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他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如果拿不到工資，下個月的房租就要付不起了。”沈祀眼眶微紅，“為了盡量撐下去，我連吃掛面都舍不得加雞蛋?！?/br>
    病人：……好窮。

    他本能地想要遠離面前的窮鬼，忽然想到什么，唇角掀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你可以靠父母，現(xiàn)在不流行年輕人啃老嗎？”

    沈醫(yī)生幽幽道：“我是個孤兒?！?/br>
    病人：……

    他默了默艱難開口：“你長得好看，說不定會有富婆看上你?！?/br>
    沈祀：“可是我喜歡男的?！?/br>
    我喜歡男的。

    喜歡男的。

    男的。

    病人踉蹌著后退了一大步，滿臉不敢置信。

    沈祀吸吸鼻子，十分善解人意地嘆了口氣：“你就是那個想和別人交換人生的氣運之子吧？”

    病人微怔，他是想找替死鬼沒錯，可是……

    下一秒雙手被青年緊緊握?。骸澳憧纯次以趺礃?？”

    病人：……

    陰氣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迅速流逝，氣運之子此刻心亂如麻根本無暇注意到這一點，他堅定地?fù)u了搖頭：“你，不合適?！?/br>
    “為什么？”沈醫(yī)生微微睜大了眼睛，“你看不起窮人？”

    病人：“……我不是，我沒有?！?/br>
    “那你看不起同性戀？”

    病人：……

    這讓他怎么說？

    “不，也不是……”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來吧，交換人生吧，bro！”沈醫(yī)生目光真誠。

    病人：……

    張風(fēng)開花了不少時間才破開吊死鬼設(shè)下的障眼法，結(jié)果沒在走廊里看到沈祀，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下一秒便聽到不遠處的病房里傳來凄厲的慘叫。

    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沈醫(yī)生果然出事了！

    張風(fēng)開迅速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符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門內(nèi)。

    “我是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里，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鎮(zhèn)鬼符飛出去兩米，被濃到幾欲化水的陰氣打濕，如折翼的蝴蝶般落到地上。

    “沈醫(yī)生！”張風(fēng)開一驚，心中大慟。

    是他錯估了吊死鬼的危險程度，主要這家伙和之前的鄭家棟等級差不多，都屬于冤魂轉(zhuǎn)化成的厲鬼，在張小天師的認(rèn)知里，沈醫(yī)生雖然平時腦洞比較大，但自保應(yīng)該不成問題……

    想到這兒，張風(fēng)開更加自責(zé)，他掏出桃木劍，沖進病房，大喝一聲：“孽畜，本想留你一命度化投胎，現(xiàn)在既然害了人，也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張醫(yī)生？”

    “張醫(yī)生！”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者還算平靜，后者大喜過望。

    “張醫(yī)生，救我！”

    氣運之子雙目無神嘴唇發(fā)白，赫然又是一個被吸干了精氣的可憐書生，在看到張風(fēng)開的瞬間，兩行血淚奪眶而出。

    “吊吊？”張風(fēng)開一愣。

    “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氣運之子滿腹委屈，他差點被一個窮鬼交換人生了！

    張風(fēng)開：……怪他怪他。

    沈祀無視了氣運之子無恥的告狀行為，將對方轉(zhuǎn)交給張風(fēng)開，鄭重道：“張醫(yī)生，你的這位病人心理問題不大，但三觀，嘖……他對底層窮苦人民和小眾性向抱有偏見，建議在治療的過程中注意矯正，爭取成為一個陽光積極，對社會有用的人?！?/br>
    張風(fēng)開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好的，謝謝沈醫(yī)生?！?/br>
    “不客氣。”

    第07章 羅娘娘

    因為額外探視了張分開的病人，沈祀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下班時間，到家后抓緊時間補眠，他今天還有重要事情要做，設(shè)了六個小時的鬧鐘，中午十一點半準(zhǔn)時醒來。

    沈祀打開出租屋的老舊冰箱，最后一把掛面昨天已經(jīng)吃完了，冷凍室里還剩半包剛畢業(yè)那會兒買的小餛飩，看了看還在保質(zhì)期內(nèi)。

    青年一邊燒水下餛飩，一邊嘆氣。雖然有一大半原因是為了開導(dǎo)氣運之子，但自己窮也是事實，實在不行再找份兼職吧。除去夜班和睡覺的時間，每天下午還有四五個小時空閑，加上一周兩天的休假日，打第二份工完全可行。

    吃完餛飩，洗了碗，沈祀背上書包，去樓下買了三塊錢一斤的國產(chǎn)香蕉，沿著居民樓的陰影慢慢走著。

    滬城作為國際大都市，在大部分人眼里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代名詞，然而在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下方，還隱藏著不少和時尚摩登格格不入的老舊街道。

    深藍干凈的天空下，電線如漁網(wǎng)般密密交織，沈祀熟練地避開腳下可能凹陷的石磚，手中裝香蕉的塑料袋一甩一甩，像條靈活的游魚在幽深復(fù)雜的巷子里穿行，最終在一間低矮的瓦房前停下。

    明明是曬得人幾乎脫皮的烈日，一靠近瓦房氣溫一下子低了七八度，沈祀?yún)s仿佛早已習(xí)慣了似的，半點不覺得異常，伸手敲了敲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前三下屋內(nèi)毫無動靜，沈祀并不氣餒繼續(xù)敲，大約半分鐘后，木門刷地被拉開了，露出一張陰沉的女人臉：“哪個不長眼的喪門星敢拍你羅娘娘的門……”

    女人大約三十左右年紀(jì)，生得極美，五官精致，膚若凝脂，無袖旗袍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然而最惹人注目的還是她的頭發(fā)，又濃又密，像一匹柔順絲滑的綢緞，一直垂到膝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