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顧不上擦汗，問：“少爺還活著嗎？”

    沈祀：“……活著。”

    老管家神色瞬間變得輕松，然后又慢慢變得古怪：“小沈先生，你們雖然年輕,但也要注意節(jié)制,天才剛黑呢……”

    沈祀：……

    沈祀知道他誤會了,趕忙說：“福伯不是你想的那樣……”

    老管家擺擺手：“我都懂，少爺出發(fā)前還讓我不用給他留門。”

    沈祀：……

    沈醫(yī)生心情復(fù)雜。

    眼看越描越黑,他也沒再浪費口舌解釋。管家去窗口繳費,沈祀繼續(xù)陪床。

    在床頭燈的照射下,紀(jì)浮光的臉比紙還要白，只嘴唇還留有一點血色。

    沈祀握著他的手，指尖傳來微微的涼意。不一會兒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老管家，而是謝必安。

    “怎么進醫(yī)院了？過山車沖下來的時候受傷了？”謝主任一臉驚訝。

    沈祀尷尬地腳趾都快摳出一座城堡了,總不能說紀(jì)老師是和他接吻以后才暈倒的吧,只好含糊其辭地轉(zhuǎn)開話題：“謝主任過來有什么事？”

    謝必安一秒變得嚴(yán)肅：“那只敲軌道的鬼抓住了?！?/br>
    沈祀也微微坐直了身體，做出傾聽的姿勢。

    “這小子是附近滬二中學(xué)的學(xué)生，暑假里和朋友一起去城西游樂園玩，坐過山車的時候沒扣緊安全扣,半途被甩飛了出去，腦殼著地當(dāng)場喪命?！?/br>
    沈祀之前在本地新聞上看到過這個消息,但每年全華夏的游樂場多多少少都會發(fā)生幾起這樣的意外事故，所以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現(xiàn)在謝必安一提，他就想起來了。

    “可鬼不是應(yīng)該天黑以后再出來的嗎？”沈祀疑惑。

    即便厲害如謝必安和范無救這樣的鬼差大白天出行也得撐把傘，而那軌道鬼出現(xiàn)的時候，明明太陽還沒有下山。

    謝必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來，斟酌地開口：“沈院長知道洛修嗎？”

    沈祀想了想：“阿飄的室友？”

    “對，他是一名阿修羅。”謝必安看出他的驚疑，無奈苦笑，“六道眾生中，阿修羅被稱為三善道之一，它們一向與人道井水不犯河水，然而我們找到洛修的時候，他剛屠戮了一個村莊。

    還有殍，也就是你口中的阿飄，他是一只餓鬼，餓鬼喉細(xì)如針，正常食物到了他的嘴里會變成火炭，無法吞咽任何東西?！?/br>
    “但他吃了我送的磨牙棒?！鄙蜢肴滩蛔〗釉挕?/br>
    謝必安舉的這兩個例子表面看和他的問題似乎毫無關(guān)聯(lián)，可只要仔細(xì)想想，就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共通之處——阿修羅殺人，餓鬼吃東西，鬼物白天出現(xiàn)，倒反天罡。

    “六道眾生之所以維持目前的平衡是因為有六道法則的約束，而現(xiàn)在種種跡象表明法則的作用在慢慢減弱?！敝x必安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沈祀默了默，忽然問：“是因為輪回井被封印的緣故嗎？”

    謝必安點頭：“輪回井不但掌管眾生輪回，它還是連接六道的樞紐，對法則的影響有多大不得而知，千百年來地府對它的研究其實也只是皮毛而已。”

    沈祀一時無言。

    謝必安解釋完，又提起另一件事：“對了，那輛過山車是怎么回事？”

    急速行駛的過山車撞到地面上，車頭都成一堆廢鐵了，車上的人竟然毫發(fā)無損，連謝必安這個鬼差都忍不住要說一句見鬼了。

    沈祀也不知道，他當(dāng)時被紀(jì)浮光按在懷里，臉貼著男朋友的胸肌，謝必安問他顯然問錯了人。

    白無常盯著眼前的青年看了半晌，沒說信也沒說不信。他安排手下的一個鬼差保護沈祀安全，自己回了仁愛醫(yī)院。

    閻青廷不在，范無救倒是在醫(yī)務(wù)處。

    謝必安把金絲邊眼鏡往桌上一丟，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我還是覺得沈祀就是井眼?！?/br>
    范無救頭也不抬，淡淡道：“院長不是說井眼離了輪回井就跟死物差不多嗎？”

    “不然怎么解釋一個普通人類竟然能讓鬼物又愛又怕，還有你不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嗎？”

    范無救仔細(xì)回憶了一下點點頭：“確實有些熟悉?！?/br>
    謝必安一臉果然如此，他又把下午的過山車事故說了：“正常人遇上這樣的車禍怎么可能半點不受傷？”

    范無救卻道：“當(dāng)時在車上的不止沈祀?！?/br>
    一整車人都沒事的話，反而不好印證謝必安的猜測。

    謝必安無法反駁，只能把注意轉(zhuǎn)移到他手里的文件上：“你在看什么？”

    “歷年仁愛醫(yī)院夜班醫(yī)生的檔案?！遍惽嗤⒆屩x必安保護沈祀，把找內(nèi)鬼的任務(wù)交給了他。

    謝必安一聽，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有眉目了嗎？”

    他恨越獄的虞三，更恨那個放跑虞三的內(nèi)鬼。

    范無救搖頭：“暫時沒有。”

    仁愛醫(yī)院存在二十幾年，大大小小的鬼差和任職的人類天師不知凡幾，至于病人就更多了。這事范無救還不好假手他人，只能親力親為，自然沒那么快。

    “我?guī)湍??！敝x必安從文件柜里抽出一疊檔案。

    范無救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沈祀那邊誰在跟著？”

    謝必安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十分惡趣味地說：“牛頭。不能光我一個人當(dāng)電燈泡，也該讓其他兄弟感受一下小情侶戀愛的酸臭味?！?/br>
    范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