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我無法回答……一部分是因為你的權(quán)限還不足以讓你了解到那些真相，另一部分則是連我也不知道?！迸嘶卮鸬馈?/br>
    “哪一部分連你也不知道？”柯嵐不由得有些疑惑，按理來說，不死船員會已經(jīng)算是人類之中權(quán)限級別最高的組織了，連潘都不知道的事情，那還有誰有資格知道？

    難道不死船員會內(nèi)部的成員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可從各方面表現(xiàn)出的細節(jié)來看，那些席位序號就真的只是一個序號而已，并不代表權(quán)限的高低。要不然，等到柯嵐加入不死船員會，繼承了喀戎第五席的“教皇”稱號之后，豈不是要排在大部分成員的前面了？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死船員會應(yīng)該是一個權(quán)力均衡的組織，至少表面上是這樣——就像聯(lián)合議會團一樣，每一位議員的投票權(quán)重都是相等的……但是，每一名議員身后所代表的勢力，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部分船員會成員知道一些其他成員所不知道的秘辛，想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像柯嵐這樣“后來加入”的成員，很多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事件，單靠檔案卷宗，是很難窺見事件的全部細節(jié)的。

    “還是不能說?！本l(wèi)機器人搖著頭，頸部關(guān)節(jié)因為低溫而發(fā)出清脆的“咔咔”聲，“你加入我們之后，自然就會知道了?！?/br>
    “那行，我換個問法……”柯嵐遲疑了一下，這才繼續(xù)問道，“我……是人類嗎？”

    他沒有問“我還算是人類嗎？”，而是直接問的“我是人類嗎？”……這兩句問句雖然只差了兩個字，但意義卻截然不同……柯嵐很難相信，在一個“普通的人類”身上，能發(fā)生這么多“不合理”的事情。

    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會不會是一名類似于淺野昭那樣的“實驗體”，只不過自己并不知情。

    但他又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之低——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名受人cao縱的“實驗體”，那不死船員會根本沒必要向自己透漏那么多的信息，喀戎也完全不會推薦自己來繼承“教皇”的席位……

    柯嵐反倒覺得，異端教派的那名“先知”的經(jīng)歷，反倒是更像一名“實驗體”在識破方舟高層的真相之后毅然反叛的劇情——前半段倒是挺富有抗爭精神的，但在他成功脫離桎梏之后，卻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如果不死船員會愿意告訴自己和先知有關(guān)的事情就好了，可惜，就算柯嵐開口詢問，估計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一樣的。

    柯嵐向潘提出這個問題，也正是為了驗證這一點。

    既然不死船員會不介意讓他知道這些情報，那他們也完全沒有必要向自己隱瞞這些東西——隱瞞的越多，自己的猜疑心就會越重，對于不死船員會的信任就會越發(fā)降低。

    一旦處理不好，自己完全有可能成為第二名“先知”。

    有些東西，還得是開誠布公說清楚比較好，柯嵐覺得，對方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

    “是?！边@次潘回答得倒是很干脆，“你當然是人類。和方舟上的幾千萬人一樣，只不過你運氣比較好，獲得了一些超出常人認知范圍的能力罷了?！?/br>
    柯嵐稍稍松了口氣。

    “真的只是運氣好嗎？”

    “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迸丝刂浦l(wèi)機器人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金屬腦殼，“其實我一開始是不看好你的……我最不屑的一句話就是‘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可我不得不承認，你運氣的確不錯?！?/br>
    “……”柯嵐心里知道，就算自己再追問下去，潘恐怕也會說一些車轱轆話來搪塞自己……這個話題，已經(jīng)失去了繼續(xù)下去的意義。

    “話說德墨忒爾呢？為什么這次不是由她出面？”柯嵐繞著大廳走了一圈，邊走邊問道。

    “……你難道迷上那個老女人了？不會吧？沒想到，你居然好這口？”潘有些驚訝地說道，可惜警衛(wèi)機器人的硬件條件有限，沒法表現(xiàn)出現(xiàn)那種夸張的神色來。

