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晚飯，這一天，兩人度過了又一個美麗而曼妙的夜晚。如同三年來的每一次聚首的深夜，火熱深沉，蝕骨銷魂的難忘！

    隔天，又是在彼此熟悉的氣息中醒來，卻是一個陰云密布的天氣。

    拉開窗簾，望著像是突然低了很多的天空，倪朵也覺得心里悶悶的，不舒服。

    “怎么了？一大早在窗前發(fā)呆？”

    “像是要變天了呢！不喜歡！心情不好！”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覺得心思煩亂，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一般。

    “傻瓜！”

    戳了戳她的腦門，傅戚直接走向了衣柜：“快點收拾吧！天不好，更要早點走！”

    “嗯！我去熱早餐，很快！吃完飯，一起走吧！”

    “好！”

    快速整理好，倪朵便飛奔下了樓，一邊熱著面包，一邊準(zhǔn)備著小菜，因為沒泡豆子，她便直接打了米糊，另一邊，燒了水，想著幫他煮杯咖啡。

    倪朵正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也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剛將東西端上桌，想問他喝不喝咖啡來著，卻聽到他的手機響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倪朵便緩慢地往餐廳一邊走著，想等他說完電話再開口。

    但剛走到一邊，卻見傅戚門口不遠(yuǎn)處竟然轉(zhuǎn)身了，面色還很是凝重：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敏敏不能有事！”

    倪朵一路追出，卻只聽到這么一句，跟隨之而來的劇烈摔門聲，她還未及回神，車子殷勤的發(fā)動聲已經(jīng)傳了過來。

    是她出了什么事了嗎？

    從來沒見他這么慌亂過！

    望著還在微微震顫的門口，倪朵尖銳的指甲刺入了掌心，心頭那一早彌漫的不好預(yù)感再度盈滿了心頭。

    沒了食欲，關(guān)了火，連桌子都沒怎么收拾，倪朵就拎著包，失魂落魄地也出了門。

    ***

    醫(yī)院里，傅戚趕到，司南鈞恰好自病房里走出。

    “怎么樣了？”

    “沒什么大礙了！傷口我已經(jīng)包扎了！還好傷口不算深，失血不多，休息幾天，補補就沒什么問題了！你進去看看她吧！”

    嘆了口氣，司南鈞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一會兒，護士也走了出來，傅戚才放緩腳步走了進去。

    床上，神情疲憊地靠著枕頭仰坐著，伍思敏面無血色，左手的手腕還纏著紗布。掃了床上的女人一眼，傅戚關(guān)好門，才緩緩站到了床側(cè)。

    “為什么要做這種傻事？”

    聽說她割腕，傅戚簡直不敢相信！她那么堅強，那么勇敢的一個女人，居然自殺？

    “你還關(guān)心我嗎？你在乎嗎？”開口，伍思敏滿嘴嘲諷。

    聞聲，傅戚已經(jīng)大約明白，與自己脫不了干系了！

    “敏敏！”

    “你不要叫我！你不配叫這個名字！”猛地一個激動甩手，腕上一陣巨疼，伍思敏頃刻額頭都冒了冷汗，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傅戚臉色丕變：

    “思敏！不要跟我耍性子！三年前，是你一聲不吭的離開！我不想看到你受傷，但我不欠你，也從不受威脅！手腕是你的生命，你不該肆意傷害！”

    拉小提琴，手腕的力道至關(guān)重要！

    “最重要的都沒有了！還要手腕干什么？所以，你是在報復(fù)我，是嗎？你根本不能原諒我，對嗎？所以，你找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女人，你疼她，寵她，你讓她住我們的婚房，睡我們的婚床，你變成了他的，連多多也成了她的，你故意用這么殘忍的方式奪走原本該屬于我的一切，你就是在報復(fù)我當(dāng)年不告而別，是嗎？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我看到你拉著她，我看到你吻她，我看到你們在門口親熱，還拉著多多，在你為我準(zhǔn)備的婚房門前！就是昨晚…你知不知道我像瘋了一樣，我睡不著，我滿腦子都是你抱著她的畫面…像曾經(jīng)抱我一樣，不，比我更親密，我受不了，受不了…”

