了皺鼻子，又在他腿上動了兩下腦袋。

    衛(wèi)云章伸出手，替她把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點兒，蓋住了她的脖子。

    手指停留在她的頸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抬起指尖，抹去了她下巴上不知從哪蹭來的一絲灰痕。

    做完這些，他便收回了手，再也不動了。

    直到烤魚的香氣漸漸濃厚，兩面都泛起金黃，他才再次伸手，推了推她：“醒醒。”

    崔令宜睡得不深，被他一推便立刻支起身子，一睜眼看見是衛(wèi)云章，就又倒回了他的腿上。

    “居然睡著了。”她嘀咕了一句，看向他手里的烤魚，用力地嗅聞幾下。

    香是挺香的，但也夾雜了些許水腥氣，可現(xiàn)在也沒地方弄調(diào)味料，只能湊活吃了。

    “現(xiàn)在不燙了，入口正好?！毙l(wèi)云章將一條魚遞到她嘴邊，“你起來嘗嘗？”

    他原以為她會用手接過串魚的木棍，誰知她直接一仰下巴，像只貍奴一樣，就著他的手，從魚腹上叼了一塊rou進(jìn)嘴。

    “雖然味道寡淡，但勝在新鮮?！贝蘖钜苏f，“你嘗了沒有？”

    “我嘗了，要不我怎么知道不燙了呢？”

    “是不是從來沒吃過這么新鮮的魚？”

    衛(wèi)云章點頭。

    崔令宜躺在他的腿上，挪開與他對視的目光：“我們出來的時節(jié)不太好，若是夏天或者秋天，這山野里還會有許多可口的野果。它們可能長得不太好看，但味道卻是很好的。”

    衛(wèi)云章：“你以前經(jīng)常吃嗎？”

    “有時候會吃。”崔令宜道，“而且還得記住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以前我不小心認(rèn)錯過一次，把兩種顏色很像的果子弄錯了，結(jié)果回去后吐了一天。幸好那果子毒性不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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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可真不知道會是什么下場。”

    “算了，還是少說幾句話吧。”衛(wèi)云章道，“你當(dāng)心魚刺?！?/br>
    他把木棍轉(zhuǎn)了個方向，用手掌貼著她的下唇，問她：“有沒有刺？吐出來吧?！?/br>
    崔令宜極短暫地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火燎了一樣，一骨碌從他腿上爬了起來，坐直到了一邊：“沒刺，魚腹上有什么刺?！?/br>
    她從他手里奪過那條魚，又上下打量他一番，好半晌，猶猶豫豫地道：“怎么覺得你今夜態(tài)度這么好……難道就因為我背你回來？再給你上了個藥？”

    衛(wèi)云章收回手掌：“不然呢？我現(xiàn)在腿腳不便，若是不哄好你，你丟下我一個人跑了怎么辦？”

    “我是那樣的人嗎？”崔令宜一邊又叼了塊魚rou下來，一邊嘀咕，“總感覺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

    “非jian即盜？比盜，我盜得過你嗎？”衛(wèi)云章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斜著眼上下掃視她，“還jian，我現(xiàn)在有這個本事嗎？”

    崔令宜瞪大眼睛：“你……你身為朝廷命官、天下學(xué)子榜樣，用語怎可如此粗鄙?。窟@個jian，能是這么解讀的嗎？”

    “不是你自己說的，覺得在我們衛(wèi)家待得不開心，說話都放不開嗎？現(xiàn)在我向你靠攏，你反倒嫌我粗鄙？”

    “這是一回事嗎？”崔令宜悻悻，“你這……不倫不類的！好好的郎君，不要亂學(xué)我！”

    衛(wèi)云章扯了一下嘴角。

    兩個人默默吃了一會兒魚，衛(wèi)云章忽然再次開口：“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

    “嗯？”崔令宜怔了一下，“這有什么不懂的？”

    “那為什么你覺得我對你好，就是無事獻(xiàn)殷勤呢？明明是你幫助我在先，我回禮有何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