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索奇對今天的場景早有預(yù)料，畢竟佩洛從沒符合過他?的期待，而顧聞儒又太不容易掌控，索奇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遭，然而當(dāng)這?一天真正來到他?面前，索奇還是?感覺詫異和不適。

    無他?，顧聞儒表現(xiàn)?得太平靜了。

    他?沒有發(fā)怒，沒有不滿，甚至連絲毫惡意?都未曾泄露，索奇不認(rèn)為自己會被偽裝騙過，因此唯一的答案就是?顧聞儒真的不曾在意?。

    索奇不喜歡這?種狀況，這?意?味著他?對這?個養(yǎng)子?的掌控正在逐漸衰弱，直至最后消失。顧聞儒會越來越強(qiáng)大，而他?……

    他?已經(jīng)老了。

    也?就在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顧聞儒開口了。

    “你知道嗎，我?偶爾會想一些不怎么合乎聯(lián)盟法律的事。”他?說，語氣冷靜，神色仍然是?平靜的，居高?臨下的。

    “什么？”

    顧聞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xù)說：“從沒有人規(guī)定過一個家族是?不可消亡的，對吧？”

    索奇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斑@?不是?你該考慮的東西。”

    “那我?應(yīng)該考慮什么？”顧聞儒問?，“如何幫助這?具臃腫的軀殼茍延殘喘？”

    他?的話語里藏著一縷極為深刻的嘲諷，索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確實(shí)該這?么做，”他?恨恨地說，“沒有艾歐奇斯，你現(xiàn)?在就是?一條在爛泥里翻滾的臭蟲，連抬頭?仰望的資格都沒有，怎么會站在高?處？！”

    “你沒說錯，”顧聞儒點(diǎn)頭?承認(rèn)，目光落在面前名貴木料的座椅椅背上，“至少很大一部分是?對的?！?/br>
    這?超出索奇的預(yù)料，他?有些詫異地抬頭?。

    然后他?就對上了顧聞儒的眼睛。

    “但我?不認(rèn)為我?做過任何對不起?這?些年來，我?所獲得的饋贈的事。”顧聞儒說。

    他?笑了一下?！岸夷雷钣腥さ囊稽c(diǎn)是?什么嗎——是?即使你那么努力地想要?拯救它，艾歐奇斯還是?在逐漸沒落，你能做的不過是?延緩一二，我?看不到價值何在?！?/br>
    顧聞儒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shí)，或許家族中的其他?人還沉浸在幻夢中，但索奇看得清楚。

    “……你想要?什么？”良久后，索奇問?。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的聲音是?這?個樣子?，比他?所能想象的還要?蒼老無力，是?妥協(xié)的余韻。

    顧聞儒毫不意?外他?的反應(yīng)。索奇將他?養(yǎng)大，顧聞儒知道索奇會做出什么反應(yīng)——當(dāng)掌控與壓迫無法順利進(jìn)行時，交易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我?希望你能管好其他?人，”顧聞儒說，“這?對你應(yīng)當(dāng)不是?難事?！?/br>
    這?確實(shí)不是?難事，索奇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問?為什么。

    洛茨順著一部一點(diǎn)裝飾都沒有的傳送器直達(dá)地下時，曹婧正在入口處等著。

    幾乎是?一看到洛茨，曹婧的眼睛就瞪大了，赤狐的虛影在她身后浮現(xiàn)?，曹婧不受控制地?fù)P起?頭?顱，想要?四處嗅聞。

    好在她最后壓制住了一切不禮貌的舉動，只是?熱情地湊上前去?，和洛茨握手?。

    “我?是?曹婧，”她說，“你倆是?結(jié)合了嗎？”

    洛茨愣住了。

    曹婧果斷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不是?故意?的，”她試圖解釋，“我?是?說，恭喜，恭喜！”

    “謝謝，”洛茨說，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我?是?柯楚，我?的姑姑就在里面嗎？”

    他?指了指面前筆直的走廊，和走廊兩邊密密麻麻的小房間。

    “對，她們?兩個關(guān)在一起?，男的在另一間?！辈苕赫f，“佩洛剛才被接走了，上將拿他?有用?！?/br>
    說到這?里，她想起?什么，又補(bǔ)充：“我?剛才在通訊里都是?瞎說的，那孩子?壞得很，不是?個好東西?！?/br>
    洛茨又笑笑，很乖巧的樣子?。“我?剛才看到他?了，他?好像受傷了?！?/br>
    “怎么可能？！”曹婧果斷反駁，“我?們?可沒用刑，是?他?自己摔到了泥坑里，吱哇亂叫的煩死人了！”

    “原來是?這?樣。”洛茨想起?剛才短暫會面時佩洛投來的怨恨的目光，“他?沒事就好?！?/br>
    “你還真挺關(guān)心人。”曹婧說。

    他?們?走到臨時關(guān)押柯嬌母女的房間門口，洛茨停下腳步。

    “我?可以單獨(dú)和她們?聊聊嗎？”他?問?曹婧，眼神單純誠懇。

    曹婧怔了一下，迅速點(diǎn)頭?，“行，當(dāng)然行?！?/br>
    老大娶了個小白兔。她想。

    第189章 哨兵向?qū)?/br>
    艾橋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里, 過度的驚恐無助已經(jīng)讓她精疲力盡，本該精心打理的卷曲長?發(fā)變得像路邊的雜草，毫無生機(jī)地粘在側(cè)臉和臟污的肩頭。

    她怕得要?命, 哭了一會兒?, 沒力氣就睡，睡醒了以后看著?毫無出入口的密閉空間, 又開始害怕，于是再次哭泣出聲，周而復(fù)始，熬過一夜。

    柯嬌坐在另一邊, 聽著?女兒?那邊傳來的悠悠哭聲, 心疼得攪成一團(tuán)。

    與艾橋的萎靡恐懼不同，柯嬌幾乎是將所有兇狠都暴露出來，眼睛瞪得很大, 里面布滿血絲，她神經(jīng)質(zhì)地盯著?完全封閉的入口, 嘴里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