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序饒有興味地望著他，曹若愚也不多作解釋，找了塊相對干凈的地方，將外袍脫下，墊在上頭，和文恪坐在了一起。苗苗也從他懷里滑了下來，趴在了他膝上。

    喬序又低頭看了眼那個小東西，沒成想，對方也在看他。眼神交匯的那一霎，熟悉的過往忽如春風(fēng)拂面，苗苗不由喚了一聲：“jiejie！”

    很甜很可愛，像是在對著喬序撒嬌。

    曹若愚一愣：“他是男的……”

    “是啊，jiejie，你怎么變成男人啦？”苗苗顯然沒有轉(zhuǎn)過彎來，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它一骨碌跳到喬序腿上，在他懷里拱來拱去，“jiejiejiejie，是我呀，我是苗苗呀！”

    曹若愚慌忙去撈它，喬序的眼神卻變了又變，靜默片刻，才應(yīng)道：“是苗苗呀，我記得你?！?/br>
    他輕輕摸著小水獺的背，曹若愚懸在半空的手一時僵住，沒有亂動。

    “jiejie，你弟弟好些了嗎？”苗苗翻了個身，仰躺在他懷里，露出柔軟的肚皮。

    這是他一貫示好的方式。

    喬序摸摸它的肚皮，笑笑：“他好了，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物。”

    “真的嗎？那太好啦！”苗苗咯咯直笑，“那后來呢，你們又去哪兒啦？你怎么沒有來找我玩呀？”

    “后來出了點(diǎn)意外，我們就走散了?！眴绦虼鬼б豢?，竟是悲傷滿懷的模樣，苗苗嚇了一跳，忙安慰著：“對不起，jiejie，我不是故意的?！?/br>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不傷心了?！眴绦?qū)⒚缑邕€給了曹若愚，低聲說著，“因?yàn)楹芸?，我們就會重逢?！?/br>
    話音剛落，苗苗便覺眼皮很重，頭一歪，就昏睡了過去。

    第125章

    曹若愚心一緊, 忙抱起它輕輕搖了搖，喚著：“苗苗？苗苗？”

    “放心吧，它沒事?！眴绦蚵朴频乜粗麄z, 隱隱約約像是在笑, “我還不至于找一個小朋友的麻煩?！?/br>
    曹若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又探了探苗苗的脈息，確定它安好之后才松了一口氣，重新坐好。苗苗趴在他膝蓋上睡覺，懶懶地翹了翹尾巴，又無聲地伸了個懶腰, 才繼續(xù)安穩(wěn)地睡著。

    “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么嗎？”喬序眉梢微挑，散漫、戲謔, 甚至可以說透著一股上位者的輕蔑。

    曹若愚目不斜視：“不知道?！?/br>
    “猜猜看呢？”

    喬序像是在故意逗他玩, 不緊不慢地伸出手，輕輕敲了下身側(cè)一塊石英，清脆的聲響在簾洞中回蕩了三遍，那些冰冷的石頭逐一散發(fā)出如初陽般淺黃色的熒光，將這方寸之地照亮。

    曹若愚這才看清喬序的模樣。

    那人一身布衣，散著頭發(fā)，隨意地坐在一張簡樸的蒲團(tuán)上。那墨色的長發(fā)好像很多年沒有修剪過了，幾乎垂到了膝蓋, 但梳得整齊，并不顯得落魄邋遢。那些微芒落在他的腳邊、發(fā)梢和眉眼處, 勾出一片柔和的輪廓。

    曹若愚莫名覺得, 喬序身上那股強(qiáng)烈的陰冷潮濕的壓迫感, 漸漸消融在這片溫暖的光亮之中。他緊繃的情緒慢慢放松下來，道：“你是需要我?guī)兔?？?/br>
    喬序聞言, 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回答，竟有一瞬的沉默，而后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你能幫到我什么？是能替我手刃仇敵，還是助我得道飛升？”

    曹若愚若有所思，片刻后，他道：“你說的沒錯。論道行，你比我高深，論頭腦，你比我聰明，論手腕魄力，你更是一騎絕塵。但是——”

    他抿了下唇，搜腸刮肚了好一番，才挑著一句半句話來說：“我覺得你不幸福?！?/br>
    喬序一怔，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竟笑出了聲。他上下打量著曹若愚，似乎是要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出點(diǎn)其他的痕跡，可沒多久，他就放棄了，小聲問：“你為什么這么覺得？”

    “這個——”曹若愚說不上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月下清泉，映出自己那張疲憊不堪的臉。

    喬序忽然覺得沒意思。

    年輕的修者就近在尺咫。那些熒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英俊的眉眼，連影子也愈發(fā)溫柔起來。

    “很多年前，我有個徒弟，叫李逐流?！?/br>
    “那是個機(jī)敏善良、勇敢無畏的年輕人?！?/br>
    喬序的耳邊回響起詹致淳蒼老的聲音，他曾與那位翎雀宮掌門做了個交易，兩個人，換他一條命。

    如今，欠那位掌門的已經(jīng)如數(shù)還清。

    可喬序唇角微張，笑笑：“你剛剛就像另一個人似的?！?/br>
    曹若愚注視著他：“是不是和詹前輩有關(guān)系？”

    喬序不置可否，他側(cè)身，指腹劃過那光滑如鏡的紫石英，上面竟顯現(xiàn)出施未三人的行蹤。

    “三師兄——”曹若愚輕呼，喬序微微蹙眉：“是馮冬月先找到了他們。”

    “那也是無渡峰的人？”

    “嗯，葉星的屬下?！眴绦蚩聪蜱R面，燕知與馮冬月打得天崩地裂，難解難分，琴音如同催命的刀，壓得燕知逐漸落于下風(fēng)。

    “燕知沒了琴，撐不了太久?！眴绦虻拿碱^并未舒展開，他看見歷蘭箏似乎要有所動作，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并未真正出手，而施未始終躺在地上，想來應(yīng)是受傷不輕。

    “我要去找他們。”曹若愚說著，便要起身，喬序笑笑：“急什么？既然來了，就好好坐著。”

    曹若愚不言，緊緊盯著他。

    喬序喟嘆：“沒有我的允許，你是出不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