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護(hù)病房外，舒予趴在門上透過玻璃窗向里看去，自己的兒子就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罩緊閉著雙眼，身旁的機(jī)器工作著屏幕上的數(shù)值趨于正常水平。

    段老爺子沒有回家，而是陪在秦老頭身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小聲說著話，多是檸檬調(diào)皮搗蛋的趣事，以此來消彌對方內(nèi)心的沉重感。

    “我們家還有一只貍花貓，十分聰明又討人喜歡，聽得懂人話，從不咬人，嫌煩會自己走開，你都想像不到，叮當(dāng)原來是只流浪貓，被檸檬帶回來過，后來我們家明湛又救過那只貓?！倍卫蠣斪有睦锟傆姓f不完的新鮮事。

    “事實上不算救，是那只受傷的貍花貓夜半更跑到我們家院子里，被檸檬發(fā)現(xiàn)，幸虧救治及時沒落下病根。后來傷好了留在了家里，每天陪著我們老倆口轉(zhuǎn)悠，都不用拴鏈子，有時候叮當(dāng)走的快，會停下來回頭看我們倆，就在原地等著哪也不去?！闭f起值得驕傲的叮當(dāng)段老爺子眼里心里溢滿化不開的歡樂。

    “又不會跟其他貓狗打架，如果其他貓狗上來挑釁，呲牙發(fā)出低吼，那些撩閑的貓狗就會被嚇得跑開。”有了寵物就是不一樣，段老爺子看出秦老頭有些意動，打趣起對方。

    “要不你也養(yǎng)一只，有個伴也不錯，買那些個名貴品種沒用，還得要看眼緣?！倍卫蠣斪庸膭忧乩项^，“寵物商店那些品種好是好，就是太嬌氣，還得為它們cao心，網(wǎng)上流行語，怎么說的來，對鏟屎官?！?/br>
    “你都老胳膊老腿了哪還伺候得動?！倍卫蠣斪幼兿虼驌羟乩项^的積極性，這老家伙是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手。

    “誰說我老了，你才老呢！”秦老爺子倔脾氣上來，“我還真就要養(yǎng)一只，你養(yǎng)貓我養(yǎng)狗，看誰家的寵物最厲害?！毕胫鴫憾卫项^一籌，心里輥提多有精神頭。

    “養(yǎng)寵物的目的是為陪著你解悶，哪能跟我家叮當(dāng)比高低，你這心思可不純啊，哪有這樣做事的。”段老爺子當(dāng)然知道狗比貓要厲害，光從體格上來講自家貓沒勝算，哪能樂意秦老頭養(yǎng)的狗對自家貓下口。

    “你別不講道理啊?！倍卫蠣斪託庑员涣昧顺鰜?，瞪眼睛警告對方，“你要真這么做，咱倆趁早老死不相往來得了，哪有這么欺負(fù)人的?！绷r生起氣來臉色一變冷哼出聲。

    “嘖嘖嘖，瞧你那護(hù)犢子的死德性。”秦老爺子嘲笑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段老頭，“我這么說不過是給你提個醒，真養(yǎng)了狗，貓狗可不一定合拍，先給你打打預(yù)防針，你到好聽三不聽四，給我臉子瞧真有你的??！”

    “胡扯！”段老爺子反唇相譏，“你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整天想著事事壓我一頭，連養(yǎng)只寵物都想著比過我，你那是什么心態(tài)，丁點不往好處想，你怎么不一開始就主張一貓一狗和平共處，非要拔個尖，好意思大言不慚的解釋一通?！奔儗倜撗澴臃牌ǘ啻艘慌e。

    兩老頭杠上了，干瞪眼，誰也不服誰，之前的氣氛一轉(zhuǎn)眼土崩瓦解，兩老頭互相翻白眼丟下一句冷哼。

    “爺爺，這里是醫(yī)院?！倍渭昔嘣谂钥床幌氯チ?，秦韶予現(xiàn)在還躺在病床上沒醒，兩位長輩先吵了起來，話題眨眼偏離正題，咱們回到正事上來好嗎！

    “知道?！眱衫项^異口同聲說道，末了相視一眼收回了旁的思緒，秦老爺子也因為跟段老頭小吵了幾句，心情有所緩解。

    回到家的段明湛把檸檬放到床上，一邊輕撫對方的背毛，一邊低聲安慰直到發(fā)現(xiàn)某鳥睡著了，收回手不敢離開。

    希望檸檬一覺起來還是那個活潑好動的檸檬，段暗暗祈禱千萬不能再出意外了，差點就被嚇出心臟病，好懸。

    韓云睡得并不安穩(wěn)，夢中除了當(dāng)時目睹的現(xiàn)場畫面外，還有之前曾經(jīng)做過的惡夢，全是些漫天的血海涌入，無處落腳更無處容身，不想被血海吞噬，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放眼望去全部是刺目的紅伴隨著揮之不去的鐵銹味。

    不斷的拍打翅膀遠(yuǎn)離難聞的氣味，想要快點找到安全地代停下來緩口氣，可憐一望無際的全是鮮紅，哪怕是一小塊凸起的石頭都難以尋覓。

    很累，很累，沒有力氣飛行，可是不能停下，不想被血海淹沒，堅持，一定要堅持下去，涌起的浪濤翻卷而上，躲閃不及被濺到了血點，黏膩的血珠滾落羽毛，原本的色澤被侵染，好惡心。

    最后的夢境中自己一直在躲避高飛，不想死的執(zhí)念撐住了最后一口氣，然而一次次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的，最終的結(jié)局只余葬身血海一途。

