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墨沒往秦孝身上貼，隔一會兒就捏著秦孝的短袖下擺呼扇兩下，免得被汗浸透糊在身上黏著難受。

    到上溪那幾戶人家外面叫門時每一家都驚訝問怎么這時候又過來，招呼著快進(jìn)屋，聽他們說了立刻吆喝著喊家里其他人，問已經(jīng)過世的長輩有沒有名字是于衛(wèi)良，或者四幾年參軍一直沒回來的人。

    還是沒有結(jié)果，但幾戶人家都出了個人和秦孝元京墨一塊找，他們一輩子在上溪，比秦孝更熟悉，目標(biāo)明確地領(lǐng)著去了一位年紀(jì)大到不能出門的老人家里問。

    “于衛(wèi)良？”老人耳背，聽于家大叔提著嗓說了好半天才聽清，哆嗦著手問秦孝：“他多大歲數(shù)？是哪年生人？”

    這次沒用于家大叔使勁，老人一看搖頭就明白了，咳嗽幾聲說：“七十跟九十的都是老頭子，早差輩了，頂多能認(rèn)臉熟，上哪知道名？萬一走的時候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現(xiàn)在就得翻家譜，約摸多大歲數(shù)，知道了才好找?！?/br>
    從老人家出來秦孝說去鎮(zhèn)上郵局打電話問問情況，幾個大人立刻讓去家里打，秦孝沒答應(yīng)：“這種事用郵局的電話正規(guī)，萬一那邊有信回?fù)芤卜奖恪！?/br>
    “行行，你懂這些，按你說的辦?！?/br>
    一個家近的大嬸緊跑幾步回去提著下地裝涼茶的杯子出來，秦孝擰開先遞給元京墨，等他喝完一氣灌下幾大口扣上蓋還回去。

    “你倆等等，我再裝一杯子放筐里拿著。”

    秦孝擺手：“不用，嬸兒，喝足了?！?/br>
    “要是問清了來家里說，咱們一塊找?！?/br>
    “行。”

    元京墨早先來過鎮(zhèn)上的郵局很多次，以前的時候爺爺發(fā)信件東西給老友都是他來寄，近兩年直接給秦孝就好，元京墨就沒怎么來過。

    之前來發(fā)東西的時候是從前邊進(jìn)大廳，這次秦孝直接領(lǐng)著他走側(cè)邊的門，從院子里進(jìn)了大廳后面的屋。

    元京墨第一次來這兒，屋里東西很多，列了幾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茏?，最里邊的柜子上堆了?shù)不清的報(bào)紙和雜志，墻角有個人在椅子上打盹兒，元京墨看見就拽了拽秦孝，指指那邊示意有人。

    “沒事，你管他叫孫叔?！鼻匦]特意壓聲音，把元京墨的遮陽帽摘了。

    帽子遮太陽戴著也熱，捂得頭發(fā)都塌了，秦孝伸手把元京墨貼在前額的頭發(fā)撥開，手背在他被太陽烤得通紅的臉上貼了下：“那邊有風(fēng)扇，去坐會兒?！?/br>
    元京墨惦記著找人的事不愿意歇，秦孝就摸了個硬紙殼讓元京墨扇風(fēng)用，領(lǐng)著他到桌子里邊的電話機(jī)旁打電話。

    第二遍打通之后那邊的人查了一會兒檔案，說于衛(wèi)良烈士建國前在本地一次戰(zhàn)役中犧牲，在當(dāng)?shù)匕苍?。今年陵園的工作人員整理舊檔案，盡力為家不在當(dāng)?shù)氐牧沂空业接H人，幫他們回歸故土。

    “這位烈士登記的地址確實(shí)是秀溪鎮(zhèn)上溪村無誤，但因?yàn)殚g隔幾十年，并且當(dāng)時參軍沒有詳細(xì)登記的流程，我們這里信息有限，只知道這位烈士犧牲時21歲，如果找不到烈士的親人麻煩您將信件按原地址退回即可，謝謝?！?/br>
    秦孝垂眼看著元京墨手里的信，對電話另一邊的人說：“我們再找找?！?/br>
    確定了名字地址都對，按照烈士陵園那邊說的戰(zhàn)役年份和犧牲年齡能推算出哪年生人，可問題在于算出來的年紀(jì)和剛才在上溪時找的那位老人年紀(jì)差不多。

    那位老人耳背但記性好，年輕時還在村里管過事，后來明明白白說了，他那個年紀(jì)上下十歲絕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

    在墻角打盹兒的人醒了有一會兒，看秦孝打完電話才出聲，元京墨按秦孝說的管他叫“孫叔”，把事情原委跟他說了一遍。

    “于衛(wèi)良……行，我記著，平時出門也打聽打聽，”孫叔扯著插排把電扇往秦孝和元京墨這邊挪，“看你倆熱的，急什么，能找咱就找，找不到退回去讓那邊的人想辦法就是?！?/br>
    元京墨知道他是好意，扯著嘴角笑著應(yīng)了一聲。

    找不到收件人的信不能在個人手里留，元京墨跟在秦孝后邊看他貼了張紙條放到一個架子上，問：“是到了你寫的這個時間找不到人的話就必須退回去嗎？”

    “嗯?！?/br>
    走的時候元京墨又朝架子上的信封看了一眼，坐上后座低著頭好半天沒出聲，直到發(fā)現(xiàn)秦孝騎的方向是上溪村才一下?lián)P起頭：“我們再去問問嗎？”

    “和大家說一聲情況，免得惦記?！?/br>
    “哦……”

    “然后去看看李老頭在不在家?！?/br>
    “??？”

    “他認(rèn)識人多?！?/br>
    元京墨精神了點(diǎn)，想了想贊同說：“對，李爺爺?shù)教幨諒U品，認(rèn)識的人比我們多多了，說不定就知道?！?/br>
    等離開上溪再往李老頭家里走時太陽已經(jīng)偏斜了一截，秦孝撿著有陰涼的巷子騎，速度不快，中間回頭看了一眼從郵局出來就蔫著的人，問：“你今天想干什么來著?！?/br>
    元京墨自己都忘了：“什么？”

    “昨晚問我今天還有沒有別的事。”

    “啊……”元京墨想起來了，“我本來想讓你陪我去河邊來著?！?/br>
    “想吃魚？”

    “沒，不逮魚，埋石頭?！?/br>
    秦孝反應(yīng)了兩秒：“干什么？”

    “埋石頭。是我自己的一個習(xí)慣，遇見特別高興的事就找塊石頭記下來埋好。”

    秦孝懂了：“昨天特別高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