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tadi……”

    洛茨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擋住眼睛, 風(fēng)衣獵獵作響，黑霧已?經(jīng)把他整個人都纏住了, 腥臭味被隔擋在外，洛茨嗅到一股冷冽的香。

    是百合的味道, 但要更涼一些，好像被狂風(fēng)暴雪摧殘之后將?要凋落的花蕊，香味已?經(jīng)接近消弭, 唯有風(fēng)雪的余韻中?還摻著那?么稍微的一點?。

    洛茨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

    這還是他第一次嗅到黑霧的氣味, 他本以為邪惡的味道應(yīng)該更刺鼻更痛苦，好像刀鋒劃過皮膚, 但沒想?到是這樣。

    花瓣替代了刀鋒, 留戀地攀繞在洛茨身上。

    “真的很想?吃？”

    盡管心已?經(jīng)偏到黑霧身上，但洛茨還是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黑霧不?答, 只哼哼唧唧地蹭洛茨的脖子，撒嬌。

    洛茨懂了。

    “那?你小心點?，”他囑咐，“能打過就吃，打不?過趕緊回來哈，我?guī)闩?。?/br>
    黑霧當即興奮地漲大?了兩倍多，有點?當時在神廟里開?出?口的風(fēng)范。

    洛茨站在碎石堆上，負手而立，風(fēng)衣下擺拍打在膝蓋上，身前身后皆是一片昏暗，好似暴雨將?至。

    他捋了捋頭發(fā)，眼看著自己的黑霧在剎那?間彌漫成鋪天蓋地之勢，隱約有咆哮聲響起，襯得那?個在雷電數(shù)次劈打之下毫發(fā)無傷的黑霧跟塊小手帕似的。

    咆哮聲雖然聽不?真切，但傳得很遠，狂風(fēng)吹來泥沙，迷人視線，洛茨抬手扶住仍然纏著自己肩膀上的一縷霧氣，看到遠處的陰云似乎都動?了動?，像是將?要驅(qū)散開?，底下河水更是如滾了的沸水一般不?斷翻涌，一時間，這片空間天旋地轉(zhuǎn)，將?要崩裂。

    洛茨不?動?聲色，在如此龐大?、如此氣勢洶洶的景象面前，他一人比海中?一粟還小，但正是這微小的一點?，卻牢牢撐住了向上侵蝕的黑霧。

    風(fēng)吹散吹亂他的頭發(fā)，將?洛茨的臉色吹得煞白，洛茨雙手插兜，抬腳讓開?一片吹到他腳底的紙錢。

    粗糙劣質(zhì)的黃色紙張很快就向上飛去，又在某一刻被狂風(fēng)壓下，直直墜落，沾濕在猩紅的河底。

    那?點?淺薄的霧氣很快就支撐不?住，一道尖銳的女聲尖叫炸開?，飽含痛苦與怨恨，黑霧頂著幾道閃電，迅速將?其扯碎吞噬。

    剎那?間，仿佛連空氣都靜止了。

    黑霧完成進食，在洛茨頭頂滿足地繞成一道漩渦，攪弄云層。

    祂餓了太久，被禁錮了，雖然這一次的進食只不?過是略微填補了缺失的空隙，聊勝于無，但到底是吸收了一部分。

    黑霧很滿意，為自己的捕獵技巧洋洋自得。

    祂猜想?自己剛才一定是很威武的，人類一定會比之前更喜歡祂。

    祂志得意滿，不?免有些得意忘形，眼瞧著都快把天上的云給撕個口子出?來了，洛茨怕把村子里的人引出?來，左手握拳輕咳一聲。

    唰！

    一陣風(fēng)徐徐吹過，黑霧緊張地縮小，環(huán)在洛茨身上，觸手在他胸口拍拍，又摸摸喉嚨，怕人有事。

    洛茨被祂摸得怪癢的，偏頭躲了一下。

    “我沒事，”他說，“吃飽了嗎？”

    剛才那?點?霧氣只不?過是副本所有怨恨中?的一片而已?，小零嘴似的，黑霧沒吃飽，但祂不?說。

    吃不?飽那?肯定是自己不?夠努力，跟配偶沒有關(guān)系，自己吃不?飽還責(zé)怪配偶，最沒用了。

    況且如今的黑霧并不?確定洛茨算不?算自己的配偶。

    祂只能盡力地放松自己，像最輕薄的布料一樣裹在自己愛的人類身上，讓風(fēng)都與他擦肩而過，千萬別將?他吹傷。

    洛茨任由祂掛著，朝河的上空遙遙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一片清明?。

    黑霧消失了，陰云也?散開?了，除了在底下流淌的河水仍然顏色詭異，一切都好像恢復(fù)了正常。

    【聽到剛才的尖叫聲了嗎？】洛茨問系統(tǒng)。

    系統(tǒng)晃晃屏幕，表示自己聽到了。

    【是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洛茨轉(zhuǎn)身，看向鄰村在黑暗中?模糊的輪廓，【這兩個村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高大的楊樹在風(fēng)中搖曳枝葉，幾片葉子緩緩飄落，聲音嘈雜也?悅耳。

    雖然來河邊一趟沒查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但黑霧吃了口飯，洛茨也?查到了一點?與副本boss有關(guān)的信息，不?算全無收獲。

    眼下天黑了，繼續(xù)在外面待著不?安全，很有可能會對本就沒有特別強的boss造成二次傷害，妨礙接下來的副本探索。

    洛茨準備回去睡一覺，明?天再說。

    村莊不?比城市，到了晚上，為了省電，一般是不?會點?燈的。

    如果外面刮風(fēng)，人們就會拿著凳子和?蒲扇走到外面路口，坐一起聊天扇風(fēng)，等時間差不?多就回屋睡覺。

    洛茨在回來的路上見到了幾個聚在一起聊天的老人，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村子的路上看到除村長和?病人女兒以外的大?活人。

    幾位老人個子都不?高，坐著的時候更是顯得又瘦又小，頭發(fā)花白，即使在夜色中?也?泛著點?點?微光。

    他們的聲音很小，視線始終追逐著洛茨，彼此竊竊私語，眼神中?不?帶惡意，更像是在看熱鬧。

    洛茨面無表情地路過他們，回到住的屋子里。

    老太太還沒睡，坐在院子里，腿邊放著個大?袋子，袋子里金光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