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柯嵐遲疑了一下，還是繼續(xù)說道，“你們就不擔心，將她派上戰(zhàn)場，會導致局面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fā)展嗎？”

    “以她的能力，我們本來就無法控制她，我們能做，僅僅只是引導罷了?！迸苏f道，“一頭猛獸，哪怕被關(guān)在籠子里再久，它血脈中捕獵的本能也不會因為人類的飼喂而消失……更何況她本就是以武器為目的被制造出來的……”

    “武器……”

    “沒錯，你得明白她是一件武器，一件用來殺戮的武器……這就好比人類的x欲一樣，如果一直得不到釋放，那可是會憋出毛病來的?！迸说谋扔饔行S暴，但表達的意思卻沒有任何問題。

    一件武器，如果一直存放在倉庫里不用，等待它的只是生銹報廢的命運……而一件有著自我意識的“武器”，卻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對待。

    “其實不到萬不得已，船員會也不希望打擾她的日常生活……只是眼下這個局面，如果不用她的能力來解決問題的話……”

    “連你們也解決不掉下面的那個家伙？”柯嵐忍不住插話道。

    他雖然不清楚不死船員會的能力極限，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手里絕對有著不止一種能解決掉黑色木乃伊的方法，要不然這群人是不會這樣高枕無憂地“旁觀”這場鬧劇的。

    這群人的確很沉得住氣，但他們更不會托大——柯嵐甚至覺得，在之前“模因傳染”事件中，就算自己不愿意穿上活體甲胄，不死船員會也大概率不會啟動“火種計劃”……潘之所以會那么說，完全就是為了誘導自己穿上這件該死的鎧甲。

    但在那時候，柯嵐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他不穿，或許方舟上的居民不會因此被拋棄，但至少他自己，十有八九是得交代在地下冰庫里了。

    “plan.b肯定是有的……但問題就在于這個b計劃cao作起來十分麻煩，麻煩到我們甚至需要花幾年的時間來進行先期布局，更何況，就算完成了前期的工作，最終成功率也不見得有多高。最優(yōu)計劃，還是得讓她出馬——除非她本人不愿意出手，我們再另做別論?！?/br>
    “當然，你大可放心，作為她各種意義上最為親近的人類，我覺得她應該還是愿意來幫你擦這個屁股的?！迸擞盅a充了一句。

    “好吧，我試試看?！笨聧拐f完就掛掉了電話，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曹戈，“指揮官閣下，我需要你們給我提供一架足夠快的飛機，我現(xiàn)在要回方舟一趟。另外，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麻煩你們盯好下面那東西——要是它有任何異動，立馬和我以及船員會聯(lián)系。”

    “好、好的……”柯嵐都已經(jīng)掛掉電話有一會兒了，曹戈這才如夢初醒地點了點頭，“我可以問一句嗎……您是打算，把‘她’帶過來嗎”

    雖然曹戈不知道柯嵐和潘對話中的“她”指的是什么，但從字里行間透漏出來的信息，那至少應該是一個具有人類女性外表特征的事物。

    “對。”柯嵐點了點頭，然后看了他一眼。

    曹戈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說道：“相關(guān)的保密條例我都清楚，我保證今天這里所有的人都不會把聽到的事情泄漏出去?！?/br>
    “……呃？”柯嵐愣了一下，隨后笑道，“倒也不必這么緊張……既然不死船員會的那個家伙叫我利用她的力量來干掉下面那東西，那她的存在和能力肯定是瞞不住的，等會你們還得和她見面呢。”

    柯嵐不說還好，一說曹戈心中更加緊張了：“和她……見面？！那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曹戈對于柯嵐和潘的對話中“動輒毀滅方舟的力量”、“比地下冰庫所有藏品加在一起還要危險”這些形容詞有著極為深刻的印象，在他看來，將柯嵐口中的“她”帶到第一艦隊來，簡直比雙手捧著一顆引信已經(jīng)被觸發(fā)的氫彈還要讓人不安。

    “放寬心，你只要把她當成一個充滿好奇心的普通女孩就行?！笨聧拐f著，拍了拍曹戈的肩膀——盡管在柯嵐自己看來，“好奇”本來就是一個讓人沒法放心的屬性，但至少澤珞的好奇心目前還處在正常范圍之內(nèi)，除了那天的“那個要求”之外，目前還沒有任何違反人類倫理道德的舉動出現(xiàn)。

