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

    柯嵐的眉毛不由得挑動了一下，大拇指移動到接聽鍵的位置，輕輕按了下去。

    “喂？”

    “好久不見?！币粋€似乎是軟件合成的男性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我們好像從來沒見面過吧？何來好久不見一說？”柯嵐冷聲反問道。

    “那現(xiàn)在呢？”對方換了一個柯嵐十分熟悉的聲線，這個聲線讓柯嵐的身體不由得為止一顫——這正是那個論壇id叫做“acms_0420”的情報販子在給柯嵐打電話時最常使用的那個聲線。

    雖然同樣都是用軟件合成的聲音，但這個聲線很顯然經(jīng)過專門的調(diào)教，那種又賤又欠的語氣不是什么人都能模彷得來的。

    在古銅城遺址一戰(zhàn)之后，情報販子就詭異地人間蒸發(fā)了，不僅柯嵐調(diào)查過他的身份，就連不死船員會都花費了很多資源去追查情報販子的下落，但全都一無所獲——這個人就像是只活躍在網(wǎng)絡(luò)上的一個電子幽靈一樣，柯嵐甚至都一度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一個真人。

    “你就是……愚者？”柯嵐忍不住問道。

    “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喜歡和別人開玩笑的人嗎？”對方的語氣很是輕佻，很明顯就是柯嵐認識很久的那個情報販子本人……除非，有人竊取了情報販子和柯嵐之間的所有聊天、通話記錄，并且讓ai進行學習、模彷，才能帶給柯嵐如此熟悉的感覺。

    “你難道不是嗎？”

    “算了不逗你，我的確是‘愚者’，但準確地來說，我只是‘愚者’的一部分，和你一樣?！鼻閳筘溩诱f道。

    “這個我知道。愚者為了規(guī)避侵蝕程度超過臨界點所導致的結(jié)局，把自我人格分裂只能封存到了不同的‘容器’之中。并且為了保險，他還將每部分的人格的記憶都施加了‘封印’……”柯嵐說道，“我大概率就是這樣的一個‘容器’，只可惜我似乎是記憶被封印的最多的那一個。在這些事情之前，我對于自己的身份和愚者的事情，一無所知?！?/br>
    “bingo！完全正確?！鼻閳筘溩哟蛄艘粋€指響，然而這個指響依舊是用軟件合成的聲音，柯嵐甚至都無法確定對方究竟有沒有真實的rou體，“看來這幾年里，你通過自己的努力，已經(jīng)收集了很多秘密情報了啊。”

    “不，對于愚者的核心計劃，我依舊一無所知?！笨聧箛@了口氣，“我不知道你主動聯(lián)系我有什么事，但既然你也是容器之一，那你應(yīng)該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吧？”

    “首先，我要糾正你的一處語病，在提到‘愚者’的時候，你不應(yīng)該使用第三人稱‘他’，而是應(yīng)該用第一人稱‘我’。”情報販子說道，“其次，你雖然對‘我’的計劃一無所知，但你一直都在按照計劃里預(yù)設(shè)的路線行進……不用擔心，到現(xiàn)在為止，你都做得很好，完美得無可挑剔。”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是這么多廢話……”柯嵐的嘴角扯動了兩下，“非要和我說語病的話，那你稱呼我的時候也不應(yīng)該用第二人稱‘你’，不是么？”

    “不，這不一樣。我和你不一樣，我們是兩部分截然不同的愚者人格，愚者是我，愚者也是你，但我不是你……這聽上去或許有些繞，但我想你應(yīng)該能明白?！鼻閳筘溩诱f道，“另外，你不好奇愚者把自己的人格分成了幾份嗎？”

    “幾份？”

    “四份?！鼻閳筘溩記]有賣關(guān)子，直截了當?shù)馗嬖V柯嵐，“一號人格，是我，但我的rou體只是一具失敗的試驗品……雖然我一直在想辦法拖延侵蝕的進展，但現(xiàn)在留給我的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十二個小時……這個先不提，二號人格你應(yīng)該能猜到，就是被植入活體甲胃之中的那個人格，他的侵蝕程度是四份人格之中最重的，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處在沉睡之中。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你需要使用圣言的時候，代替去你接受那個存在的注視……我愿稱他為最強工具人。只可惜，大招只能用一次，要是這樣的工具人能多一點，現(xiàn)在的局面也不至于這么僵硬?！?/br>
    “三號和四號呢？”柯嵐順著問了下去。