    “思敏！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自私了嗎？三年前，是你放棄一切離開的；回來，我一直在給你機會，我在等你跟我解釋，可是至今…你一句話都沒有！她是我的太太！她沒有犯任何錯！”

    按著她，傅戚每個眼神每個動作走在傳遞著一種意思：不管他怎么對倪朵，都不過分！

    “所以，都是我的錯，是嗎？我就不該回來！不該為了你跑回來！我為什么要受這份屈辱？為什么要做別人婚姻的第三者？我以為就算我離開，就算沒有理由，我們的愛，也會像曾經(jīng)的山盟海誓，不離不棄！可是現(xiàn)在…你愛上她了，是不是？住在給我的婚房，養(yǎng)著我的多多，你也把她當(dāng)我了，對嗎？是不是，在你心里，愛誰，誰就是對的？她憑什么，憑什么鉆了我三年的空子，最后卻要卻而代之？為什么搶走了我的男人，我的房子，我的多多，還那么光明正大？我曾經(jīng)的付出，一文不值嗎？我為你回來，又算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那是我的婚房，我的名苑，我的玫瑰…”

    揪著頭發(fā)，伍思敏像是要發(fā)瘋一般，見狀，傅戚還是抱住了她的頭：“敏敏，你別這樣！如果你真這么不喜歡她住那里，我讓她換個地方就是了!別做傻事，別傷害自己！”

    不明白，只是一處房子，為什么兩個女人都這么介意。想到那次倪朵也是，傅戚突然覺得，也許真該讓倪朵換個地方。想到多多，傅戚卻沒敢出口，因為，他知道，倪朵也喜歡多多！他問過的！

    即便這一刻，看著病容憔悴的她，他還是猶豫了！

    “戚，我不想這樣！可我受不了…我睡不著，發(fā)瘋一樣的就想拿刀子捅了她，可是我不敢，我只能劃傷我自己，手上痛，心就不會痛了！”

    攥著手腕，伍思敏哭得稀里嘩啦！

    抱著她，傅戚也有片刻的心軟：“敏敏，當(dāng)年，為什么逃婚，為什么一聲不吭的離開？”

    咬唇，伍思敏卻別開了臉，帶著淚光的眼睛似乎透著些倔強：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我不想你因為同情回到我身邊，我不需要施舍！”

    冷幽的眸子瞇了瞇，傅戚沒再出聲：他想要的，是一個答案；她卻始終，不肯正面給出。

    傅戚并不認(rèn)同她的道理，但卻也了解她一些，如同她了解自己。

    她應(yīng)該是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對他撒謊，否則，一旦拆穿，兩人連現(xiàn)在模糊的關(guān)系怕是都保不住了，她不說，不管當(dāng)年是不是真的有苦衷，至少這份高傲，還會留在他心中。

    雖然不能更進一步，至少不會更壞?？梢坏┧f了，如果他不信，可能以后兩人連朋友的情分都沒了。

    “敏敏，你真得是為我回來的嗎？”

    不自覺地，傅戚又重申地問了一次，其實，這一點，也是他的執(zhí)拗，潛意識里，他真的希望她是為他回來的，至少，這樣還說明，曾經(jīng)的他們，是真愛過，為她做點什么，他也能有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可事實上，他心里是真真的懷疑的！畢竟，她走她留的時機都太巧合了。

    四目相對，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她也沒來得及開口，他的手機先響了起來，電話，是湯子辰打過來的，一方面是問他開會的事兒，另一方面就是問他包裝箱要不要追加合同。

    電話里，傅戚也沒避諱：“包裝箱的事兒，你看著處理吧！二期既然快出貨了，該追加就追加，該怎么辦怎么辦！”

    他掛斷電話，就見伍思敏明顯探直了身軀。

    “思敏！別再做傻事了！你知道的，我從不受人威脅！你做任何事，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你，在乎你，但這兒并不能改變我已婚的事實！三年，有些東西，沒變，是變了！你可懂？”

