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棵草種長得如何了，大師兄說那木芙蓉開了花，想來聚魂應(yīng)是順利的。

    曹若愚望著那扇古樸的大門，忽地涌上一股沖動。

    想進(jìn)去看看。

    曹若愚心跳如鼓，緊張地抬手，摸到了屋外結(jié)界。

    “嗯？結(jié)界變了？”

    第157章

    曹若愚十分訝異, 他稍稍用力，掌下靈氣布散確與往昔不同，這四方走位分明被調(diào)轉(zhuǎn), 由靜息內(nèi)守轉(zhuǎn)為外御之勢。

    誰會改變這個結(jié)界？誰又能改變這個結(jié)界？

    曹若愚想到大師兄信中所說, 那顆發(fā)芽的草種, 心底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他再次用力，那結(jié)界似乎有所感應(yīng)，竟是為他讓開一條道。雙手觸碰到那古舊大門時，曹若愚有一瞬的恍惚，明明相隔不過數(shù)月, 可此時此刻站在這里，竟恍如隔世。

    不知這里頭等待他的會是誰, 不知在未來等待他的又是誰, 推開這扇門，就好像推開了一片惘然的前程，再無路可退。

    曹若愚定下心神，小心翼翼進(jìn)了這個老宅，并關(guān)上了身后的大門。苗苗從他懷里探出頭來，依舊好奇地張望著，那低矮的屋檐、平整的瓦片、大紅的對聯(lián)，甚至窗下那件掛著的蓑衣, 都和曹若愚初次見它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爹——”

    苗苗一句話還沒說出口, 就被曹若愚輕輕捂住了嘴巴：“噓, 苗苗, 別說話?！?/br>
    小水獺乖乖點(diǎn)了個頭，就往下鉆了鉆, 只露出一雙機(jī)靈的眼睛在外頭。曹若愚輕手輕腳往那屋內(nèi)走去，可走近一看，才發(fā)覺那蓑衣上沾著許多水珠，滴答滴答地緩慢掉落，在正下方積聚成一小片水漬。

    曹若愚一愣，再湊近一看，才發(fā)覺那窗戶已被人重新糊裱，豆大的燭火透不出來，只有緊貼著才能勉強(qiáng)看清一絲光亮。

    有人在里頭。

    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曹若愚陡然緊張起來，心跳快到好像要直接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頭腦一熱，就伸出食指，想給那窗紙戳個小洞，好看清里邊的情況?？赡菭T火一晃，他隱約瞧見一個影子在朝自己走近。

    只聽“吱呀”一聲輕響，那窗戶就在他眼前打開了。

    曹若愚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愣愣地望著來人。

    對方約莫十六七歲，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一身月白天青的劍袍，眉眼冷冽，如山上雪，似林下霜，皎皎不染塵。

    “孫，孫……”

    曹若愚張著嘴，半天沒喊出來“孫前輩”三個字，倒是對方很友好地叫了他一聲：“小若愚?！?/br>
    “轟隆隆——”

    天邊電閃雷鳴，風(fēng)雨驟至，曹若愚被那巨大的雷聲嚇了一跳，聳了下肩膀，孫雪華打開屋門，示意他趕快進(jìn)來。曹若愚這才回魂似的，躬身鉆進(jìn)屋內(nèi)。孫雪華將門窗再次關(guān)好，給他倒了杯熱水。曹若愚局促地捧著瓷碗，望著那桌上一盞燈、一本書和熟悉的長鯨行，再偷偷瞟了好幾眼年少的孫雪華，感覺自己在做夢。他使勁搓搓臉頰，再細(xì)看，孫雪華依舊是年輕模樣，冷肅之余，多了幾分少年意氣，這無疑沖淡了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添了不少可愛可親之狀。

    曹若愚忽然心想，怪不得孫前輩去一趟五柳山莊，山莊弟子都要去見他一見呢。

    “孫前輩，你復(fù)生了嗎？怎么變小了？”曹若愚問著，滿臉困惑，孫雪華應(yīng)是料到他會問，說得不急不緩：“我沒有完全復(fù)生，目前只是個靈體。”

    “??？”

    “臨淵此前遭到無渡峰襲擊，損失慘重?！?/br>
    “什么？”曹若愚頓時叫了出來，“你是說，葉星帶人去了臨淵？那，那我二師兄他們——”

    “不知?！睂O雪華搖搖頭，“葉星攻上山時，我并未見到你的師兄弟們，小年亦不在臨淵?！?/br>
    “孫掌劍與我二師兄在一起，他們?nèi)绻麤]有趕到臨淵，難道是——”曹若愚不敢想，他與眾人分別時，尚在曜真洞天，也未見葉星真身，可現(xiàn)在出來，卻是變了天……

    孫雪華眼簾微垂，微弱的燭火在他雙瞳之中輕輕跳動，映出無邊悵然之情。他沉默片刻，道：“葉星的術(shù)法極其特殊，似乎能掌控他人心智，使其臣服，或是直接毀滅。我與小樓皆是不敵，甚至當(dāng)時，我已有再次灰飛煙滅的危機(jī)，小樓為了保住我一線生機(jī)，施術(shù)將我暫時寄身于長鯨行，我們這才逃出生天?！?/br>
    “那我大師兄呢？”

    “他目前還好，只是——”孫雪華一頓，濃密的眼睫顫了顫，繼續(xù)道，“他受到重創(chuàng)，有了些變化。”

    “變化？”曹若愚愣了愣，孫雪華微微頷首：“你見到他，就會知道了?！?/br>
    “那他人呢？”

    “在外面看雨?！?/br>
    “雨？”

    “這雨有蹊蹺?！睂O雪華凝眸，“小樓受了重傷，不得已，我將他帶回了這里?？珊髞恚炀拖缕鹆擞?，雨勢綿綿，終日不見天光。這鎮(zhèn)上的百姓淋了雨之后，就變得有些古怪，有人喃喃自語，行為鬼祟，有人嬉笑怒罵，不避親疏，有人癲狂躁動，自戕自毀，總而言之，性情大變。小樓醒來后，以為是邪祟作亂，可以術(shù)法驅(qū)散，卻不見邪祟蹤影。我與小樓勘探之后，認(rèn)為是這雨有問題?！?/br>
    “葉星在背地里，一定大有動作，可目前為止，情勢對我們很不利?！?/br>
    “臨淵受創(chuàng)，我也聽見了辟邪傳音鈴的警示之音，可我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這里。”孫雪華說著，看了眼曹若愚碗中逐漸變冷的熱水，又拎起一邊的茶壺，給他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