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硯書說前面那些特征時路乘都毫無印象，但他說到最后，卻是隱隱勾起了路乘的一段記憶。

    “入口冰涼帶著甜味……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吃過？”路乘應(yīng)該不會記錯，因?yàn)檫@口感相當(dāng)獨(dú)特，他在涿光山都沒有吃過，那是在……他冥思苦想一陣，終于憶起。

    “我好像在夢里吃過?！甭烦俗匝宰哉Z，“不對，我做夢怎么會夢見以前完全沒吃過的東西呢？而且那天醒來，我嘴巴上好像還有半片葉子……”

    他說著說著突然沉默下來，望向商硯書。

    商硯書微笑看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路乘：“……我那天吃的是冰心蘭草？”

    雖然他當(dāng)時迷迷糊糊醒來并沒有注意那片葉子的顏色，但這口感，跟商硯書描述的簡直分毫不差。

    “愛徒聰慧，一猜就中?！鄙坛帟鹕韥?，擊掌贊道。

    路乘：“……”

    “你為什么要把這么重要的靈草喂給我？”又是一番沉默后，他開始質(zhì)問商硯書。

    商硯書被問得很是愣了片刻，他重復(fù)道：“你說為師把冰心蘭草主動喂給你？”

    “不然怎么會跑到我嘴里？”路乘有理有據(jù)地分析，“我當(dāng)時在睡覺，怎么會去吃你的草呢？”

    就是你睡覺時亂拱鉆到我袖子里吃的！商硯書都要被他氣笑了，他把當(dāng)時的場景向路乘描述一遍。

    路乘立刻說：“不可能！我睡覺一向很乖的！”

    商硯書：“誰說的？”

    路乘：“我哥哥?！?/br>
    商硯書：“他有說過你不好嗎？”

    路乘：“沒有。”

    商硯書沒有再問了，他翻了個白眼。

    路乘：“……”

    “……那、那你為什么不把這么重要的靈草收好呢？”路乘心虛得冷汗直冒，卻還結(jié)結(jié)巴巴地想為自己找理由，以減輕內(nèi)心的負(fù)罪感。

    “為師要如何想到隨手撿的徒兒是只麒麟，還如此嘴饞好動，一不留神，就讓他鉆進(jìn)了為師的乾坤袖內(nèi)呢？”商硯書說，“對了，這只小麒麟還真是識貨，為師乾坤袖內(nèi)當(dāng)時有那樣多的靈草，他只奔著最重要的那一株?！?/br>
    路乘當(dāng)時吃的但凡是其他靈草，商硯書都不會那樣惱怒，當(dāng)然，他大概也就不會因此生出要跟路乘玩到底的決心，只能說因緣際會，時也命也。

    路乘：“……那、那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把它吃掉？”

    “為師又不是你，可以直接生吞，自然要煉制成丹藥才能服用，為師本是想待傷勢穩(wěn)定后抽個時間閉關(guān)煉藥，卻不想先進(jìn)了你的肚子?！鄙坛帟f。

    他這一句句壓下來，徹底壓碎了路乘那些微想要逃避的僥幸，他四蹄癱著趴開，低頭懺悔：“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想的，只是把一株香香的靈草擺在他面前，跟把一條小魚干擺在小貓面前有什么區(qū)別呢？實(shí)在是太香了，他只是犯了每匹小馬都會犯的錯誤。

    “哪里還能找到冰心蘭草？你上次是在哪里找到的？”路乘想要補(bǔ)救。

    “萬妖谷，為師六十年前跟顧今朝蘇寒云打的那一架，便是在萬妖谷中。”商硯書說，“你想賠給我？”

    “嗯。”路乘點(diǎn)頭，他之前跟商硯書說過去的事兩清時，還不知道有這么一茬，現(xiàn)在既然知道了，自然還是該負(fù)起責(zé)任的。

    “冰心蘭草千年才能長成，即便是在萬妖谷中，也未必再有第二株，而且……”商硯書深深地看著路乘，他突然說，“罷了，反正你也一心只想回去，若你能找到冰心蘭草，你我之間就此兩清，你是去是留，我都不再阻攔?！?/br>
    “真的？”路乘耳朵一抖。

    “這回是真的。”商硯書神色間現(xiàn)出些疲態(tài)，他說完這一句后，便起身離開。

    路乘在原地看著他，雖然商硯書經(jīng)常騙他，之前還假大方地讓他做過類似的選擇題，但他直覺，商硯書這回說的真的是真的。

    在商硯書走到殿門處時，路乘突然說：“就算你不放我回去，我也會找到冰心蘭草賠給你的?！?/br>
    商硯書停了一下，他站在殿門前，似是輕笑了一聲。

    “為師知道?！?/br>
    他徑直離開。

    第097章 采靈草的小白馬

    萬妖谷位于大陸中部, 與仙門四大洲之間相互接壤，卻又不歸屬于任一方勢力，是一片原始蒼郁, 古樹林立的廣袤谷地。

    谷中靈氣濃郁, 不輸于某些洞天福地，卻同時也瘴氣環(huán)繞, 沼澤密布，危險重重，人類難以在其間生存，但對于靈草靈植而言, 此地卻是得天獨(dú)厚。

    路乘和商硯書從魔域中來到這里, 三天的時間，幾乎每天都能碰見好幾株靈草，雖然路乘圍兜里的靈草夠他吃上幾個月, 但靈草這種東西自然是不嫌多的，路乘美滋滋地將它們?nèi)渴者M(jìn)自己的圍兜家當(dāng)里, 有個別香氣濃郁的，他還當(dāng)場就品嘗了一番。

    只是, 普通靈草撿了不少，商硯書說的那株冰心蘭草，三天下來卻是連點(diǎn)影子都沒見著。

    “你上次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 你就一點(diǎn)都想不起來了嗎？”路乘第不知道多少次這樣問。

    “幾十年前的事了, 為師如何記得那么清楚？”商硯書也第不知道多少次這樣答。

    他說得倒是也很有道理，這植被茂密的深林中各處幾乎都長得一樣, 記不清具體位置也情有可原, 但路乘還是覺得商硯書的態(tài)度有點(diǎn)敷衍，明明冰心蘭草是為了他找的, 與他反噬的傷情息息相關(guān)，商硯書自己卻好像并不怎么關(guān)心，這三天里一直都是路乘在埋頭苦找，他跟在后面，猶如游山玩水般，一會兒摘幾朵野花別在路乘的腦袋鬃毛間，一會兒又摘幾顆野果問路乘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