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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屈膝蹲下,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足弓,為她系好高跟鞋裸色細帶的搭扣。指腹在腳踝處熟稔地按壓兩下,抬頭時正對上她輕咬下唇的模樣。 “很緊張?” “有一點。”鄢琦無意識地揉搓著天鵝絨首飾盒的邊緣,四寸見方的盒面已經(jīng)被她捂出溫熱的痕跡。她低頭看著蹲在身前的丈夫,西裝褲在膝蓋處繃出褶皺。 “我不怕被拒絕,但就是,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 關(guān)銘健笑了笑,握住她發(fā)冷的指尖,掌心溫度透過相貼的肌膚傳來,“琦琦,創(chuàng)業(yè)之后的身份轉(zhuǎn)換很重要。你不能只是設(shè)計師,以后還要考慮商務(wù),需要pitch的時候會很多很多?!?/br> “但這次是個很好的開始,試試看,先從你拿手的介紹開始。我?guī)湍憧催^了,對方長期做文藝片,上周剛在威尼斯拿了獎,或許能和你聊到一起?!?/br> “我相信這會是個很完美的起點,”他低頭吻了吻鄢琦的眉心,“聊設(shè)計理念就好,就像你每次給我講解那樣。” 鄢琦深深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努力放松下來,聲音輕卻堅定,“好,我會努力試試看。” 關(guān)銘健執(zhí)起她的手,行了個標準的邀舞禮,將她送至會所鎏金大門前,“那靜候佳音,鄢老師?!?/br> 他望著她一步步走向會所,一路上大方地和人打著招呼,每一步都踩得從容不迫,心口竟然多了幾分自豪。他輕輕地笑了聲,轉(zhuǎn)身卻看到了出現(xiàn)在門口的許堯。 “Alex,”戴眼鏡的男人快步上前,他手里拿著一份傳真文件夾,“鄢鼎簽了那份合約?!?/br> 關(guān)銘健單手接過,低頭翻動著那些復雜的條款,紙頁翻動的沙沙聲里,目光落在最后鄢鼎的簽名上。笑意如退潮般從眼底消散,只剩下冷淡。 “嗯?!?/br> 他合上文件夾,語氣平淡的像在問今天的天氣,“那批債券在洛桑銀行的承銷進度,到哪一步了?” “港交所批文已下,只等路演團隊組建,資金大概明年2月到位,那時剛好有批寫字樓交付?!?/br> “呵,”他輕輕笑了笑,“好時機,是他盼望的祿馬同鄉(xiāng)、紫薇照命之年。” “他還能過個風風光光的年,只是往后的日子,就沒那么好過了?!?/br> --- 他側(cè)首望向車窗外,看見鄢琦踩著細高跟從會所臺階上款款而下。夕陽在她發(fā)間跳躍,為她鍍上一層朦朧的金邊。她拉開車門坐進來,身上還帶著會所里淡淡的香煙味。 關(guān)銘健垂眸看了眼腕表,叁個多小時,比想象中久一些。他不動聲色地收起表盤,耐心等待她開口。鄢琦卻先對司機報了個餐廳地址,聲音里帶著刻意壓制的平靜。 他轉(zhuǎn)頭打量妻子繃緊的側(cè)臉,只見她睫毛輕顫,嘴角抿成一條倔強的線。忽然,她轉(zhuǎn)過臉來,眼底閃爍的光芒出賣了她的偽裝。 “鄢老師今天請你吃飯?!?/br> “簽了?” 她沒有立刻回應丈夫的詢問,而是從大衣內(nèi)側(cè)抽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在他眼前得意地晃了晃,“簽了!” “他們收下了全部樣品,然后告訴我明年叁月開機,立項都不出意外的,爭取后年秋天上映。他們給了我全片的獨家贊助位誒,”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鼻尖微微皺起,眉梢有些許小小的自滿。 “這么厲害,”他捏了捏妻子的小手,盯著她那副等待贊許的小表情,爽朗地笑,“我們鄢老師的設(shè)計,一直都很打動人?!?