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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如是說(先婚)在線閱讀 -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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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銘健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鄢琦的虎口,江風(fēng)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將她鬢角的碎發(fā)吹得紛飛。遠(yuǎn)處工地的探照燈刺破夜色,隔音棉包裹的圍擋后,水泥攪拌機仍在發(fā)出沉悶的嗡鳴。

    “累嗎?”他攬著她的肩,又問了一遍,聲音混在貨輪的汽笛聲里。鄢琦垂眸看著掌心的梧桐葉書簽,葉脈在路燈下泛著鎏金般的光澤。

    她搖了搖頭,發(fā)絲掃過他肩頭的羊絨大衣,指尖無意識地折著葉柄。方才在老宅,又是一場耗人氣力的晚餐,她沉默著坐在關(guān)銘健身旁,吃著不合胃口的飯菜。

    只是丈夫早知道她不適應(yīng)那里的口味,只夾了兩筷子鰣魚,就借口頭疼帶她離席,開車帶她去了一家新開的烘焙店。

    她剛下車,看著街道上有孩子背著羽毛球拍,拿著麥當(dāng)勞標(biāo)志的冰淇凌,她立刻反手拉著他從新開的甜品店出來,從小路拐進(jìn)快餐店。

    那張總是冷峻的臉竟露出孩子氣的抗拒,不情不愿地拿上香草甜筒。他無奈地笑了笑,低頭嘗了一小口,味道卻意外地順滑醇厚。

    冰淇凌吃了大半,她又拉著他走在濱江路的小道上散步。她活躍得有些反常,關(guān)銘健淡淡地笑了一聲,心口軟得不像話。

    于是他問她,累不累?

    鄢琦抬頭望著他墨黑的眼睛,在他身旁站定,“那你還有沒有不開心?”

    “……”他將人擁進(jìn)懷里,重重地嘆了一聲,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想說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江風(fēng)驟然凜冽。關(guān)銘健將她擁進(jìn)懷里,大衣裹住她單薄的身軀。他望著一望無際的江水,浪潮聲一聲大過一聲——大概又要到滿月。

    月有陰晴圓缺,潮水也漲漲落落,他以前總覺得是孤身一人走在這片黑暗的路上,可現(xiàn)在她來了,他的月亮就滿了。

    鄢琦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斟酌著想要出口的話語,緩緩地說:“我以前也不喜歡回家吃飯,媽咪總說'家和萬事興',可我知道她每晚都在主臥哭?!?/br>
    “她守著正房的名分,把爹地的私生子都接回家養(yǎng)...我外公是大陸人,外婆是臺灣人,媽咪根本不會說粵語,二十多年來也總是和爹地聚少離多?!?/br>
    “有一年春節(jié),我逃去倫敦,一個人買了很多麥當(dāng)勞跨年,我不是不想見她,我是在害怕變成她那樣。”

    “再后來,我越來越頻繁地逃避,然后悄悄吃麥當(dāng)勞,安慰自己要相信生活總會有柳暗花明的走法。”

    “雖然,”鄢琦低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可能也沒有,但至少吃個甜食,當(dāng)下的心情總會好一些?!?/br>
    “……”

    關(guān)銘健的唇輕輕落在她的額頭上,帶著江風(fēng)的涼意。遠(yuǎn)處中學(xué)生的嬉笑聲飄過來,又很快被潮聲吞沒。月光在她眼底晃動,像碎在深潭里的星子。他凝視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他想問,他開心對她來說重不重要?她是怎么看待他的?自己究竟在不在她心上?

