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冷酷哦。”卯十二轉(zhuǎn)過頭來笑，“那我明天就死掉，后天就能給他們當(dāng)兒子了?！?/br>
    “投胎沒那么快吧，而且我們作孽這么多，應(yīng)該會進(jìn)畜生道吧？”

    卯十二說：“可我連名字都想好了。”

    崔令宜：“叫什么？”

    卯十二：“付春。我喜歡春天。”

    崔令宜撇了撇嘴：“好簡單。你看看人家紀(jì)空明，當(dāng)上門主后立馬

    依誮

    給自己起了個有格調(diào)的名字，聽上去就像個隱世高人！”

    卯十二笑：“可我自己喜歡就行了。你呢，要是有機(jī)會，你想給自己取什么呀？”

    崔令宜：“沒想好呢?！?/br>
    “那我給你起一個吧?！?/br>
    “什么？”

    “就叫崔令宜。”卯十二笑瞇瞇地說道，“你喜歡嗎？”

    “這合適嗎？聽起來像什么大家閨秀的名字?！?/br>
    “那有什么關(guān)系?！?/br>
    “不，我不要叫這個名字?！?/br>
    “為什么？你不喜歡？”

    “我覺得叫這個名字的應(yīng)該另有其人，總之不是我。我不適合?！?/br>
    卯十二卻道：“不，你就要叫這個名字。”

    “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你就該叫這個名字?！彼窟^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重復(fù)道，“沒有別人，就該是你?！?/br>
    ……

    崔令宜緩緩地睜開眼。

    沒有什么晚霞，沒有什么煙火人家，更沒有什么卯十二。

    卯十二早就死在四年前的那個春天了。

    入目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和衛(wèi)云章的床榻。

    而她的枕巾，已被淚水浸透。

    第105章 第 105 章

    “你醒了？”在崔令宜睜開眼的同時, 床邊一個身影陡然站了起來。

    衛(wèi)云章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卻見她往里翻了個身，面朝墻壁，把后背對著他。

    衛(wèi)云章的手停在空中, 顫了兩下, 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你渴不渴？”衛(wèi)云章柔聲問道, “有溫水, 也有涼水, 你想喝哪種？”

    崔令宜不說話。

    “那我們喝涼水, 好不好？”衛(wèi)云章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 “你舌頭上有傷，喝涼的不會痛?！?/br>
    他端來一杯涼水, 彎腰遞到她唇邊, 可她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對面的墻壁, 仿佛要把墻壁看出一個洞來。

    “喝一點(diǎn)吧。”衛(wèi)云章輕聲道，“人總不能不喝水?！?/br>
    崔令宜仍舊沒有說話。

    衛(wèi)云章等了半天，等不到她的回應(yīng), 只好把水杯放到一邊, 說：“那你餓嗎？我們吃點(diǎn)東西好不好？這都酉時了，你也沒吃午飯, 現(xiàn)在不吃，晚上肯定會餓的?！?/br>
    崔令宜還是一動不動地背對著他躺著。

    衛(wèi)云章沒有辦法, 起身出去，對門口吩咐了幾句, 再折回來，試探著道：“枕頭濕了, 我?guī)湍銚Q枕頭好不好？”

    他的手穿過她的脖子，輕輕墊在她的腦袋下方，正當(dāng)他要把她的腦袋稍微托起來一些，方便把枕頭抽走時，她卻蜷起身子，從他手里滑了出去。

    枕頭是容易抽走了，可她整個人裹在被子里，縮成了小小一團(tuán)，連臉都幾乎蒙住，只有凌亂的長發(fā)散落在外面。

    衛(wèi)云章給她換上了新的枕頭，想扶著她重新躺回來，可這一次他甚至還沒碰到她，她就又往里面挪了挪，緊緊地挨著墻壁。

    她不想和他接觸。

    門口傳來動靜，衛(wèi)云章再次前去，拎了個食盒回來。

    “廚房熬了粥，可以溫食也可以冷食，還有一些葷素菜，有紅油雞絲、菊花豆皮、糖蓮藕、酸豆角、白灼蝦，什么味道都有，我們起來吃一點(diǎn)好不好？只吃一點(diǎn)也沒關(guān)系的，就吃一點(diǎn)?！?/br>
    他把飯菜端上桌子，食物的香氣頓時充盈了整個臥房。

    她像是睡著了一樣，對這些東西毫無反應(yīng)。

    衛(wèi)云章站在榻前，久久地凝視她的背影。

    “跟我說句話吧……”他懇求道，“隨便說什么都好，你這樣，我會很擔(dān)心。不管你在想什么，都跟我說出來，不要憋在心里，就當(dāng)我求你了?！?/br>
    他眼前，只有那一團(tuán)微微隆起的、紋絲不動的被子。

    但他確定她沒有睡著，她也聽得見他在說什么，可她偏偏一個字也不肯對他說。

    衛(wèi)云章在床前徘徊了半個時辰，連放在瓷盅里的粥都徹底冷凝，結(jié)了一層白白的膜，她仍舊沒有給他看過一次正臉，讓他聽到一句聲音。

    衛(wèi)云章沒有辦法，只好離開。

    臥房的門關(guān)上了。

    臥房的門又開了。

    這次進(jìn)來的人腳步聲不一樣，不是衛(wèi)云章。

    床上的崔令宜卻突然如同驚弓之鳥般彈坐了起來，反倒是將來人嚇了一大跳，停在原地不敢動彈。

    “孩、孩子……”崔倫紅著眼睛，猶猶豫豫地道，“我聽說你不吃飯……”

    崔令宜猛地伸手，扯下了床尾處的掛鉤。

    那是個銅鉤，用來掛床幃的，被她用力一扯，原本掛起來的床幃登時傾瀉而下，將半張床遮掩起來。

    然而，即使是這樣，透過那半透明的床幃，也能看到她正舉著掛鉤，用鉤尖對著自己的臉。

    崔倫登時魂飛魄散：“你干什么！”

    他下意識地往前飛奔了兩步，卻見她也直接將鉤尖抵在了自己的眼角處。只要他再敢往前一步，那鉤尖便能刺入那熟悉而朦朧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