    “啊……”韓云感受到四周的壓力，被浪濤吞沒的瞬間驚醒，大叫出聲。

    “別怕別怕，我在這里?！倍蚊髡柯牭揭宦暺鄥柕募饨袊樀靡粋€哆嗦，忙抱起明顯做惡夢的檸檬進(jìn)行順毛安慰。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溫度，不輕不重的撫摸讓韓云漸漸平靜下來，夢中的光影依舊揮之不去，帶來的恐懼與絕望仍然存在。

    死亡太可怕了尤其是不該死去的人，韓云張嘴低喃，腦海中浮現(xiàn)出生前的記憶，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孔，以及那個人最后的死狀，歷歷在目刻印甚深。

    自己重生的原因是什么？原以為只要過得開心自由自在就好，韓云從不去奢望過高的追求，不在是人追求已無任何意義。

    每一件事情在韓云的身邊悄然發(fā)生，別人將自己稱作幸運鳥，自己卻有著深深的恐懼感，為什么每件事就發(fā)生在自己的身邊，好似瘟神附體，很害怕很迷茫。

    想要成為一只真正的鸚鵡，老天爺卻沒有抹除自己身為人時的記憶，有了人的靈動又怎能成為真正無知無覺的鳥類，忽生的愁緒打斷了即定的初衷，該怎么辦？自己的未來又在何方？

    韓云的沉靜不語，雙眼呆滯無神嚇壞了呼喚幾次都沒有應(yīng)聲的段明湛。

    不能就這么干等著，段明湛抱著檸檬急慌慌的出了門，去寵物醫(yī)院，跑出小區(qū)打車前往爺爺家附近的寵物醫(yī)院，那里設(shè)施齊全醫(yī)生能力強(qiáng)，一定可以找出檸檬仿若失魂的原因。

    車子半路上被堵，想要改換新的路線已經(jīng)來不及，前前后前左右兩側(cè)都有車不有空余可供轉(zhuǎn)向，心急如焚的段明湛一刻也等不了，付了錢下車，抱著檸檬奔跑在人行道上，心里慌亂做一團(tuán)，大腦變得無法思考。

    一個路口停著一輛車，買完東西回來上車關(guān)上車門，對身旁的人說起今天的特大新聞，車子啟動走了一段路。

    “你看，那是誰？”右側(cè)人行道上跑著一個眼熟的身影，好奇心作祟驅(qū)車上前。

    “那么急，是要去哪？”視線一直不離前方，疑惑漸生，“懷里抱著什么，我怎么看到了那抹濃綠的羽毛?！辈粫亲约貉刍ò伞?/br>
    “上去問問，幫他一把?！笨磳Ψ胶芗钡臉幼右欢ǔ隽舜笫拢@個時候幫忙相當(dāng)于雪中送炭，拋天利益關(guān)系，既然遇上了出于人道主義出該搭一把手。

    嘀嘀，汽車?yán)嚷曉谏韨?cè)響起，段明湛無心在意其他除檸檬以外的事，然而聲音一直伴隨身邊，跑得氣喘吁吁放慢了腳步側(cè)頭看去。

    落下的車窗內(nèi)探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就在不久之前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叫不出對方的名字，不明白對方找自己什么事，還得盡快趕去醫(yī)院。

    “要幫忙嗎，去哪里我送你一程?！笔捯阕诟瘪{駛位置上，距離段明湛比較近。

    “檸檬怎么了？”看到段明湛懷里像個玩偶一個不動的檸檬，蕭毅心底打起了鼓。

    “上車，別耽誤去醫(yī)院。”蕭毅下車將不發(fā)一語的段明湛拖上車，跟著坐在后車座位上。

    “去哪？”趙奇回頭問及臉色難看的段明湛，“哪家寵物醫(yī)院？”一眼看出那只鸚鵡的狀態(tài)不對，聯(lián)想起剛剛聽到的消息，心下一緊。

    回神的段明湛報了地址，低著頭關(guān)注懷里的檸檬，眼中滿是愁緒，檸檬還是那個樣子，心揪成一團(tuán)。

    “檸檬怎么了？”蕭毅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原本活潑的鳥現(xiàn)在沒點精神像個木頭。

    半晌段明湛才道：“嚇到了，睡醒起來就成這樣了，我怕出問題打算去寵物醫(yī)院看看?！?/br>
    “怎么不打車，跑能跑多遠(yuǎn)。”心在急也不該失去理智，蕭毅打量身邊的段明湛。

    “關(guān)心則亂?！遍_車的趙奇插了一句嘴，心道鳥受了驚要怎么治？

    “沒有，打的出租，走到半路堵車了，我心里急就沒等，想著跑幾步到前面的路口再找車?！倍蚊髡枯p撫檸檬的背羽，心里亂成一鍋粥。

    “別急，我抄近路，一會就到?！笔煜ぢ窙r的趙奇在左拐右拐下避過紅燈直接打方向改變行車路線。

    不一會到了寵物醫(yī)院，因為之前來過一次，接手檸檬的醫(yī)生看到段明湛進(jìn)門上前詢問寵物的現(xiàn)有情況。

    段明湛把檸檬放在診療臺上，說了一下具體的細(xì)節(jié)，問這種心里疾病該怎么治，需不需要吃藥，真怕檸檬這個坎過不去。

    “我檢查一下看看?！贬t(yī)生沒有回答段明湛的疑問，走到診療臺前剛想上手，手都伸出去了毛都沒碰著，就被忽然醒神的鳥攻擊。

    一進(jìn)溢滿消毒水味的地方，韓云自動脫出思緒，極端排斥陌生人的觸碰尤其是寵物醫(yī)院里的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