    “所以，我的離開，注定了一場不可挽回的錯誤，是嗎？我以為我們的愛經(jīng)得住考驗，就像是我離開三年，心里依然只有你一樣！她不是我，她只是跟我像而已，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卻告訴我，回不去了，呵呵？我不該回來的，我不該！你分明是用她報復(fù)我，氣我，你根本故意針對我！”

    “敏敏，如果你真這么介意這一切，我會讓她名苑！我讓她離開！但是我想你明白，我這么做，僅僅是因為在乎你，尊重我們的過去！你別激動，別再做傻事了！你好好休息！我讓南鈞進來給你包扎下傷口，我還有個會兒，晚點再來看你！”

    傅戚一轉(zhuǎn)身，伍思敏猛地想起什么地，突然出聲道：“戚——”

    回身，她激動的情緒已經(jīng)有所收斂：“如果我求你幫幫我爸爸，不要終止這次的合作，拉他一把，你會答應(yīng)嗎？爸爸真的很努力，我不想看他天天愁眉苦臉的，我不想伍家因為一時困難就破產(chǎn)…”

    終歸，她還是出口了。輕閉了下眼眸，傅戚的心底是失望的！

    他以為，她會如她所說：公私分明，真的單純的就是為了他而找他！有些事，一旦摻雜了目的，就變得復(fù)雜了！

    “你這是在求我嗎？這才是你回來最主要的目的吧！思敏，你一直都了解我的為人，但你還是開口了，可見，伍氏的情況有多么糟糕！”

    臉色有些尷尬的微變，伍思敏已經(jīng)顧不得了：“如果我求你，你能答應(yīng)嗎？”

    “思敏！你以為這一次的case，沒有我的授意，伍鑫能中標(biāo)嗎？我不止一次的給你們機會，可你父親卻不懂得把握！一期產(chǎn)品就偷工減料、參差不齊，我不是慈善家，可我一直在提點，而沒有終止合同！你知道為什么嗎?”

    張口，伍思敏的驚詫難掩。

    “因為我在給你機會，我念你的舊情！敏敏，得知你回來，我真得開心過一陣子，也準(zhǔn)備要離婚的！我一直在等你一個真心地解釋，或者一句真心的道歉，一個真心的理由，可是直至現(xiàn)在，三年前你離開的始末緣由，你始終沒有給過我一句話。其實只要你說，我就會選擇相信，哪怕你的回來，其實還帶著別的目的！終歸，你還是攙和了公司的事兒！答應(yīng)你的，我都會做到，這次的case，我送給伍鑫！就當(dāng)是祭奠我們最后的情分吧！好好照顧自己，別再做這種傻事了!”

    拉開門，傅戚走了出去，卻還是禁不住幽幽嘆了口氣！終歸，他們的感情，也不再純粹！

    走出醫(yī)院的時候，望著窗外陰郁的天空，傅戚的心情同樣的晦澀，也許，三年前，一切就都變了，不愿承認(rèn)的，只是他的心而已！

    ***

    這天，因為傅戚一早的匆忙離開，倪朵的心情也受到了影響，一整天都悶悶地，有些開心不起來。

    第一次，上班，她卻覺得時間有些煎熬。好不容易熬了過去，下班，倪朵突然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地方可去，逛蕩了下，還是開車回了家。

    心不在焉地，她也沒有注意到一邊的車位上，勞斯萊斯已經(jīng)停在那兒了。

    上了樓，推門，一股濃烈的煙味刺鼻而來，步子一頓，她才驀然回神，抬眸，卻見某人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了。

    愣了三秒，唇角才揚起了一抹笑意：“老公，今天這么早回來？”

    他居然比她還早進門？

    打著招呼，倪朵心里卻猛然咯噔了下，不祥的感覺隱隱又縈上了心頭，快速換過了拖鞋，她便迎了過去：

    “老公，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其實，她很想問‘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張口的瞬間，倪朵竟然怕他真的有什么她無法應(yīng)對的事兒，竟逃避地半路轉(zhuǎn)了話題，像是每次兩人在一起，除了床上，只有吃喝這兩件事一般。