    每一個問題都像卡在喉嚨里的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他怕聽見客套的答案,更怕聽見真話。最終只是收緊了環(huán)在她腰間的手臂,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jìn)骨血里。鄢琦貼在他胸前,聽見兩顆心臟以同樣的頻率跳動,快得讓人發(fā)慌。

    她似乎隱約能讀懂他的沉默,面對他的期待,竟也有些望而卻步。她忽然驚醒一般,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主動將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兩個人之間的擁抱很緊,可卻在黑夜里漸漸生出了些不知所措。幾乎是同步一般的反應(yīng),卻讓她心口震顫了幾聲,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默契到這種程度。

    ——婚后一個多月,我好像開始在意他。

    心底那個冷靜的聲音再次響起,流暢地記錄著她不愿示人的心緒,把她的無所適從寫得清清楚楚。

    ——但是我想?yún)^(qū)分,我是真的開始喜歡他,還是對他所有熱烈情感的禮貌回應(yīng)。因為說到底,我要對他的情感負(fù)責(zé)。

    關(guān)銘健沒能察覺她心底的想法,在又一陣風(fēng)起的瞬間,摟住她的肩,打破了沉默,溫柔地問:“你媽咪說你有很喜歡的日本燈具品牌,有個買手在香港,過幾天我陪你去看看吧?!?/br>
    “好?!彼c點頭,在他直白的目光下忍住躲閃的情緒,和他一起走回他們的小家。她的手指悄悄蜷起又松開,最終還是沒有回牽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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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幾個社會福利項目,政府似乎有意讓你去參加開幕,”關(guān)銘健在她身旁坐下,陪她看著喧囂沸騰的賽馬現(xiàn)場。一匹匹毛色油亮的賽馬從他們眼前經(jīng)過,馬蹄踏在沙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萬銀集團(tuán)標(biāo)下的那匹黑馬在馴馬師的牽引下緩步走來,在坐滿高管的看臺前停下。“流星”通體漆黑,唯有額間一抹白星,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鄢琦伸手撫摸它的脖頸,指腹陷入柔軟的鬃毛,可黑馬只是斜睨她一眼,昂首而立,目光孤冷地望向遠(yuǎn)處。

    “脾氣這么大?”許堯剛想摸它的頭頂,馬匹突然甩頭避開,噴了個響鼻。馴馬師連忙拉住韁繩,苦笑道:“它父母都是冠軍馬,性子烈得很。贏慣了的馬,很少有溫順的。”

    關(guān)銘健側(cè)頭看向妻子,她專注的目光追隨著“流星”的每一個動作,唇角不自覺地?fù)P起。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交給你馴,有把握嗎?”

    “能吧,”她揚起眉,眼里有些小小的自豪,“應(yīng)該不難。”

    “好。”他唇角微勾,“以后它就養(yǎng)在沙田馬會,你有空就來陪它?!?/br>
    “關(guān)總,我沒法保證勝率呢,”她沖他眨了眨眼,“要是總是輸,你會不會炒我魷魚?”

    “那關(guān)總只會說是馬不行,”許堯插話,在關(guān)銘健警告的目光中舉起雙手,“然后讓我去買新的,直到買到能贏的為止。”

    “你最近很閑。”

    “……我滾?!痹S堯識相地退回座位,無奈扶額。

    鄢琦瞇起眼微笑,指尖輕輕揉了揉“流星”的鬃毛,目送馴馬師騎著馬匹走向更多的觀眾。

    臉上的笑意還沒減退,她隔著圍欄和展示步道,在對面看見了穿著一身迪奧套裝的周芙伶,她正笑意吟吟地看著自己,手上舉起移動電話,示意她看自己的短信。

    鄢琦從口袋里拿出小小的翻蓋手機,翻蓋手機屏幕亮起:“你看上去很開心?!?/br>
    她撇了撇嘴,給母親回了過去:“一般般?!?/br>
    周芙伶搖頭失笑,目光掃過關(guān)銘健時竟也柔和了幾分。陽光灑在他們身上,至少這一刻,她確認(rèn)自己的判斷沒錯,她的寶貝換片土壤生長,就能長出生機勃勃的莖葉。

    “爹地?!臂骋院夤硐蚯埃餮b袖口露出定制的鉑金袖扣,“今次出賽系‘幸運7號’。”

    鄢鼎微微頷首。作為香港賽馬會的常任理事,鄢家馬廄里養(yǎng)著的冠軍馬比某些小家族的資產(chǎn)還多。而這匹“幸運7號”,從配種日期到出生時辰都經(jīng)過大師掐算,馬蹄鐵上還刻著符咒。