    “三號人格被植入了核心主腦之中，作為整個計劃運轉(zhuǎn)的中樞，不死船員會投票時代表愚者的就是這個三號人格……不過現(xiàn)在核心主腦被宙斯那群家伙給控制了，三號人格為了自保只能暫時隱藏起來，無法提供什么幫助。”

    “至于你，”情報販子，或者說，“愚者”的一號人格，話鋒一轉(zhuǎn)道，“自然就是四號人格了，平平無奇的遺跡獵人柯嵐，怎么樣，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嗎？”

    “不滿意?！笨聧估淠鼗氐溃艾F(xiàn)在情況很緊急，如果你想要找個人聊天，你可以自己去編寫一段擬人智能程序，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不難，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沒時間和你浪費?！?/br>
    “陪我聊天怎么就是浪費時間了呢？再說了，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什么是重要的事情？是指愚者的計劃嗎？”

    “你打電話過來，到底想說什么？”

    “剛剛的話題我還沒有說完呢，我們繼續(xù)?！鼻閳筘溩诱f道，“被分出來的四個人格被植入了不同的容器之中，而愚者的rou體卻得到了完整的保留，并且被放進了亞古納可托爾上的‘黑之棺’之中，你融合的那具‘軀殼’，其實就是愚者本尊的rou身。”

    “愚者的rou身不是已經(jīng)瀕臨超蝕了嗎？”柯嵐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內(nèi)心不由得冒出了一絲疑惑。

    “是啊，rou身超蝕，和意識又沒有關(guān)系……你不會以為你現(xiàn)在還能算是人類嗎？”情報販子啞然失笑道，“你不覺得，單論rou體，你簡直比蝕骸還要蝕骸嗎？”

    “……那為什么軀殼和我融合之后，我的意識沒有受到影響？”

    “那就要歸功于‘黑之棺’的強大功能了，阿爾法文明收集了大量無主的異神能量，這種能量經(jīng)過黑之棺提純之后被度入愚者的rou體之中，就好像是武俠小說里的‘洗筋伐髓’那樣，那個存在所留下的烙印會被一點點地消磨掉，只留下最純粹的力量?！鼻閳筘溩诱f道，“所以，你獲得了一具堪比蝕骸的身體，思維和認知卻又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這也是愚者當年安排好的？”

    “沒錯，不僅如此，愚者當年也已經(jīng)算到了不死船員會的其他成員侵蝕程度會突破臨界點……永生之棺可以壓制侵蝕的速度，但僅僅只是壓制而已，為了防止不死船員會其他成員淪為那個存在的爪牙，他早就做好了應(yīng)對之策。而這個應(yīng)對之策的關(guān)鍵，就是你?！?/br>
    “我？”

    “你看過亞古納可托爾上保存的作戰(zhàn)錄像，在復盤的時候，你應(yīng)該能察覺到，那時候黑色艦隊攻擊亞古納可托爾，就是為了逼迫你啟動‘零號應(yīng)急程序’……你不覺得奇怪嗎，不死船員會費了那么大的勁兒，結(jié)果給自己叫出了一個爹來，直接一招滅掉了整支黑色艦隊，然而這具軀殼又落入了你的掌控之中，活脫脫了一個現(xiàn)代版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覺得他們會干出這種傻事來嗎？”

    “這一點我確實很疑惑，或許是不死船員會對黑之棺不夠了解？”

    “不，他們很了解黑之棺，甚至當初愚者的rou體，就是他們親眼看著放進黑之棺里的……只不過他們那時候并不知道放進去的是愚者本尊的rou體，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具用來進行實驗的克隆體?！?/br>
    “然后呢？黑之棺內(nèi)的軀殼沒有自我意識，是本尊或者是克隆體，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沒有然后，因為那時候不死船員會想要喚醒的，并不是黑之棺，而是白之棺?！鼻閳筘溩雍俸僖恍?，說道，“這幫傻帽，全都被愚者給算計了?！?/br>
    “白之棺里存放的東西……是什么？”

