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洛茨有些遲疑。

    因?yàn)榕侣闊宕囊恢睕]有搬地方，現(xiàn)在住的地方一是晨星公館，二是季家祖宅，兩者都與季為檀掛鉤。

    辛奶奶應(yīng)當(dāng)是看出什么來了，所以才這么問。

    但洛茨不太想在這時候提及自己名義上的亡夫。

    果然還是應(yīng)該今早搬出去，他想。

    “奶奶?！?/br>
    正當(dāng)洛茨猶豫怎么回答的時候，辛迢闕出聲打斷了辛奶奶的提問：“喝水嗎？”

    他指指桌子上的茶杯。

    “不用，”辛奶奶偏頭看了辛迢闕一眼，目光沉沉，順著他的意思換了個話題，“宴會是什么時候開始？”

    “晚上6點(diǎn)正式開始。”辛迢闕了如指掌。

    聞言，坐在一旁的洛茨瞪大眼睛，轉(zhuǎn)身去看掛在墻上的鐘表。

    時針、分針組合在一起，現(xiàn)在是上午10:47，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不到八個小時。

    洛茨：……

    按照規(guī)矩，賓客應(yīng)該提前一小時入場，再重視一些也不過是兩小時。

    但現(xiàn)在，洛茨提前了整整七個小時。

    七個！

    辛迢闕安的什么心，不言而喻。

    洛茨陰沉沉地瞪他，想要一個解釋，但辛迢闕不肯與他對視。

    “嗯……”辛奶奶應(yīng)了一聲，并不理會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只是說，“顧先生來得早，禮物也很用心，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中午飯是辛家人一起吃，算是個小型聚會，原主是外來人，如果不是辛奶奶邀請，應(yīng)該是上不了桌的。

    “謝謝奶奶！”

    洛茨收回瞪著辛迢闕的視線，乖巧地笑了一下，當(dāng)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長得好，年輕，加上臉嫩，這么一笑跟個小孩兒似的，很討人喜歡。

    辛奶奶見狀，面色也柔和了許多。

    這么些年，她只有辛迢闕一個孫子，雖然沒有從小養(yǎng)到身邊，但說不喜歡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孩子先是去國外住了陣子，情況穩(wěn)定下來以后才回到她身邊，那時候性子就已經(jīng)定了，雖然穩(wěn)重大方，但和她不算親近。

    辛奶奶很少見到洛茨這樣的年輕人，自然會多喜歡些。

    ——當(dāng)然也不會太多，一指甲蓋那么大吧。

    “好，今天來的這么早，顧先生也累了吧？”辛奶奶說，“房間都安排好了，你挑一間先去休息一下，等開飯了，我讓迢闕來叫你?！?/br>
    這是祖孫倆有話要說的意思。

    洛茨聽得很明白，于是當(dāng)即起身告別。

    辛迢闕送他到門口。

    洛茨沖他笑了一下，陰森森的。

    辛迢闕試圖解釋，讓他別生氣：“……晚上不容易抽出這么多時間?！?/br>
    抽出時間做什么？

    送禮物還是見長輩？

    洛茨一想到自己被辛迢闕坑了，就覺得生氣，信任被辜負(fù)了，臉頰不由自主地鼓起了一點(diǎn)。

    落在辛迢闕眼里就跟個河豚似的，可愛得不行。

    “午餐有什么想吃的嗎？”他主動問。

    洛茨：“沒有?！?/br>
    “好的，”辛迢闕頷首，“休息一下吧，有問題聯(lián)系我?！?/br>
    他囑咐得體貼，并不為之前的所作所為愧疚，洛茨和他僵持片刻，敗下陣來。

    “你們可別吵起來?！彼÷曊f。

    辛迢闕笑了一下：“怎么會吵起來？”

    怎么不會？

    你帶我見你奶奶，其實(shí)也是讓你奶奶見我。我們什么關(guān)系，值得你這么做？

    我們現(xiàn)在好像還沒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洛茨抬頭看著辛迢闕，眼睛好像能說話。

    疑問的、迷茫的。

    零星的期待閃爍其中，像船只航行于深海，穿透迷霧后看到的星辰。

    辛迢闕的心倏地酸軟下去。

    “……不用擔(dān)心，”他最后說，“我會解決的，不用擔(dān)心。”

    “好哦！”

    恢復(fù)愉快的洛茨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轉(zhuǎn)身離開。

    辛迢闕停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他默默片刻，關(guān)上了門。

    ……

    房間里，辛奶奶姿態(tài)端正地坐在會客桌前，面前擺著兩份手抄佛經(jīng)。

    一份是洛茨剛才送來的，另一份是辛迢闕的。

    門鎖合攏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她一動不動，眉眼沒在沉思的陰影中，顯得堅(jiān)硬、冷漠。

    辛迢闕站在她身旁，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良久后，辛奶奶緩緩開口：“你知道他是誰吧？”

    “知道?！?/br>
    “他是誰？”

    “他叫顧慈?！毙撂鲫I從心里補(bǔ)充，也叫洛洛。

    “顧慈……”辛奶奶面無表情地重復(fù)著辛迢闕的答案，“我記得這個名字，是季家媳婦吧？”

    沉默中，辛迢闕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走到辛奶奶邊上坐下：“我以為您一見到他就知道了?！?/br>
    辛奶奶冷笑一聲：“我知道管什么用？”

    久違的慍怒浮現(xiàn)在她臉上。

    辛迢闕淡然應(yīng)對：“您是我的長輩，這些事您應(yīng)該知道?！?/br>
    這話說得明目張膽，幾乎就是將他的私心攤開在光天化日下。

    辛奶奶用力瞑上眼睛，像是在極力克制。

    “他是你養(yǎng)兄弟的妻子?！彼卣f，“你養(yǎng)兄弟死了，你是該照顧他，但不能到這一步——你怎么對得住他？季家待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