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小動物的鬼魂比起厲鬼要弱得多，普通人遇上最多做幾天噩夢，體質(zhì)差的生點(diǎn)小病，大多無性命之憂?？上蜢氩皇瞧胀ㄈ耍谟坝|碰到他皮膚的瞬間便如水珠墜入熔爐，化作陰氣消逝得無影無終。

    啊?。?！

    影子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逃離，沈祀莫名感覺周圍的溫度又升上去了，忍不住抱怨：“連下雨天也涼快不了太久……”

    簌簌——

    黑黢黢的樓道里傳來細(xì)微的響動，青年一個激靈：“誰？”

    他打開手機(jī)電筒照過去。

    “喵！”

    是一只小黑貓。

    渾身黑漆漆的，只四爪和尾巴尖上一抹雪白，它不知道多久沒進(jìn)食了，看上去又瘦又小，下巴尖尖的，跟沈祀相似的琥珀色眼睛睜得溜圓。

    一人一貓對視半晌，沈醫(yī)生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喵喵喵……”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小黑貓大大的貓眼里閃過一抹嫌棄。沈祀鍥而不舍，繼續(xù)喵喵。幾分鐘后，黑貓不堪其擾，終于不情不愿地走過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毛絨絨的觸感讓沈醫(yī)生的心都快化了，在書包里翻出半個沒吃完的面包，撕了一點(diǎn)遞過去。小貓看也不看，蹲坐在地上，長尾巴一掃一掃。

    “還是只挑食的小貓。”沈祀輕輕彈了一下黑貓的腦門，后者渾身的毛頓時炸成了一個球，“嚯，脾氣好大！”

    沈醫(yī)生震驚，忽然樓道里再次傳來動靜，一人一貓同時扭頭。

    “好心人，能給點(diǎn)吃的嗎？”

    這次不是貓，是個人，對方隱在陰影里，看不清體形容貌，聲音也聽不出年紀(jì)。

    “我很久沒吃東西了?！?/br>
    沈祀以為他是和自己一樣躲雨的路人，善意提醒：“不要站太里面，小心樓塌了?！?/br>
    黑暗中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我不會被壓死的?！?/br>
    沈祀自認(rèn)勸也勸了，那人實(shí)在固執(zhí)便沒再多管閑事，想了想把面包掰成兩半，再兩半。

    目睹這一幕的小黑貓：……

    樓道里的陌生人：……

    沈醫(yī)生絲毫不以摳門為恥，大大方方把那一小塊面包放到地上，剩下的收回書包里。

    不一會兒從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此時正好一道閃電落下，讓他得以看清那手的模樣，慘白修長，虎口的位置紋著一朵血紅色的蓮花。

    手拿到面包很快縮了回去，片刻后傳來輕微的咀嚼和吞咽聲。沈祀于是沒有再關(guān)注，逗弄起腳邊的小黑貓。

    雨漸漸停了，天邊微微泛白，沈祀重新騎上小黃車，回到出租屋，鑰匙剛插入鎖孔，對面的門開了。

    “紀(jì)老師，起這么早？”沈祀看了眼手機(jī)才剛過五點(diǎn)。

    紀(jì)浮光穿著繡了金竹葉的家居服，以拳抵唇輕咳：“被雨聲吵醒了。”

    沈祀深有同感：“確實(shí)好大的雨，差點(diǎn)回不來?！?/br>
    說完像小狗一樣甩了甩腦袋，紀(jì)浮光不閃不避，任由小水珠落到自己身上。

    沈醫(yī)生平安到家，紀(jì)老師也準(zhǔn)備回屋，余光掃過他的指尖，只見上面縈繞著一絲極淡的黑氣。

    紀(jì)浮光神色微凝，狀似隨意地問：“回來的路上遇到什么人了？”

    “你怎么知道？”沈祀驚訝，“躲雨的時候碰見個路人，給了他點(diǎn)面包，哦，還有一只小黑貓。”

    “貓？”紀(jì)浮光挑眉。

    “對，很挑食，面包都不吃，但怪可愛的?！鄙蜢胄Σ[瞇地說。

    紀(jì)浮光又瞥了眼他的指尖，點(diǎn)點(diǎn)頭：“好好去洗個澡，淋了雨睡覺容易感冒?！?/br>
    沈醫(yī)生乖乖答應(yīng)。

    大概是這一晚的危樓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沈祀洗漱完上床沒多久便做起夢來。

    夢中雷電交加，他又站在了那棟廢棄的居民樓前，沈祀刻意去樓道里看了看，沒有小黑貓，也沒有問他要面包吃的路人。

    沈祀走回雨中，雨滴像素般穿過身體，了無痕跡。

    “原來是在做夢?！彼h(huán)顧四周，下意識仰起頭，頂樓殘破的玻璃窗后現(xiàn)出一道人影。人影整個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出身材十分高挑。

    “喂！”沈祀忍不住大喊，“這樓要倒了，快出來??！”

    人影低下頭，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他，卻依舊一動不動。沈祀頓時急了，想也不想沖進(jìn)樓里。

    現(xiàn)實(shí)中的沈醫(yī)生心腸不壞但也不會過度熱情，更不會為了救別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然而在夢里，他的手腳卻仿佛失去了控制，帶著他的身體大步踏上樓梯，迫不及待，就好像居民樓里有什么吸引它們的東西在召喚，救人只不過是為了邏輯自洽的借口罷了。

    沈祀知道在做夢，倒不如何驚慌，他也想看看引自己過去的人是誰，長什么模樣。

    老式居民樓沒裝電梯，沈祀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爬樓梯，好在樓并不高，手腳在未知力量的牽引下，帶著他來到頂層。

    沈祀喘著氣推開房門，和外面陳舊破敗的模樣不同，屋內(nèi)的裝修豪華復(fù)古，層層疊疊的蛋糕狀水晶大吊燈讓他想起同樣喜好奢靡風(fēng)格的羅秀。不過這里常年無人居住，蛛網(wǎng)遍布，灰撲撲的窗簾被夜風(fēng)吹開，浸泡了雨水后變得像泥漿一樣沉重。

    沈祀一間一間找過去，終于在琴房找到了黑斗篷。斗篷遮去了男人大半張面孔，只露出光潔年輕的下巴。

    人不動我不動，沈祀盯著對方，雖然是在夢里，但眼前的一幕太過詭異，他還沒想好該怎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