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燼剛睡醒，臉上硌了道長長的紅印，戳在眉骨的銀發(fā)有點(diǎn)亂。

    孟夏僵了僵，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周燼單手插兜，從她身邊走過時(shí)，順手把她的書包拎過來，丟在肩頭。

    孟夏有點(diǎn)懵地看他。

    “下車啊。”他踢踢她的校服褲子，“不回家了？”

    語調(diào)里帶著懶散睡音。

    兩人都沒人接，一前一后地下車。

    外面的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走盡了，午夜的街道安安靜靜，香樟樹的影子落在地面，黑黢黢的。

    周燼跨上摩托，把頭盔扯下來，往她懷里一丟：“上來。”

    孟夏抿了下唇，沒動。

    坐過一次之后，她對周燼的摩托有了心理陰影。

    周燼睨她一眼，從車上跳下來，目光陰森森的。

    “你行?！?/br>
    語調(diào)挺兇。

    看著不耐煩極了。

    孟夏說：“我自己...”

    “回去”兩字沒說完，被他無情打斷。

    周燼插著兜，走了幾步，見人沒跟上來，扭過頭。

    “走啊?！?/br>
    孟夏硬著頭皮跟上去。

    腳步放慢，努力地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

    周燼很冷地笑了一聲，走得飛快。

    她的腳步慢不了了，追得氣喘吁吁。

    到了十水巷，書包被丟進(jìn)她懷中，孟夏沒站穩(wěn)，踉蹌一步，被周燼拎著胳膊拽回來。

    她想起之前那件衛(wèi)衣，輕聲說：“你等一下?！?/br>
    孟夏拿著衣服下來時(shí)，周燼站在拐角抽煙。

    漆黑夜幕里，孤零零一道影。

    衣服洗好了，疊得整整齊齊。

    周燼雙手插兜，沒有接的意思。

    孟夏習(xí)慣了他的不配合，哪天周燼不跟她過不去，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踮起腳，打算把衛(wèi)衣搭在他肩上。

    只要還回去就行啦。

    沒來得及退開，手腕被扯住。

    周燼垂下眼睛。

    “再往我面前湊，你就他媽走不了了。”

    第16章 燼余

    周燼的語氣挺兇，孟夏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周燼突然湊近，他個(gè)頭高，比她高了大半個(gè)頭，黑黢黢的影子把她整個(gè)罩住。

    孟夏驚嚇閉眼，手心攥著汗。

    過了一會，頭頂懶洋洋的一聲笑。

    周燼沒骨頭似的靠回去，角落里黑黢黢的，他的頭發(fā)和眼睛也都是黑的。

    孟夏抿了下唇，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關(guān)門，上鎖。

    她摸不準(zhǔn)周燼的脾氣，干脆不在他眼前晃。

    安靜的巷子里，鎖舌彈進(jìn)去，清脆的一聲。

    她隔著門：“太晚了，你也早點(diǎn)回去?！?/br>
    軟綿綿的語調(diào)。

    他的那些欺負(fù)，她并不計(jì)較。

    或者說，不屑計(jì)較。

    跟他兩清，不招惹他，拿他當(dāng)洪水猛獸躲。

    門后面安靜下來。

    周燼踢了一腳墻，突地笑了。

    笑得陰沉沉的，整張臉都黑下來。

    她挺行。

    煙癮上來，難忍的躁。

    也許不是煙癮，他分不清了。

    總之是種癮，癮這個(gè)東西，天然就帶著不好的意味，引誘著人沉淪，很難戒掉。

    巷子里的穿堂風(fēng)一陣陣的吹，周燼蹲在臺階上，開了把游戲。

    他開著麥，屏幕那頭哀嚎不絕。

    “阿燼，左邊左邊，不是，你打我干什么。”

    周燼的手指在屏幕劃點(diǎn)，橫沖直撞。

    連輸三把。

    是個(gè)人都看得出他氣不順。

    藺沉問：“咋了燼哥？”

    周燼把手機(jī)一扔，兩條胳膊支著往后靠。

    良久，低低罵了句cao。

    巷子里的穿堂風(fēng)冷颼颼的，周燼身上冒的寒氣比它還冷。

    沈野說：“阿燼，你不會是讓人給甩了吧？”

    周燼干脆利落一個(gè)字：“滾?！?/br>
    這么大火氣。

    沈野吊兒郎當(dāng)想了一圈，最近除了新同學(xué)，好像沒什么人能這么惹周燼來火。

    泥娃娃。

    他從椅子上彈起來，吸了口冷氣。

    “臥槽?！?/br>
    “阿燼，你完了?！?/br>
    周燼退出游戲界面，抬起下巴往上看。

    頭頂?shù)臒艄鉁缌?，黑黢黢一片，巷子外面偶爾一兩聲狗叫，掠過耳邊的風(fēng)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沉著臉，瞇眼，對準(zhǔn)窗外的鐵欄桿。

    衛(wèi)衣團(tuán)成一團(tuán)，扔上去，咚地一聲。

    她聽不見。

    聽見了也當(dāng)縮頭烏龜，不會理。

    周燼冷颼颼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

    周一早晨，二班里面格外安靜。

    一半人都在悶頭補(bǔ)作業(yè)，孟夏拎著書包坐下，身后一支筆戳過來。

    沈野雙手合十：“泥娃娃，不是，夏姐，英語卷子寫了沒？”

    孟夏拉開書包找卷子，剛拿出來，凳子腿被人一踢。

    一只手伸過來，把她的卷子一扯。

    周燼拎著那張卷子，皮笑rou不笑地睨她一眼，把沈野的腦袋拍回去。

    “不會自己寫？”

    沈野哀嚎一聲，扭頭去找別人借。

    孟夏輕輕抿了下唇，怕他再犯病。

    周燼扯開椅子，書包往桌子上一甩，那張卷子被他丟上去，枕著睡覺。

    收作業(yè)的時(shí)候，直接丟給英語課代表。

    他不動，也不許別人動。

    第一節(jié)課間，班里熱熱鬧鬧。

    散了的心不好收回來，大多數(shù)話題還是圍繞著里陽山的研學(xué)。

    孟夏接水回來，趙苒興致勃勃地轉(zhuǎn)過頭，把手機(jī)舉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