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呢，爹……”葉舟無聲地吶喊，腳仿佛生根于地下。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邁步。

    堂屋到廚房只有三丈距離，大頭攙扶著花氏卻走了三分之一刻鐘。多走一刻或許見到葉舟的機(jī)會(huì)就多一分。

    餐桌是誰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因?yàn)槟抢镏挥锌瞻椎牡群颉?/br>
    餐桌卻又是他們呆的最長的地方。因?yàn)檫@里有著團(tuán)圓的希望。

    四方桌，四碗粥，三個(gè)人。默默等待了兩刻鐘，花氏開口道：“你們先吃，我再等會(huì)兒?！?/br>
    大頭和桃花欲哭無淚。低頭吃飯。大頭幾度勸花氏吃飯?？苫ㄊ峡偸钦f再等等。

    葉舟沒有說話，沒有走動(dòng)，而是正對(duì)著花氏跪下。自己一去不回，讓母親天天空盼，七年了，她都這樣等候著。

    葉舟不斷抽自己，“我真該死，真該死。”

    “舟兒是你嗎？”花氏霍然起身，衰老的眼睛里放出nongnong的生意。

    大頭立刻跟著起身，攙扶花氏，“娘，現(xiàn)在是秋天，外面是風(fēng)聲。”

    花氏雙手扶住桌子，緩緩坐下?！帮L(fēng)聲？我怎么感覺道舟兒又被人打了。這些年他一定受了很多罪。我?guī)缀跆焯旄杏X到心疼。只有他被打的時(shí)候我才有這種感覺。有幾次疼得我感覺自己快死了。你們吃，多吃點(diǎn)?！?/br>
    桃花放下碗筷嘆息道：“相公，娘的病越來越嚴(yán)重。我們?cè)撛趺崔k？”

    “我相信娘，舟弟會(huì)回來的?！贝箢^說完大口喝粥。

    桃花起身走到花氏身邊。笑著說道：“娘，您也吃點(diǎn)，舟弟回來見你消瘦會(huì)心疼?！?/br>
    花氏端起碗勉強(qiáng)喝了幾口。“你們忙，我到房間和他爹說說話?！?/br>
    “娘，我扶你去。”大頭放下碗，攙扶花氏邁步走向堂屋。

    “舟兒今天會(huì)回來?！被ㄊ峡谥锌偸侵貜?fù)這樣的話。

    葉舟雙膝跪地，跟著他們來到堂屋西房。房間的格局一點(diǎn)都沒變。只是墻上貼滿了自己的筆墨。床上躺的正是葉恒。

    “爹，爹你怎么了?！比~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咆哮著沖到床前。

    房間里突然冒出一個(gè)人，嚇壞了大頭。大頭慌忙將花氏攔在身后。還沒來得及說話?；ㄊ弦呀?jīng)哭出聲來?！爸蹆海侵蹆?。”

    葉舟對(duì)花氏不住磕頭，“娘，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花氏一把抱住葉舟，連聲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爹，舟兒回來了?！彼徽f話，沒有松開自己的手，她深怕一松手兒子又沒了。

    “有鬼啊?！蓖饷媾苓M(jìn)來的桃花見屋里多出一男一女驚嚇過度暈了過去。

    大頭一把抓住葉舟，雙眼盯住他?！澳闶侨耸枪?？”此時(shí)的心情無法形容，這七年來自己無時(shí)無刻不再愧疚。如果時(shí)光倒流，他希望逃走的是葉舟。

    葉舟痛哭流涕，“大頭，是我。我沒死。你的腿怎么了？”葉舟緩緩離開花氏的懷抱。親人的巨變讓他所料未及。

    大頭暴怒：“你沒死為什么不回來？”揮拳砸下葉舟。

    砰，大頭抱拳哀號(hào)。“你還敢打我?！?/br>
    葉舟連忙脫離母親，將大頭攙扶起來?！皩?duì)不起，你的腿……”

    “對(duì)不起有個(gè)屁用。”大頭緊緊抱住葉舟，不管怎樣他活著回來了。自己的心再也不用受煎熬?！盎貋砭秃?，回來就好。”腿，腿斷了算什么。

    葉舟穩(wěn)定心神，查看父親的身體。躺在床上的葉舟表情安詳，身體僵直。查看之下葉舟大驚失色：“誰將我爹弄成這樣？你們，有誰來找過你們？”葉恒的元神被封閉了！葉舟慌忙來到床前。抓起父親的手。將他體內(nèi)的封印解開。

    “不是天魂的封??？”葉舟察覺到這只是一個(gè)普通的封印，帶有一絲妖氣。他轉(zhuǎn)頭問繼續(xù)追問：“這些年有誰來找過你們？”

    花氏整個(gè)人都年輕了。“舟兒，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彼龘ё∪~舟失聲痛哭。兒子回來了，長高，長大了。她余光打量著翠兒，幸福地問道：“我們都不哭，這位姑娘是誰？”

    葉舟擦干眼淚介紹道：“她是我的朋友，叫林翠兒。娘，爹怎么會(huì)這樣。還有大頭的腿……”他都不敢看大頭。

    花氏嘆息道：“自從……”

    咳，葉恒的聲音打斷了花氏的話。她急忙蹲到床沿?！八?，舟兒回來了?！?/br>
    葉舟跪在床前，磕頭道：“爹……”他欲言又止。比起知道真相，此時(shí)最重要的是請(qǐng)罪。

    葉恒緩緩睜開眼睛，輕輕拍打著花氏的手背。“夫人，我睡了多久。大頭怎么變樣了，他的腿怎樣了?！?/br>
    大頭哭道：“爹，他是葉舟。他回來了?！?/br>
    葉恒猛然坐直身體。看清楚眼前的是葉舟后，凄然一笑：“你怎么才回來?！必?zé)備夾雜著愛憐。都付與這長長的嘆息。

    “孩兒不孝……”葉舟不住磕頭。

    葉恒揭開被褥，先是在床上活動(dòng)幾下才慢慢移動(dòng)身體?！拔宜硕嗑茫俊彼麊柣ㄊ?。

    “五年?！被ㄊ戏鏊麓?，葉舟自然讓開。他沒敢起身。葉恒不開口他絕不起來。

    “辛苦你了。”他只是拍了拍花氏扶住自己的手背?！拔迥辍彼粗~舟心頭很不是滋味。沉默很久才開口：“舟兒你回來做什么？”

    葉舟語塞，除了磕頭他不知道做什么。自己回來做什么？之前為什么不回家？

    大頭也跪到地上：“爹，舟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他回來我們?cè)摳吲d對(duì)不對(duì)？”他勉強(qiáng)擠出一絲微笑。心里一點(diǎn)也不高興。

    葉舟開眼查看大頭的雙腿，他的右腿三處骨折，由于沒有得到很好的醫(yī)治斷腿已經(jīng)定形。想改變必然經(jīng)受很大的痛苦。葉舟問道：“大頭，你的腿也是五年前斷的嗎？”

    大頭看了一眼斷腿，沮喪著說道：“沒事，我還活著。你看，就是這條腿斷了，我才能娶到桃花。只是委屈了他?！碧一ㄟ€在昏迷中，大頭滿臉糾結(jié)，自己是娶到她，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勺约航o過她什么？這些年累得她照顧兩個(gè)廢人，一個(gè)病人。

    那次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最無辜的受害者是桃花，不過葉舟回來，所有苦難都結(jié)束。至少自己的心徹底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