    這一刻，倪朵是赤果果的烏龜?shù)男膽B(tài)，不愿面對。即便有些笑不出來，她也強顏歡笑的！

    “不急！”

    扭頭，看了她一下，傅戚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繞過沙發(fā)，倪朵便習(xí)慣地坐了上去，圈著他的頸項，唇瓣蠕動了下，卻還是沒有開口，只是周遭，煙味，越發(fā)濃烈了。

    她很肯定，他有心事。

    她很少見他抽煙，還是這么多！這么大的房間，似乎都消散不掉。

    再聯(lián)想到早上，她自然也是想到，肯定是跟女人脫不了關(guān)系。莫名地，倪朵不想問，圈著他頸項的力道下意識的有些收緊。

    單手圈著她，兩個人，都是沉默的。

    空氣，明顯變得沉重有些壓抑了。

    蹭在他的頸項，倪朵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老公，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預(yù)感，已經(jīng)太過清晰了！

    “早上走得急，晚上就早點回來了！”

    圈著她的柳腰摩挲了下，傅戚幽深的目光斜向那半片美麗的容顏，看不清她的表情，卻清楚地能看到她身上除了一塊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不怎么值錢的手表外，沒有一件額外的配飾，似乎除了衣服，手上，只有要回家，才會拿出來戴下的鉆戒，女人喜歡的珠寶首飾，保險柜里不少，很多簡約的日?？钍?，他都沒見她怎么戴過。

    她拜金嗎？愛慕虛榮嗎？

    再一次，傅戚又質(zhì)疑了。

    “嗯！”輕哼了聲，倪朵沒說什么，她不知道能說什么。

    片刻后，傅戚道：“朵兒，不是不喜歡這里？換個地方住如何？名士豪庭，有座公寓，離你上班的地方也近便！我讓子辰劃到你名下！”

    傅戚的話一出口，倪朵的心砰得一下就沉到了谷底，近乎瞬間，她的眼底都有些酸澀了：

    這是要趕她出去了？

    離婚的預(yù)感，果然，成真了！

    這一次，卻比那次讓她簽字竟更讓她痛徹心扉。

    “好??！”狀似歡快的嗓音，這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劃在了自己的心口。

    仿佛等了一個世紀(jì)之久，卻是這樣兩個字，傅戚的心里也突然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她這是高興的意思？

    頓了下，倪朵才道：“是送給我的嗎？”

    這是最后的分手禮物嗎？這一次，看來是板上定釘了。

    “嗯！送給你！”

    “名士豪庭很貴的呢！我很喜歡！”以前開車也經(jīng)過過，知道那是高檔樓盤，倪朵喉頭是酸澀的。

    “喜歡？從豪宅搬去公寓，明亮大臥變成擁擠小屋，就不會有點失落？”這樣的落差，對一個愛錢如命的女人，該不是很不開心的嗎？

    “有點是有點！不過，豪宅再大，也不是自己的！公寓再小，也是我的嘛！可以抵消了！”

    狀似以往的沒心沒肺，傅戚聽了，心里原本的那點點喜悅被她一句話又全打散了：這么說也對，所以，還是更愛錢？

    片刻，傅戚又糾結(jié)了！

    “什么時候搬？”

    “收拾下，那邊處理好了，我讓子辰通知你！這幾天吧！”

    這么快？

    “好的呢！”

    接話，倪朵的心底一片灰暗。雖然知道這幢豪宅，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伍思敏設(shè)計的后，她是有段時間不開心，看哪兒哪兒是刺，但畢竟生活了三年，很多地方都習(xí)慣了，她是當(dāng)成了家的，突然要搬出去了，這一刻，倪朵的心是空的，更不開心。

    沒想到，這么快，被趕出去了！沒想到，這么快，兩人的關(guān)系就走到了終點——

    不同于第一次的離婚簽字，這一次，倪朵的心是痛的，痛的嘩嘩淌血，痛的無以復(fù)加；甚至于，趴在他的肩頭，她都不敢去面對他的目光。

    失去，不是最痛的，迎接失去的過程，才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