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是他養(yǎng)的那一株。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了藤蔓，變換了顏色。

    第47章

    ……香。

    ……好香……

    那是一個(gè)春天。

    在那以前,祂可以是生命堅(jiān)韌的長生花、是路邊的任何一株小草、是天空永不停息的云、是河流中的波紋……

    祂是萬物的所在。

    但在那樣一個(gè)春天。

    萬物復(fù)蘇，欣欣向榮的一天。

    祂嗅到了。

    令祂癡狂如醉的香味。

    散漫的意識(shí)因此匯聚，因此朝著一個(gè)方向奔去——

    祂借用一株長生花的視野,看到了他。

    他身上的華服,因?yàn)榕c兇獸搏斗有了裂痕,露出如玉般溫潤的肌膚。肌膚溫潤,線條卻是健美有力的……而沿著線條蜿蜒而下，落到泥土中的……

    正是他的血。

    也是香氣的來源。

    被高高束起的白發(fā),因?yàn)樗膹澭孤洹?/br>
    蕩漾在他的頸側(cè),沾染上他的血。

    像一柄利劍垂首。

    窸窸,窣窣……

    戰(zhàn)斗讓他受傷了，但他并不急著走，因?yàn)檫€要采摘一味靈藥。

    祂在藤蔓中，在悄悄隨風(fēng)飄飄的葉子中，觀察他。

    他要走了。

    跟上……

    再跟上……

    昏暗的,冷淡的山洞中,燃起猝然的火光。

    他閉上了眼睛，盤膝而坐,打坐調(diào)理。

    跟著他跋涉的藤蔓終于找到了機(jī)會(huì)。

    爬過，他的衣袍。

    鉆入，他的傷口。

    蜿蜒，他的血rou。

    咕嚕咕嚕咕嚕……

    就是這樣的香氣！

    祂暈陶陶的，不知今夕何年。

    “……唔，你是什么東西？妖族？”

    直到溫?zé)岬挠|感喚醒祂。

    祂再度醒過來。

    青年對(duì)鏡而立，衣裳半褪,手捏著從他傷口處冒出來的綠色藤蔓，頗為費(fèi)解。

    我……是什么東西？

    “藤蔓,花苞，葉脈走勢(shì)……長生花？你，聽得到我說話么？”

    啊。

    原來我是一株長生花。

    祂想到。

    于是，祂有了歸屬的物種。

    這樣度過了一百年。

    他閉關(guān)了。

    長生花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做君既明，是太衡宮里好厲害的一個(gè)人，人們總是追逐他。

    破妄而洞虛，還真入神游。

    長生花和他一起閉關(guān)了。

    醒來時(shí)，卻已經(jīng)不在他身邊。

    長生花在路人的瞳孔中，讀到了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和君既明一般，叫做人族。

    所以……

    我原來不止是一株長生花？

    我現(xiàn)在變成人了？

    總之。

    長生花跌跌撞撞的找到了太衡宮。

    “……舒徊?！?/br>
    遇見君既明的第一百零一年，長生花以一名人族的身份，有了自己的名字。

    ——“小花，自己過來。”

    他又在說話了。

    濕噠噠的小花，透過玄池蒸騰的霧氣，窺見他澄清的黑眸。

    現(xiàn)在的他，在邀請(qǐng)自己。

    ……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

    懊惱的小花試圖耷拉花瓣，但已經(jīng)被池水打濕的花瓣，不能再往下耷拉了——已到極限。

    起初，是了，他起初是怎么想的？

    舒徊思索著。

    他只是想待在樹冠上，和君既明短暫的處于同一空間里。

    卻在君既明創(chuàng)法的那一瞬間，心蕩神馳，難以自己。

    露了破綻。

    這朵可憐的小花，和君既明隔著一掌遠(yuǎn)的距離，不動(dòng)了。

    僵持在原地。

    玄池水霧蒸騰。

    似乎，只是一朵普通的小長生花，也許……此處玄池生長了他沒發(fā)現(xiàn)的長生花藤蔓，這朵花正是那上面脫落下來的。

    但君既明不相信巧合。

    入玄池前，他沒有將濟(jì)世劍帶過來。

    身側(cè)沒有稱手的兵器。

    呼吸須臾，君既明凝氣成兵，右手里陡然出現(xiàn)了一柄短刃。

    堅(jiān)持不動(dòng)的小花怔住了。

    那短刃朝里，指向君既明右半身的上方，他曾經(jīng)棲居過一百年的地方……

    這不可以！

    滿腹猶疑拋卻，舒徊借著從玄池中汲取的靈力，猛然一躍，試圖要去擋住鋒利的尖刃。

    ……刀刃卻沒有碰到他的花瓣。

    他茫然著。

    君既明撤去靈力，短刃消散為無形。他垂眸，俯望著趴在自己胸膛上的小花：“還裝不裝？”

    “……”小花晃了晃。

    他被君既明捧在手里舉起來，和君既明平視。

    君既明問他：“能聽到我說話么？”

    舒徊用花瓣拍了一下他的掌心。

    這是他們的暗號(hào)。

    君既明便懂了。

    還能夠聽到自己說話，有一定的自主意識(shí)。

    記得自己是誰，有彼此相處的記憶，無需他重頭教起。

    “方才的行為，是故意嚇唬你的?！本让魈谷怀姓J(rèn)，又認(rèn)真詢問他，“但現(xiàn)在是真的征求你的意見，要不要重新寄生回來？”

    說話間，他的指間隱約浮現(xiàn)一柄新的短刃。大有一旦小花答應(yīng)，他就將短刃刺進(jìn)身體的意味。

    “……”

    心動(dòng)。

    但是還不可以。

    舒徊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