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太后忽召朝中六部尚書與東宮太傅入殿，議事叁刻，卻未公開議題。

    傳言紛起，尚未入夏的宮里，氣溫卻已悄然升高。

    直到翌日清晨，一道圣旨從內(nèi)宮緩緩頒下——

    「藝女楊氏，才貌兼?zhèn)洹⒌滦袦匮?，深得太后賞識。著封為東宮側(cè)妃，入冊為良，賜號‘昭婕’，于七日后入宮成禮。」

    消息傳至醉紅樓時，整座樓幾乎靜了一瞬。

    楊昭昭坐于窗前，手中茶盞未動，良久，才低聲一笑：

    「太后，這一步，倒是狠得很啊?！?/br>
    封十一聞訊火速入樓，掀門而入，眸中如烈焰欲燃。

    「你不能入宮?！?/br>
    昭昭抬眸看他，眼神未有半點驚慌，反而異常平靜：

    「若我不答應(yīng)，太后會懷疑；若我答應(yīng)，太子會高興；若我進了宮——」

    她頓了頓，唇角一勾，眸光銳利如刃：

    「就能在他的臥榻邊，把整個皇宮一層層揭開?！?/br>
    封十一臉色驟沉，眉心隱隱青筋跳動。

    「你進宮是去當(dāng)棋子的。不是去給那個曾下殺令的人暖床的?！?/br>
    她眨眨眼，語氣微冷：「那你說，現(xiàn)在我該怎么報仇？」

    「我在外替你舉兵，結(jié)黨營勢？還是坐在樓里眼睜睜看他將我推入金籠，再封我為后？」

    「不如，我親自走進去，看他怎么在我面前扮溫情，看太后怎么一點一滴將我鎖死——再一刀斬開，讓他們知道，楊家女兒，不是誰的玩物?！?/br>
    她的語氣太冷，冷得封十一忽然啞然。

    他走近兩步，一把攬住她肩膀，語聲低啞：

    「我不是怕你去報仇，我是怕你把命也搭上……我可以讓你當(dāng)皇后，但不是他的。」

    「你若入了東宮，他就有了名正言順奪你的理由。我李慕，再無力也不會讓你成為他懷中之人。」

    昭昭微微側(cè)過頭，低聲問：

    「你信我不會愛上他嗎？」

    李慕眸光一凍，咬牙說：「我自是全然信你?！?/br>
    她忽而笑了，笑中藏針：

    「那就讓我進去，讓我自己證明。」

    七日之后，東宮封妃大典如期舉行。

    萬千目光之中，楊昭昭一襲繡金鳳紗裙，鳳冠霞帔，緩步登上丹墀，跪接圣旨。

    她眉眼溫順，笑容端雅，與數(shù)月前那個薄紗舞姬判若兩人。

    太子立于高階，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像看一枚終于收入囊中的寶物。

    太后高坐寶座，目中帶笑，心中卻警惕未減半分——

    這個女人太冷靜了。

    而人群之外，封十一一襲黑金蟒袍，立于臺階陰影下，冷眼看著那一身紅衣的她。

    **

    他知道，她今夜入的是金籠。

    但她，不會是金絲雀——

    她是凰。

    是藏刃之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