    “你。”情報販子語不驚人死不休，“不死船員會只知道愚者的侵蝕程度瀕臨臨界點，卻不知道他已經(jīng)偷偷地將自己人格分成了四分，并且對記憶進行了封印處理。不死船員會一直以為放入白之棺的是愚者本尊的rou體以及他的完整人格……白之棺的功能其實就是一個加強版的永生之棺，或者說，方舟上的永生之棺其實是白之棺拙劣的彷制品。”

    “但實際上放入白之棺的……”

    “是一具和愚者本尊幾乎一模一樣的克隆體，再加上愚者四分之一的人格，也就是你，柯嵐。”情報販子接著說道，“白之棺借助亞古納可托爾的能源直接和核心主腦進行遠程連接，所以在愚者短暫的清醒時間內(nèi)，也能夠參與不死船員會的決策會議……但其他人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出席會議的那個‘愚者’，一直都是封存在核心主腦里的三號人格?！?/br>
    “那后來不死船員會又為什么要喚醒白之棺里的愚者本人呢？”柯嵐問道。

    “因為在‘你’被封入白之棺十五年之后，不死船員會里的一部分人暗中把白之棺給偷了出來，并且改寫了它的運作程式，將所有的功能全部逆反……原本用來抑制侵蝕進度的保護措施瞬間變成了加速侵蝕的兇器……按照他們的設(shè)想，最后從白之棺里出來的不會是愚者，而是一具自我意識完全被抹除的‘半神化’軀殼。

    “他們一開始只是為了制造出一個可供自己驅(qū)使的‘神明’，但隨著這些人侵蝕程度的加深，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們最初的目標已經(jīng)從人造神明，變成了將整個文明獻祭給那個存在……而隨著認知的扭曲和內(nèi)心的執(zhí)念漸漸擴散，他們逐漸忘記了黑之棺的存在，當然，這也是因為愚者事先留下的后手，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不斷地對他們進行引導，一而再，再而三地?；艉谥自谒麄冃闹械拇嬖诟小?/br>
    “要不然，時間一長，肯定會有人察覺到不對勁，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黑之棺內(nèi)存放的才是愚者本尊，那樂子可就大了?！?/br>
    “如果白之棺內(nèi)的軀體真的‘半神化’了，被喚醒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事？”柯嵐強制壓抑住內(nèi)心對自己身世的好奇，繼續(xù)就著‘主線劇情’問道。

    “災(zāi)厄直接降臨，所有幸存人類將會在一天之內(nèi)蝕骸化?！鼻閳筘溩诱f道，“但他們怎么都想不到，白之棺內(nèi)的那具軀體在一年后就被秘密取出了，在這之后，白之棺一直都是空的……哈哈哈哈！”情報販子突然笑了起來。

    “白之棺內(nèi)的軀體被取出之后又被放到了哪里？”柯嵐說道，“那個時間點，似乎距離我記憶的起始點都還有幾十年之遠吧？”

    “一直被封存在地下冰庫之內(nèi)，直到后來時機成熟，其他幾個人格合力把這具軀殼、也就是你，混進了一堆共生體里面……你大部分的記憶是被后期植入的，真正的記憶只有最近幾年，這的確不假……但實際上你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有四十多年了，只不過其中有四十年都在沉睡而已?！鼻閳筘溩诱f道。

    “愚者為什么要這么做？把我放進白之棺里，除了可以擺其他不死船員會的成員一道之外，還有什么意義？”

    “意義大了去了，你現(xiàn)在對侵蝕的免疫力那么強，完全拜白之棺所賜——白之棺對個體的改造只需要一年就可以完成，前提是異神能量得管夠。當然，對克隆體的要求也很高，當初為了給你選出一具合適的克隆體來，報廢品可是足足有五位數(shù)呢?！?/br>
    “五位數(shù)的廢棄克隆體……不死船員會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

    “發(fā)現(xiàn)了啊，但他們只知道那是報廢的量產(chǎn)型共生體，并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情報販子說道。

    “還有一個問題，我和愚者長得一模一樣，難道不死船員會的人就看不出來嗎？還會把我當成普通的共生體？”

    “神明之容是凡人無法直視的……雖然這只是神棍口中夸張的說法，但是當愚者本尊的軀殼成功‘半神化’之后，他們印象里對于愚者的很多記憶都會被抹除，其中就包括愚者的容貌長相?！?/br>
    【p.s.感謝起個名字真難啊、我不擅長挽留所以別走打賞的100起點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