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若愚心緒復(fù)雜，不可言說，可他的腦子沒能轉(zhuǎn)過彎，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一概不去想。他問：“那現(xiàn)在我需要做什么？”

    “你來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出去，我要離開這里，和我?guī)熜謳煹軅儠??！辈苋粲拚f著說著，忽地想起喬序的囑托，又道，“之前有人和我說，我要來鎖春谷取一把劍，這關(guān)乎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他告訴我，我一定要找到這把劍，力挽狂瀾。”

    “這里是鎖春谷劍閣，八百年前，天降隕鐵，歷任谷主所鑄之劍全部存放于此。”那個聲音回答他，“有緣人，你只要回答我三個問題，就能帶走你想帶走的那把劍。”

    曹若愚很是意外：“這么簡單嗎？我還以為要過五關(guān)斬六將呢?！?/br>
    “你想要困難一點，也可以。”

    “那還是回答問題吧?！辈苋粲迴炷钪挠H朋好友，便不想節(jié)外生枝，那聲音便與他說道：“這劍閣，歷來只有谷主能進入?！?/br>
    “你師父薛思，并未得到這山谷承認，因此只是代谷主，他為薛聞笛修補橫雁的隕鐵，是我放在上面劍冢的?！?/br>
    曹若愚一愣，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竟茫然地“啊”了一聲。

    對方又道：“鎖春谷自封谷以來，傳承單薄，若不出意外，秋聞夏之后，真正成為谷主的，應(yīng)該是薛聞笛?！?/br>
    “哦哦?！辈苋粲奕粲兴?，“其實我也知道，我聽顧長老說過這件事?！?/br>
    “那我問你，假如薛聞笛繼任谷主，你要怎么做？”

    “??？你這什么問題？他不管是不是谷主，都是我大師兄啊?！辈苋粲抻悬c莫名其妙，那聲音沒有回答，只問：“假如我告訴，你也有機會接任谷主，你又該如何？”

    “??？”曹若愚更是傻了眼，“我嗎？”

    “對，你。”那聲音平靜如初，冷淡得好像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wù)，并不會多作解釋，“你與我鎖春谷頗有淵源，若我告訴你，你也有機會接任谷主，你會選擇取而代之嗎？”

    “不會。”曹若愚恍然，剎那間就明白了他的暗喻，正聲道，“我是我，只是我，我不管那些什么淵源，什么前世今生。師父師兄，都是我的家人，我要做的就是拿到那把劍去保護他們?！?/br>
    “好?！?/br>
    話音剛落，一個七歲左右的小孩子便懸空坐在了其中一把劍的劍柄上。

    曹若愚仰頭，四目相對的那一霎，那些復(fù)雜的情緒又開始翻涌，似是疾雷掣電，在他骨血深處奔騰，所過之處，只留下無法排解的慌亂和落寞。

    那孩子眉眼低垂，鎏金色的眼瞳仿佛這星河之中最璀璨的一顆，透著與他的樣貌完全不同的深邃與寧靜。

    “選一把吧，選擇一把，你認為與你最有緣的一把劍?！彼馈?/br>
    曹若愚回過神，撓撓鬢角：“你不是說要回答三個問題？怎么只問我了兩個？”

    “我問過你了?！蹦侨松钌钅曋拔覇柲?，你來的目的是什么。”

    “?。磕菚r候就開始了嗎？”曹若愚的頭腦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對方道：“你一定要記住今天你的答案，你選擇作為曹若愚來向我討要這把劍，也是作為曹若愚，選擇保護你的師門，這是你的答案，不要違背這個答案，不要辜負現(xiàn)在的你自己。”

    曹若愚眨眨眼：“你說得好深奧，感覺聽懂了，又沒聽懂。不過——”

    他笑笑：“謝謝你，沒有為難我?！?/br>
    “不用謝?！?/br>
    那小孩神色自若，曹若愚總覺得他像自己長輩，有種很奇特的不怒自威的感覺。

    曹若愚定定心神，看向那懸掛于半空中的劍器，冷鐵折射出點點寒芒，遮蓋住許多細節(jié)。曹若愚凝神靜氣，腳尖一點，飛身而上，落在倒立的劍柄之上。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劍器都是虛空懸浮的，并未借助任何工具懸掛，他心一驚，差點失足掉下去。

    苗苗被留在懸崖邊上，著急地叫他：“爹爹小心呀。”

    “我沒事。”曹若愚屏住呼吸，僅憑一點，便靜立于劍柄之上，如此，浩蕩如星河般的劍芒仿佛流淌于他的腳下，無聲無息。

    曹若愚舉目望去，鱗次櫛比的劍器不勝枚舉，若是一把又一把地找過去，不知要找到何時。他思忖良久，從靈囊里找到一只雨燕，并拔下自己一根頭發(fā)，綁在上頭，而后他施術(shù)，讓雨燕振翅飛去。

    他想，雨燕停留在哪把劍上，他就去看一眼。

    那小孩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不發(fā)一眼。

    雨燕徜徉在劍芒之中，靈巧敏捷，它輕盈地穿過閃爍星河，落到了那個小孩身上。

    曹若愚呆了一下，很快就靠了過來，落到離他最近的那把劍上，問道：“可以取走你身下這把劍嗎？”

    “可以?！?/br>
    得到應(yīng)允，曹若愚又撓撓頭：“你方便起來嗎？不方便的話我拉你？”

    他話還沒說完，那小孩就如風般散去，一會兒工夫，就又出現(xiàn)在曹若愚不遠處。

    “好厲害?！?/br>
    曹若愚嘆道，俯身摸到那把劍的劍柄，五指合攏的那一瞬，曹若愚便感到一股強烈的共鳴，那劍器就像是從他身軀里長出來的一顆種子，抽枝長葉，迎風生長，欣欣向榮。那劍芒昭昭，如三春清暉，迸發(fā)出無限生機。

    “就這把了?！辈苋粲藓軡M意。

    “好。”小孩應(yīng)著，勾起手指，那只雨燕很快融入劍身，變成了上面栩栩如生的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