    往年他不過將賽馬當(dāng)作交際消遣,可今日沙田馬場的VIP包廂里,半數(shù)富豪都在暗中打量關(guān)銘健。那些探究的目光在萬銀集團(tuán)與鄢氏基金之間來回逡巡,像禿鷲等著分食腐rou。

    鄢鼎瞇起眼,這個年輕人確實手段了得,狼子野心竟讓上一輩都生出幾分懼意。

    可即便他們因為這樁婚姻利益捆綁又如何?終究不過是個借鄢家東風(fēng)的后生。

    所以,唯獨這場比賽,他不愿輸。他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眼中向來軟弱的女兒,她似乎毫無防備地倚靠在關(guān)銘健身旁,那樣全然的信任,像只把柔軟肚皮暴露給獵人的幼獸。他鼻腔里溢出一聲冷哼。

    周芙伶冷淡地斜眼看了他一眼,嗓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針,“琦琦回來,你不要為難她。”

    “我何時為難她?”鄢鼎冰冷地回了一句,“倒是你,把她養(yǎng)得這般天真?!?/br>
    “我不想和你吵,”她目光有些疲憊,“如果你想要你兒子在總監(jiān)位置上過得舒服,就別再縱容他搶琦琦的東西?!?/br>
    “能被搶,就說明沒能力?!臂扯Σ灰詾橐獾爻爸S著,沒什么耐性地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對她說,“那就本不屬于她?!?/br>
    絲綢手套下的疤痕隱隱作痛。周芙伶攥緊裙擺,那處舊傷像在嘲笑她當(dāng)年的愚蠢??伤荒芸翱皦合滦目诘挠艚Y(jié),遠(yuǎn)遠(yuǎn)望著女兒眉眼里的輕快,長長舒了口氣。

    預(yù)備鈴驟然響起,驚飛看臺頂棚的白鴿。

    電子大屏在漫長的抽簽儀式后,閃爍著分組結(jié)果?!靶疫\7號”被分入A組,與叁屆冠軍“Thunder”同場競技;而“流星”則抽中實力較弱的B組。

    鄢以衡手中的雪茄倏地折斷,眼神多了幾分不敢置信。他早已提前打過招呼,將“幸運7號”送進(jìn)B組,保送進(jìn)決賽。

    他隨手將雪茄擲落地面,皮鞋尖狠狠碾碎殘余的火星,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有人動了手腳——這個念頭剛浮現(xiàn),他的目光就條件反射般射向關(guān)銘健所在的位置。對方仿佛早有預(yù)料,淡漠地抬眸與他視線相接,隨即轉(zhuǎn)身,修長的手指細(xì)致地為妻子攏好被風(fēng)吹亂的披肩。

    鄢鼎緩緩起身,金絲單邊眼鏡架回鼻梁,鏡片后翻涌的怒意被強行壓制。

    發(fā)令槍響的剎那,他攥緊的拳頭微微發(fā)抖?!靶疫\7號”起跑堪稱完美,且意外地和“Thunder”并駕齊驅(qū)。鄢以衡在他身后不自覺地松開掌心,卻仍屏著呼吸。

    就在最后一個彎道處,“幸運7號”突然人立而起,將騎師狠狠甩落。馬蹄在塑膠跑道上打滑,濺起的紅色橡膠屑像血霧般散開。

    “A組7號!”廣播里的聲音刺破喧囂,電子屏上“Thunder”的奪冠成績旁,“幸運7號”的“DNF”標(biāo)識刺目地閃爍著。(DNF  =  Did  Not  Finish)

    鄢鼎瞬間面色鐵青,他看著馴馬師的銅扣腰帶上,自己的生肖在陽光下像恥辱一般展露在所有人前,他厲聲對鄢以衡說道:“同個練馬師扣低!”(把馴馬師扣下來。)

    周芙伶怔忡地望著大屏幕,鄢氏基金的徽標(biāo)在那行不光彩的成績旁黯然失色。風(fēng)卷著沙塵撲上看臺,恍惚間她竟看不清女兒的身影,只能隱約看見她被風(fēng)揚起的天藍(lán)色裙擺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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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晚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