    “我只是奇怪，之前和我接洽的都是德墨忒爾，為什么這次突然換人了？”柯嵐沒好氣地說道，“總不能真的是因為你的序號是‘惡魔’，所以活體甲胄這東西得由你來送到我手上吧？那你們這群也實在太形式主義了一些——或者說，太‘中二’了一些?！?/br>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我覺得你說的這個理由很棒?！迸藫u了搖頭，“那個老女人，現(xiàn)在恐怕自身都難保了，哪有時間來管你啊。下周一船員會內(nèi)部就要對她啟動問責程序，就算沒被彈劾，估計權(quán)限也會受到很大的限制?！?/br>
    “彈劾？”柯嵐愣了一下，他本想問難道不死船員會的成員還能被彈劾嗎，可他很快就想到了被逐出船員會的“教皇”喀戎，“她犯了什么事？”

    “喏，就這事?！本l(wèi)機器人對著地上“熾天使”化成的膿液揚了揚下頜，“雖然這起事故是由史密斯那家伙引起的，但沒有那老女人的默許，以史密斯的權(quán)限，根本就拿不到那么多的細胞樣本——要知道，按照船員會對研究院下達的最后通牒，那批克隆細胞在兩天前就應(yīng)該執(zhí)行銷毀流程的?！?/br>
    “這場實驗是由德墨忒爾授意的？”柯嵐愣了一下，對方透露出的信息說實話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他原本還以為只是研究院的人瞞著上面在作死，但沒想到的事，那位看似優(yōu)雅端莊的“女士”，竟然骨子里也是一個瘋批？

    “如果實驗是由她直接授意的，那問責程序就可以直接省去了?！迸诉有Φ?，“不過其實也差不多，這個老女人看似很有耐心，其實她比誰都要急躁……不過她的手段要比喀戎那個蠢貨強一點，至少不會拿自己做實驗?！?/br>
    “……”

    “哦對了，蕾妮那個小丫頭片子……唔，你應(yīng)該沒和她睡過吧？”潘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沒。”柯嵐不由得抬起頭看了警衛(wèi)機器人一眼——雖然潘無論是性格還是語氣上來看，都像是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大男孩，但從他對蕾妮博士“小丫頭片子”這個稱呼來看，這家伙顯然也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她也是德墨忒爾手底下的人……雖說船員會內(nèi)部不存在什么派系之爭，但是我們每個人總還是有幾個用得比較順手的‘親信’的，蕾妮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你大概不知道，這丫頭至少策劃了三十種‘襲擊’方案，試圖強行和你發(fā)生關(guān)系。她甚至還試著往你的食物里添加兩百份標準劑量的催情藥物，只不過那頓飯被安全局的人給截了下來，最后沒有送到你的餐桌上面?！?/br>
    “……”柯嵐有些無語地盯著機器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以我現(xiàn)在的體質(zhì)，兩百人份的藥物，大概也不會產(chǎn)生作用吧？”

    “這可說不好……再說了，我也沒說是這給人用的兩百份……那個瘋丫頭，放的是超濃縮版本的藥物。兩百份標準劑量，其實是指給雷獸用的標準?！?/br>
    “她這是打算毒死我吧？”柯嵐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心里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那份餐食被攔截了，要是自己真吃了，鬼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那倒也不是，她事先拿你的細胞克隆組織做過試驗，在計算了抗藥性之后才得出的實際用量?！迸擞致柫寺柤?，“相比之下，摩根家的那群人簡直就是小打小鬧……他們用的那種‘熏香’，就算濃到把機艙內(nèi)部的火災報警器給觸發(fā)，也沒法讓你失去理智——當然，如果你本身就存在著那種想法，那么只需要一丁點兒的劑量，就能起到順水推舟的作用?！?/br>
    “她甚至把佐菲婭選作了實驗對象。”趁著這個機會，柯嵐直接開始“告狀”，“說實話，我很難容忍這種對我身邊的人下手的行為——作為人類的領(lǐng)導者，你們應(yīng)該也很清楚，當士兵在戰(zhàn)場上為方舟舍命搏殺的時候，如果他們的家人受到欺辱，會導致什么樣的后果吧？我雖然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軍人，但我至少也算是在給你們賣命吧？”

    “我知道?！迸它c了點頭，“我們以后會盡量杜絕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連不死船員會都只能說‘盡量’么？”柯嵐有些不太滿意地吐槽道。

