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停完車】

    【你可以多跟她聊會兒天，我媽挺和藹可親的，別怕】

    我垂眸偷瞟，嘴角一抽，伸手點了幾個句號發(fā)送，下一秒就抬頭笑容燦爛地與沈mama攀談起來。

    ［125］

    實際上確實有點坐立難安，這種感覺不該出現(xiàn)在我身上才是，簡直莫名其妙。

    我一向能在長輩面前表現(xiàn)得游刃有余，可沈mama卻一直在問沈一亭在學(xué)校怎么樣......

    這都大學(xué)了，為什么還能問出這么多學(xué)業(yè)上的問題？更何況問我我也不清楚啊。我又沒像尾巴似的天天跟在沈一亭屁股后面。

    我只能搪塞“都好，都好”，沈mama的話仿若拷問，我眼睛滴溜滴溜轉(zhuǎn)，腦袋也滴溜滴溜轉(zhuǎn)，轉(zhuǎn)到快要負(fù)載爆炸，才終于聽到門口傳來動靜。

    沈一亭開了門，遠(yuǎn)遠(yuǎn)喊了句“媽”。

    沈mama揚聲道：“一亭，怎么把同學(xué)一個人晾在家里？”

    “我那不是送噠噠去上課么，你也沒跟我說你會回來?！?/br>
    沈一亭邊說邊走到客廳，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去他的臥室。

    我巴不得趕快逃跑，站起來同沈mama說句“多謝款待”，一陣煙兒似的跟沈一亭溜了。

    沈一亭剛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就調(diào)笑似的問我：“這么迫不及待？我媽有那么恐怖嗎？”

    “沒有沒有，你媽人挺好的?！蔽乙幻鎭y找詞搪塞，一面興致勃勃觀察四周陳列的擺設(shè)。

    沈一亭說：“我媽一向?qū)}噠這種小孩都特別好?！?/br>
    “這種是哪種？”我隨口問。

    “跟你給出的形容一樣，可愛乖巧懂事，”沈一亭臉上的表情可以稱之為嫌棄，“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實際上是個混世大魔王。但我媽就喜歡這種孩子。”

    剛巧看到沈一亭一個柜子里陳列的玩具手辦，個個帥氣逼人，就算不明碼標(biāo)價也能感受到它們蘊藏在其中的金貴。

    我頭也不回說：“說明她喜歡你信賴你啊，所以愿意在你面前展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沈一亭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我身邊，“你當(dāng)是談戀愛？什么關(guān)系都拿戀愛里的東西來套。”

    我轉(zhuǎn)頭去看沈一亭，他的眼睛距離我很近，這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居然能被醞釀出此等不屑的神情，也真是有趣。

    我確實不懂情情愛愛，但沒自己跑過也見過豬跑，沈一亭卻時常把我說得好似什么都不懂的樣子，著實讓人忍不了。

    “我也是有正常認(rèn)知能力的成年人?！蔽覕Q眉，略抬起下巴。

    “你嗎？”沈一亭瞇起眼，似乎是笑了，“那你認(rèn)知一下我現(xiàn)在想做什么？”

    這種突然憑空而生的問題我根本懶得回答，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要真知道我豈不是成大羅神仙來。

    我身后是書架，所以憑此胡亂猜測：“拿書？”

    沈一亭眼里繞有興致的亮光啪得一下熄滅了，他驟然壓下嗓，聽起來極其無奈，“拿cd。”

    然后從我耳側(cè)抽過一本cd，放在透明塑料殼里的那種老年代的玩意兒。

    本想探究一下他為什么突然看起來變得無聊，但他手中的cd片一下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九十年代的cd，一個當(dāng)時很火的樂隊，本來已經(jīng)買不到了，但是去外地玩的時候路過一家賣舊cd的唱片店，看到就買下來了，”沈一亭搖了搖cd盒，發(fā)出塑料聲響，“怎么，感興趣??？”

    我說“給我看看”，伸手討要，沈一亭笑了笑就給我了。

    我把它的殼子打開，前后翻了翻，看到上面噴漆的印刷體和紙質(zhì)的音樂單，這才突然想起這張似曾相識的cd，在我家也有一張。

    有一張和它一模一樣的、老舊的、可能帶著一點發(fā)霉味道的唱片，被壓在某個巨大的集裝箱內(nèi)，很久沒去找，可能已經(jīng)找不見了。

    有點恍惚，但不太多，情緒這種東西勉強(qiáng)可以及時克制，不至于讓人變得慌亂又荒謬。

    “怎么不說話？”

    可偏偏沈一亭注意到我的刻意掩飾，因此我只能將光盤收好快速還給他。

    “給你，”我撒謊道，“因為我也挺喜歡這個樂隊的?！?/br>
    “他們的歌總有一種生機(jī)勃勃的活力，韻律和歌詞都是，怎么樣，我放來給你聽聽？”沈一亭從我手中接過，利索地在書桌一角掏出一臺木制cd播放機(jī)，將光盤扣了進(jìn)去，開始轉(zhuǎn)動。

    陌生的曲調(diào)，陌生的歌詞，陌生的房間，還算熟悉的人，和我自己，好像融匯到一起，又被時間割散。

    沒人開口，空間安靜。

    三分鐘后，聽完第一首曲子的我后知后覺，它講的是春天和離開。

    ［126］

    第二首播出來時，我就想,總不可能七八首放完了我還和沈一亭一聲不吭吧，那樣也太尷尬了。

    所以我沒話找話：“噠噠的mama經(jīng)常不在她身邊，她會不會覺得孤單？”

    沈一亭沒料到我會突然問一般，頓了頓才說：“都有我們陪著她，孤單什么？”

    “哦，”我托著下巴，“……母愛是不可替代的?！?/br>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沈一亭解釋道，“不過我干媽也對她很好，她mama是因為工作原因?qū)嵲谧卟婚_，沒辦法的事。”

    我點頭，心不在焉地嘟嚷：“我媽也沒辦法陪我?！?/br>
    “嗯？”

    “以前經(jīng)常陪，現(xiàn)在不陪了?！蔽业皖^用手指摩挲木制cd播放機(jī)厚厚的壁側(cè)，被拋光上蠟，順滑而完全不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