    ……

    ……

    作為第一艦隊配備的飛行速度最快的載具，“游隼級”高速偵察機只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便把柯嵐送回了方舟。

    柯嵐剛一下子飛機，便跨上了早就為他準備好的、帶有噴氣式推進器的軍用摩托車，朝著佐菲婭的住所狂飆而去。

    在佐菲婭離開方舟前往亞古納可托爾之后，澤珞就一直處在了“獨居”的狀態(tài)下——一開始柯嵐還有些不太放心，但當他發(fā)現(xiàn)佐菲婭和澤珞兩“人”每天都會進行將近一小時的視頻通話、感情好得幾乎和親姐妹似的……不知道為什么，這種不放心居然就一點點地淡化了下來。

    很多時候，他幾乎已經(jīng)把澤珞當成一個真正的人類來看待了。

    直到今天，和潘之間的對話，讓他頓時意識到了一個被忽略的問題——澤珞她是一種和人類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態(tài)，盡管她想要體驗人類的生活，但她永遠也不可能真的成為人類。

    潘那句話說的，她是一件武器，一件以殺戮為目的被制造出來的武器。

    當柯嵐推開佐菲婭家的書房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澤珞正蹲在椅子上，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而她的雙手則是以一種快到幾乎能看到殘影的速度cao縱著鍵鼠，鍵盤不斷地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柯嵐心中不由得有些納悶——以這丫頭的能力，玩什么東西應該都能完虐對手……到底是什么游戲，能把她“逼”到如此聚精會神的地步？

    柯嵐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電腦屏幕上正在運行的是一款很老很老的即時戰(zhàn)略游戲——《紅色警戒2》，而澤珞cao縱著的一支裝甲部隊在一支五顏六色的多國聯(lián)軍的圍剿下，正在節(jié)節(jié)敗退。

    “紅警？”柯嵐愣了一下，這游戲雖然老，但也算經(jīng)典了，他當然也是玩過的。這款游戲單機模式下的最高難度就是一對七冷酷的敵人，對于剛接觸這類游戲的新手來說，七個冷酷級的ai大概率會把他虐的體無完膚，但對于有一定游戲理解的老玩家來說，一對七冷酷其實也不算很難——尤其是那些可以炸橋、卡地形的地圖上面。

    至于澤珞這個人形外掛，一對七冷酷，她應該可以一只手壓著敵人打吧？又怎么會被逼到這個地步呢？

    柯嵐站在她的身后旁觀了一會，頓時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澤珞正在使用的這張地圖，面積要比原本紅警里最大的地圖還要大了幾十倍……在舊紀元，受限于那個年代計算機運算能力的限制，紅警的地圖大小和單位數(shù)量都是有有限制，但在這個年代，隨便一臺中配的電腦來玩紅警，都可以做到上萬單位同屏戰(zhàn)斗流暢運行。

    “原來是打了mod……”柯嵐小聲嘟噥了一句，又開口問道，“你這打的什么難度？”

    “一對一百二十七冷酷?！睗社笳f道。

    “失敬失敬……”柯嵐瞥了一眼游戲時間，雖然澤珞的基地已經(jīng)被敵人給打爆了，但她依舊帶領(lǐng)著這一支殘兵，利用各種各樣地形和敵人進行游斗，硬生生將游戲時間拖到了近三十分鐘。

    雖然紅警這種老游戲的ai只會按部就班地進行cao作，但數(shù)量的差距就擺在那里，尤其是這種2d畫面、攻擊鎖定、運算程序簡單的游戲，留給玩家的cao作空間是很少的——一百二十七倍的敵人，只需要一方派出一輛坦克，一股腦地沖進來，就能把玩家的基地給碾平了，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f2a就完事了，什么花里胡哨的cao作，在絕對力量的面前，那都是不堪一擊的繡花枕頭。

    很快，澤珞cao作的最后一輛犀牛坦克也被漫山遍野涌過來的敵人給a爆了，畫面定格，失敗的字樣在屏幕正中跳了出來。而坐在屏幕前的澤珞也是微微地嘆了口氣，隨手關(guān)掉了游戲。

    “你回來啦？”澤珞轉(zhuǎn)過頭，看向柯嵐——實際上，早在柯嵐踏入這棟宅子數(shù)百米范圍的時候，澤珞就已經(jīng)感應到了他的接近，只不過那時候她忙于和百倍于己的敵人周旋，根本抽不開身。