    “世上永遠都不存在百分之百可靠的保證，要不然，我們現(xiàn)在也不會站在這里談話了，你說是吧?！本l(wèi)機器人做出了一個無奈攤手的動作，“好了，危機處理科的人來了，打掃衛(wèi)生的活兒就交給他們處理吧。”

    潘話音剛落，密道的垂直隧道內(nèi)便響起了重物高速下墜時發(fā)出的破空呼嘯聲，這聲音由遠及近，最后是“嘭”地一聲緩沖推進器點火噴射時將噴口附近的空氣引爆的巨響，四具三米多高的人形機甲先后從密道里走了出來。

    危機處理科的人比預計抵達時間提前了足足二十分鐘，顯然是一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

    “我們收到船員會的消息，說您已經(jīng)把問題解決了?！睘槭椎哪桥_人形機甲胸部的艙蓋向上翻起，露出了坐在地面的林啟明。

    他的臉上罩著一個銀灰色的vr目鏡，機甲外部的傳感器會把周圍的地形編繪成vr影像呈現(xiàn)在屏幕之內(nèi)，這樣機甲的cao縱者就可以避免遭到“模因”的感染——但這樣做的弊端是傳感器無法識別那些被“模因”感染的生物，在面對污染區(qū)里游蕩的怪物時，這些機甲差不多就等于是半瞎的。

    他們只能依靠聲吶裝置來探測那些感染生物的動向，但聲吶的缺陷是反應(yīng)不夠快，且容易受到干擾和欺騙——這四具機甲的身上多少都帶有一些損傷，看來是在和那些逃出來的土著生物的戰(zhàn)斗中吃了不少虧。

    “為了加快速度，一部分干員直接選擇冒著被感染的風險進行目視戰(zhàn)斗，我們才能提前趕到這里?！绷謫⒚饔终f道，他嘴里呼出來的氣體瞬間形成了一大片氤氳的白霧。

    “‘模因’的主體已經(jīng)被處理掉了?！笨聧拐f道，“那些逃出來的土著生物，現(xiàn)在撐死也就是變異得厲害了一些，應(yīng)該不具有傳染風險了。”

    “是的，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收到有人被感染的消息……話、話說……您不冷嗎？”林啟明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在這零下近百度的環(huán)境中，柯嵐竟然就只在腰間圍了一塊破布，幾乎是赤身裸體地站在血漿凝成的深紅色冰面之上。

    “哦，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有點冷，有帶備用的衣服嗎？”柯嵐說道。

    “這……這還真沒有，要不這樣，您穿我的衣服，我的機甲也讓給你。”林啟明說著就把手伸向了領(lǐng)口處的拉鏈。

    “算了吧，他要是真的會怕冷的話，早就已經(jīng)凍死了?！迸藨醒笱蟮穆曇魪暮竺?zhèn)鱽?，“你就不會用腦子想想，換做是你的話，就圍著塊破布，你能在這地方堅持多久？我看你衣服都還沒脫就已經(jīng)有點凍得受不了了吧？”

    “誰？”林啟明和另外三具機甲瞬間轉(zhuǎn)身，他們這才注意到，在大廳里除了柯嵐之外，還有著一臺靠在墻上的警衛(wèi)機器人。

    但沒等潘再次開口，林啟明的臉上便顯露出了惶恐的神情來：“您……您該不會是船員會的……”

    “還算有點腦子?！迸苏f道，“行了，此間事畢，剩下的都按照預設(shè)流程來吧?！?/br>
    說完，潘也不和柯嵐打個招呼，直接就“下線”了，失去控制的警衛(wèi)機器人的腦袋和雙臂則是耷拉了下來，瞬間轉(zhuǎn)換成了“待啟動”的狀態(tài)。

    ……

    林啟明留下了兩個人守在地下冰庫第五層，接應(yīng)后續(xù)“打掃衛(wèi)生”的人，自己則是和另外一人護送著柯嵐離開了污染區(qū)——當然，他也沒忘讓人送一套合身的衣服過來，免去了柯嵐裸奔出鏡的尷尬場面。

    【p.s.感謝夜冷風寒打賞的100起點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