/br> “今晚要喝酒,”她像只狡黠的貓兒般湊近,鼻尖幾乎貼上他的,溫熱的呼吸里帶著淡淡的薄荷糖香,“我早上吃過藥了,Jennifer也說偶爾小酌沒關(guān)系的?!?/br> “你啊,”關(guān)銘健看著她微微泛光的眼眸,指尖輕輕刮過她挺翹的鼻梁,“上次是誰和楊萌躲在私人會所里喝清酒?還有上個月,你和寶琳、Amelia在一起,真的沒去酒吧?” 話未說完,鄢琦已經(jīng)揚起手捏著他的唇,將他的指控堵在手指間。他親了親她的指尖,無奈地笑。 “喝吧,這次是慶祝這位小騙子旗開得勝?!?/br> 車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在鄢琦的側(cè)臉投下變幻的光暈。她靠在他肩頭,指尖繞著那枚襯衫紐扣打轉(zhuǎn),合約的紙張在她膝頭沙沙作響?;秀遍g,她仿佛看見南洋珠寶行老舊的招牌被摘下,嶄新的燙金logo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是她親手設(shè)計的品牌標識,Viserion每一處紋路都流淌著她的心血。 鄢琦埋在他懷里,輕輕地笑著,聲音雀躍的像只小云雀,“對了,新店已經(jīng)完全布置好了,你上次說開業(yè)儀式當天晚上,要辦聚會,我也準備好啦?!?/br> “晚宴的酒水從托斯卡納空運來了,主廚明天會和周卿還有阿昀敲定菜單...” “我這邊的禮物也準備好啦,”她抬頭戳了戳丈夫銳利的下頜線,“記得報銷哦,要送給洛桑夫人的那幾套珠寶很貴的?!?/br> “好,”他捏住她作亂的手指,低頭在她掌心落下一吻,“等這些忙完,我們就去坎昆看海,去看你想看的瑪雅遺跡。” “這一定會是最棒的十二月?!彼首∷募绨颍凵衩髁?,再不見當初新婚燕爾,提起蜜月時那抹不安的陰翳。 “不止是十二月,”他吻了吻她的唇,同她十指相扣,“我們第一個一起度過的圣誕節(jié),第一個冬天,我們的第一年。” “還有往后的每個日子,我都想要你真正的開心、幸福?!?/br> 鄢琦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熱,將臉埋進他頸窩。熟悉的雪松氣息將她圍繞,她悶悶地問:“以后的每個日子,你都會支持我,理解我,尊重我,對不對?” “我會?!边@次他回答得無比堅定,下頜抵在她的發(fā)頂。 昨夜他已經(jīng)和許堯一起,將那些原本用來掣肘周卿的想法塞進了碎紙機。他面對著沉睡的妻子,低頭看著她探出蠶絲被的腳踝,無聲地笑了。 他從來沒想過,在這場婚姻里,最先妥協(xié)和讓步的是自己。是她教會自己愛的能力,他吻了吻她泛紅的耳尖,所幸他是個不錯的學生。 --- 周卿慢條斯理地切著盤中的蘆筍,銀質(zhì)餐刀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忽然開口,“阿昀,你來琦琦身邊多久了?” “一年多,”阿昀拿著叉子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頓,心口警鈴大作,面上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拿起調(diào)料罐,避開她探究的視線。 “哦,”周卿輕笑了聲,“你meimei考上了LSE的法學院?這幾年學費好像也算不上便宜?!?/br> “……”阿昀沒說話,睫毛卻幾不可察地顫了顫。關(guān)銘健已經(jīng)提醒過她,周卿有所察覺,她必須謹慎行事。 “我們申請了助學貸款?!?/br> “阿昀,”周卿來到她身邊,雙手抱胸坐下,“你跟著琦琦這么久,她的性子你應該也了解?!?/br> “她病的這些年,就是因為沒辦法和自己和解相處——換句話說,她有很偏執(zhí)的一面,她也最恨別人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