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瞥了他一眼，徑自打開手環(huán)在虛擬屏上輕點，沒說話。

    而后，齊沅的手環(huán)發(fā)出震動。

    是冉瑭發(fā)來的消息嗎？他點擊虛擬屏里彈出的對話框，發(fā)現(xiàn)是個陌生id。

    【linn：[前半.jpg]】

    這是……

    陌生用戶發(fā)來的圖片，正是之前謝臨在辦公室替齊沅拍下的那張集體照的前半。

    齊沅盯著那張照片愣了一會兒，又看了看發(fā)信人id，才想起來偏頭朝謝臨說了句“謝謝”。

    謝臨不以為意地點點頭，曲起手指在他手中后半張照片上輕敲，言簡意賅：“拍。”

    不得不說謝臨對于手環(huán)的各種功能都了解全面，齊沅照他的提示，把手中照片咔嚓拍下，然后在虛擬屏上點觸，把兩張照片調(diào)成一樣大小，拼合在一起。

    五年級合照的全貌終于展現(xiàn)在兩人眼中。

    齊沅深吸一口氣，把拼好的照片放大，讓身穿黃裙子，表情木訥的李悠出現(xiàn)在畫面正中央。

    照片已經(jīng)很老舊了，各處都有些泛黃，尤其是后半張照片上的學生，五官并不清晰，但能基本看清衣著和表情。

    坐在她左邊的女孩是短頭發(fā)，她摟著身邊的兩個姑娘笑的燦爛。她左邊的女孩戴著眼鏡，衣服整潔，身材偏瘦。再左邊，是一個白凈可愛的卷發(fā)男孩，手緊張地絞在身前。

    齊沅輕輕嘆了一口氣。

    事情朝著不太理想的狀態(tài)發(fā)展了——好像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所有推測里，最壞的一種可能。

    手環(huán)又是一陣震動。

    【linn：[良留市2000年5.0級地震綜合資料.pdf]】

    “這是怎么查到的？”齊沅表示驚訝。

    “凈魂師資料庫?！敝x臨淡淡瞥了他一眼，“你還沒有權限?！?/br>
    意外的，齊沅這次并沒有在意他后面補充的那半句氣人話。

    他只是點開文件，抬眼定定看向謝臨，然后鄭重地道了聲謝。

    “謝謝你。”

    謝臨被他突然的正經(jīng)打了個措不及防，眼中飄過一絲不自然的情緒，飛快地說了句“不客氣”便不再說話。

    【2000年9月14日下午17時31分，北海省良留市時隔80年再次發(fā)生五級地震，傷亡人數(shù)尚在統(tǒng)計中。截至目前，在良留市安林南路小學舊校區(qū)已經(jīng)出現(xiàn)三名死亡人員，經(jīng)調(diào)查3人皆為該校五年級學生?！?/br>
    果然。

    瀏覽最上方報道后，齊沅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信息。

    【讓我們記住小英雄小果！監(jiān)控畫面顯示，地震當天逗留在安林西路小學舊教學樓內(nèi)的小果在事發(fā)的第一時間跑出了教室，卻又在晃動中返回了教室內(nèi)部。救援人員發(fā)現(xiàn)她時，她正用小小的身子摟著另外兩個孩子，永遠被掩埋在了傾塌的教學樓里……】

    心一點點沉下去，有股酸澀劃過胸口，齊沅深深呼吸，輕聲開口。

    “謝臨…”

    謝臨看向他變得蒼白了幾分的臉，垂眸等著他的下文。

    “會被卷入魘境的，不止活人魂魄吧?！饼R沅側(cè)頭回看他，尾音有點抖。

    “嗯?！敝x臨應了一句，他看著齊沅泛著霧氣的眼睛和眼尾的兩顆小痣，聲音也不自覺放得很輕。

    “還有受困于此，無法解脫的亡者的靈魂。”

    齊沅在聽到謝臨說出“靈魂”二字的時候，纖長眼睫顫動了一下，仿佛振翅欲飛的蝴蝶。

    而后，他微闔雙眼，深呼吸后再睜開時，眼中最后一絲動搖也消失殆盡，只剩一點水汽，把他的眼神襯得愈發(fā)透亮。

    “我知道了。”他緩緩開口，聲音也很快恢復堅定，“這件事，就由我們來了結(jié)吧。”

    第三輪游戲是在黃衣女子的慘叫聲中宣告結(jié)束的，在由于“地震”關鍵詞引發(fā)的第二次震動結(jié)束后，她的應激變得更強烈，不斷發(fā)出連綿尖銳的嘶吼，刺激著魘境里每一個人的耳膜。

    齊沅三人從閱覽室出去的時候，教學樓中央懸浮著的血色3已然變成了2，空氣中彌漫著的血霧愈發(fā)濃厚，把走廊都染上一絲淡紅。

    所剩無幾的學生們在二樓和三樓的走廊間來回逃竄，尋覓震動過后沒有倒塌，尚能用于躲藏的柜子和桌子。

    謝臨默默走在最后沒說話，齊沅帶頭往裂痕越來越大的三樓走，和冉瑭簡單描述了一下剛才的發(fā)現(xiàn)。

    “所以，李悠他們四個小朋友在9月14日留校之后，是打算去門衛(wèi)室偷書的。”

    “對?！?/br>
    冉瑭疑惑道：“這倒很好理解，小孩子淘氣嘛，我小時候也經(jīng)常這樣。但他們的目標是門衛(wèi)室，門衛(wèi)爺爺四點多就離開了，他們怎么會在五點半地震的時候還在教學樓里呢？”

    “我不知道?！饼R沅說。

    “但可以讓他們親口和我們說。”

    “親口？”冉瑭嚇了一跳：“這怎么親口，我們總不能去問魘主吧？她都這么瘋了，人也不知道在哪呢?！?/br>
    “不是?！饼R沅搖了搖頭，跨過一道很深的裂縫，來到三樓的走廊。

    “我們要問的是她的三個朋友?！?/br>
    “李悠的朋友？可是……可是她的朋友們不是已經(jīng)……”冉瑭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他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口水，還是說完了問話：“他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齊沅點頭不語，帶頭走進六年級1班。

    他走到教室后方的立柜前，用自己和大姐頭事先約定好的暗號在柜門上輕輕敲擊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