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河淡定回?答：“一部分積蓄而已?！?/br>
    “給我？”

    “對(duì)?。”

    洛茨：“……”

    鈔票的味道實(shí)在讓人上頭, 洛茨圓睜著眼睛瞪陸明河, 企圖從他安詳?shù)淖藨B(tài)中尋摸出?陰謀的觸角，陸明河安然自若, 任他打量。

    看?不出?陰謀，洛茨選擇直球進(jìn)攻。

    “你有什么目的？”他問。

    陸明河看?著書，頭也不抬地反問：“什么意思？”

    “你給我這些錢，”洛茨啪啪地拍在行李袋上面，“你想干什么？”

    他湊近陸明河，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了點(diǎn)咄咄逼人，偏偏眼神又?是那么懇切，兩者形成的極度反差，驟然間崩碎了林生雨身上那層孱弱的皮。

    在這一剎那，問出?這個(gè)問題的人不是林生雨，是洛茨，微小的反差，僅存在于?靈魂的表現(xiàn)上，很少人能?看?出?來。

    但現(xiàn)在，坐在他身邊、離他最近的人是陸明河。

    他體察到?了這點(diǎn)細(xì)微薄淺如蟬翼的區(qū)別?，并為此無動(dòng)于?衷。

    “我想讓你多住一會(huì)?兒，就當(dāng)房錢了，”他抬起?頭，給出?答案，“這里很無聊。”

    “有多無聊？”洛茨問。

    陸明河沒有回?答，只是張開手掌轉(zhuǎn)了半圈，讓洛茨去看?房間里的一切。

    “……”洛茨慢慢直起?身來，環(huán)視四周，“我以為你是喜歡看?書。”

    “我不喜歡，”陸明河說，“打發(fā)時(shí)間而已?！?/br>
    洛茨啞口無言：“一般情況下，如果你想與一部分人達(dá)成某種聯(lián)系的話，你最好?要完善一下自己的形象。”

    “比如？”

    “就好?像人設(shè)，你懂吧，”洛茨試著給他解釋，“愛看?書，然后富有，”他指指那袋子錢，“還很慷慨，那么就會(huì)?有很多人想和你交朋友?！?/br>
    盡管他的解釋蹩腳又?離譜，但陸明河好?像懂了：“就好?像‘紅光滿室，百鳥飛翔’*。”

    [出?自馮夢(mèng)龍所著小說中描寫秦始皇出?生時(shí)的異象。]

    洛茨：“對(duì)?，意思大差不差?！?/br>
    陸明河笑了下，然后又?把頭低下去，聲?音重回?冷淡：“但我不需要?！?/br>
    洛茨指出?：“你剛才還說這里無聊?！?/br>
    “我沒說錯(cuò)?！?/br>
    “那你為什么不去交朋友？”

    “沒有必要，你想留下嗎？”

    “只有我？”

    “對(duì)??！?/br>
    系統(tǒng)蹲在洛茨的脖子旁，偷偷發(fā)言：【洛洛，我感覺他不是想與人建立普通的聯(lián)系，他想要更深層次的那種。和你。】

    它說得很自信，零件深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心支持著它這么說下去。盡管系統(tǒng)并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huì)?有這種感覺。

    洛茨：“……”

    他覺得自己可能?明白陸明河在說什么，但問題是，陸明河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一個(gè)不知道究竟多少歲的家?伙，腦子被關(guān)得不清醒了也不一定。

    但為求穩(wěn)妥，洛茨還是斟酌著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陸明河合上書：“知道?！?/br>
    洛茨：“真的？”

    他相當(dāng)懷疑地盯著陸明河，眼神尖銳。

    陸明河：“……真的。”

    洛茨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又?問：“你多大了？”

    “……”

    說完以后，洛茨才意識(shí)到對(duì)陸明河這類人來說，年?齡應(yīng)該是一個(gè)禁區(qū)，就好?像不能?打聽陌生人的家?庭住址和房門密碼一樣。

    他連忙找補(bǔ)：“哈哈，當(dāng)然了，你可以不說，我就是隨便問問，互相了解嘛。”

    “沒事，”陸明河理解地拍拍他垂在身側(cè)的手，“可以說?！?/br>
    “那你多大？”洛茨問。

    “二十七?！?/br>
    洛茨不大相信，“你是什么時(shí)候來這里的？”

    “很久了，記不太清?！标懨骱与p腿交疊，側(cè)臉去尋找洛茨的腳步，“這里不適合記住時(shí)間?！?/br>
    “我猜也是，”洛茨在他身旁停住腳步，胳膊壓住扶手椅的靠背，“山中歲月長(zhǎng)，哈？”

    “意思接近。”

    陸明河收回?目光，安然坐在位置上。他不再看?洛茨，洛茨的目光反而落在了他身上。

    在房間柔和的燈光下，陸明河雖然翹著二郎腿，但背卻挺得很直，后背始終與扶手椅的靠背隔著一段距離，就像是某種深入骨髓的規(guī)矩，一直在規(guī)范他的日常行為。

    洛茨能?嗅到?藏在書頁墨香中的清淡的百合味道，被水浸泡后又?在熾熱的陽光下?lián)]發(fā)，留下來的香味只有絲絲縷縷，洛茨第一次見到?陸明河的時(shí)候，就從他身上聞到?了這股味道。

    被洗了太多次的襯衫妥帖地蓋在他身上，相當(dāng)樸素，但就跟蒙在玉石表面的破舊布帛一樣，越是外表普通，就越能?襯出?內(nèi)里的華貴。

    洛茨始終難以相信陸明河只是這家?旅館里的一個(gè)小員工，他身上有一些包括管家?、朱云柔在內(nèi)的那些員工身上沒有的東西，讓他脫穎而出?。

    真是古怪，洛茨越來越好?奇陸明河換了什么。

    他其實(shí)并不清楚現(xiàn)在是不是問這個(gè)問題的好?時(shí)機(jī)，但陸明河好?像有問必答的樣子。

    洛茨咬咬嘴唇，抬頭看?著頭頂?shù)臒?，猶豫了一會(huì)?兒。

    “我能?問一下嗎？”他慢慢開口，“你為什么會(huì)?來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