    “是啊，有件麻煩事——是和你有關(guān)的?！笨聧估^書柜前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是我的存在被人發(fā)現(xiàn)了嗎？”澤珞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怎么知道的？”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感到有什么事物在窺探著我……這是一種歸屬于人類五感之外的窺探，有一股難以捉摸的意念波動和我產(chǎn)生了接觸——唔，如果要用什么東西來比喻的話，就好像是有算命先生在卜算和我有關(guān)的信息一樣。”澤珞緩緩地說道，“這個比喻可能有點奇怪，但在我看過的文獻里面，最接近的就是這種感覺了。”

    “算命先生？”柯嵐微微一怔，難道是不死船員會的某種探測手段？從澤珞的描述上，這種探測手段似乎帶有十分濃重的玄學色彩……柯嵐覺得，這種技術(shù)，有很大的概率是來源于阿爾法文明，而非人類文明。

    “嗯，那群在窺探你的人，是不死船員會?！?/br>
    “不死船員會？他們是誰？”澤珞有些好奇地看著柯嵐，“在我看過的所有文獻里，都沒有關(guān)于這個組織的任何記載?！?/br>
    “他們當然不會出現(xiàn)在這種隨便什么人都能翻閱的文獻的里面。”柯嵐將身體向后舒展，靠在了蒙著真皮的椅背上面，“這群人是方舟暗中的控制著，是人類文明的——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另一個人類文明的話——最高統(tǒng)治者?！?/br>
    “他們是人類嗎？”柯嵐本以為澤珞會問些其他的東西，誰知道她拋出來的第一個問題竟然就如此尖銳。

    尖銳得一針見血。

    “我不確定?！笨聧箵u了搖頭，“我沒有見過他們，但我覺得他們大概率是人類，至少曾經(jīng)是——而且他們目前的思維形式也和人類無異，所作所為也都是在為方舟和方舟上的居民考慮。至少和異端教派的人相比，我更愿意相信他們?！?/br>
    “你相信他們？”澤珞問道。

    柯嵐總覺得這個問題很熟悉，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有個人問過他一個一模一樣的問題。

    只不過提問者和問題中的關(guān)鍵人物，恰恰反轉(zhuǎn)了過來。

    “我只能選擇相信?！笨聧沟幕卮鸷拖惹耙彩谴蟛畈徊睢?/br>
    “他們會怎么處理我？”澤珞又問道。

    “他們中的一個人告訴我，暫時不會來干涉你的生活……雖然我不確定這句保證的時效是多長，但至少他說的是實話，不然現(xiàn)在來找你的人也不會是我了?！笨聧拐f道，“另外，我在外面遇到了一些沒法解決的麻煩事……”

    “是敵人嗎？”

    “算是吧……異端教派召喚出來的一個怪物，目前人類擁有的武器都無法對其造成傷害，不過你的能力它應該沒法防御。”柯嵐說道。

    澤珞的能力是和時間與空間相關(guān)聯(lián)的，這一層面的力量用玄幻小說里的專有名詞來說，那就是“天地法則”級別的，這種力量不是單靠rou身的物理強度就能承受得住的。

    托那枚結(jié)晶的“福”，柯嵐自己也擁有著這樣的力量，但他的能力還是以輔助性質(zhì)為主，單論破壞力，和澤珞以及傀儡個體都是無法相比的。

    “好。”澤珞點了點頭。

    ……

    當柯嵐和澤珞返回白脊山脈的時候，整個第一艦隊基本都已經(jīng)在白脊山脈上空集結(jié)完畢了，黑壓壓的幾十艘戰(zhàn)艦懸停在千米高空之中，光是從遠處望去，就充滿了視覺上的壓迫力。

    “指揮官閣下，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柯嵐剛踏入第一艦隊的新旗艦，就直接開門見山地向曹戈問道。

    曹戈先是用極其復雜的眼神瞥了兩眼跟在柯嵐身后的澤珞，然后才對柯嵐說道：“目標并沒有異常行為，在你離開的這一個小時里，它一直在朝著方舟的方向移動，穿過了兩座山峰，移動了約七公里的距離?！?/br>
    穿過一座山，如果用在一個人的身上，大概率是指這個人翻越了這座山或是從這座山的旁邊經(jīng)過，但用在黑色木乃伊身上，那就是實打?qū)嵶置婧x上的“穿過”。

    它移動了七公里的距離，同時也硬生生地在山體內(nèi)部鉆出了一條七公里長的隧道。

    【p.s.感謝讀書的長頸鹿、肥皂有大用打賞的1500起點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