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霍爾，我很感激你昔日的教導(dǎo)和照顧，但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的教父了?！?/br>
    少年決絕的話語讓普林霍爾心口微窒，很難分辨對他而言震碎魔紋和這句話帶來的痛楚哪個更大一些。

    但尤萊亞顯然心意已決。

    “道恩還在等我，我先回去了。明日就是審判日，你好好休息吧。”

    他這樣說著，便轉(zhuǎn)身，沒有留戀地離開了這個地牢。

    第96章 主教的審判日

    “道恩?！?/br>
    少年出來的時候，圣騎士還站在原地，就連動作和姿態(tài)都未曾變化過。

    “抱歉，讓你久等了。”

    沈莫玄搖了搖頭，“沒有，你出來的比我想得還快一些?！?/br>
    “是么……”少年怔了怔，隨即垂下眼簾。

    “他好像并不想和我說話。”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進(jìn)入房間的時候普林霍爾的抗拒，就好像是突然豎起了尖刺的刺猬，滿是抗拒和警惕。

    或許，是兩人之間的地位忽然顛倒，讓他無法接受吧。

    沈莫玄大概能猜到少年在想什么，不過此刻他也不好解釋，普林霍爾是因為身體的異常才不想見他的。

    剛才時間緊迫，所以他擊碎魔紋的時候下手稍微粗暴了一些，普林霍爾能坐直身體都算是疼痛耐性不錯了，他都不知道他還能撐著那虛脫的狀態(tài)和尤萊亞聊這么久。

    不過那家伙對尤萊亞居心叵測，兩人能保持距離自然是再好不過。

    “我們走吧?！?/br>
    他道。

    “好。”

    尤萊亞點了點頭，跟隨圣騎士一起離開了地牢。

    ……

    “道恩，明天就是審判日了?！?/br>
    “嗯?！?/br>
    “你覺得普林霍爾會被判處死刑嗎？”

    “我不知道?！?/br>
    “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怎么判決他呢？”

    “圣子殿下想要知道嗎？”

    金發(fā)圣子的腳步停了下來。

    尤萊亞扭過頭，看向身后的圣騎士長。

    “……抱歉，道恩。你不必告訴我你的決定，我不想要干擾你的判斷?！?/br>
    “那么圣子殿下呢？”銀發(fā)騎士反問道。

    “我不會參加最后的判決。”

    “如果你有這個權(quán)利，你會怎么判決他呢？”

    “……”金發(fā)圣子沉默了。

    他看著身后的銀發(fā)騎士長，欲言又止。

    “道恩，我……”

    “我不想殺他?！彼f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選擇放棄判決權(quán)?！?/br>
    少年如湖泊般澄澈的雙眼中閃過一些脆弱的碎片，他的神情有些彷徨。

    “你會覺得我太過懦弱，太心慈手軟嗎，道恩？”

    “他和你相處了這么久，他算是你的半個長輩，你不想殺他，是人之常情。”沈莫玄回答。

    “如果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地殺死，那么你還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尤萊亞嗎？”

    少年垂下頭。

    “可是……”

    “沒關(guān)系的，尤萊亞?！彬T士走到金發(fā)少年面前。

    “如果你不忍心的話，就交給我來動手吧。”

    少年倏地睜大了眼睛。

    他仰起頭。

    面前的銀發(fā)騎士比少年要高出一個頭，他站得近了，少年的視線便只能看見他那冷峻的下顎，顏色淺淡的嘴唇，還有俯瞰下來時如同劍刃一般能夠穿透人內(nèi)心的鋒利眉眼。

    “……好?！?/br>
    少年的喉中顫抖地說出這個字。

    ……

    審判日來臨前的那一夜，無人入眠。

    里德·柏宜斯坐在窗臺上，支著手肘，視線穿過面前的薔薇花叢，看著天際的紅月。

    巨大的狼犬依偎在他的身側(cè)，用溫?zé)岬纳碥|替他擋著風(fēng)。

    ……

    地牢中，普林霍爾仰躺在鐵架床上，銀色的鏈子一端焊死在墻面上，另一端連著他的腳踝。

    他的灰眸中倒映著天窗外的月色，猩紅的月光穿過柵欄，在他蒼白的臉龐投下分裂的光輝。

    ……

    圣子寢殿門前，沈莫玄抱著劍在走廊上佇立著。

    自從發(fā)生了黑龍塞克塔斯入侵的事情之后，他便開始親自值守圣子寢殿。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不會讓任何意外再次發(fā)生。

    他的目光向外飄去，落到了那輪紅月上，雙眼微瞇。

    而一門之隔的房間內(nèi)，金發(fā)少年抱著雙腿蜷縮在床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視線瞥向門口，仿佛是隔著門板望著站在門口的銀發(fā)騎士。

    ……

    月落日升，審判日來臨了。

    作為最重要的嘉賓，裁決法庭為尤萊亞設(shè)立了一個單獨的旁聽席，在審判席的右側(cè)，金發(fā)圣子手握權(quán)杖，端坐在座位上，側(cè)著頭認(rèn)真望著坐在正中央的席位上的銀發(fā)審判長。

    和往日里一襲鎧甲的裝束不同，男人穿著一襲黑色長袍，衣袍上是象征著裁決圖案的十字與荊棘，他將碎發(fā)全部梳到了腦后，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那冷硬疏離的眉眼，凜冽的氣勢收斂，看起來多了幾分斯文。

    他正誦讀著手中的判罪書，口齒清晰，言語流利，語氣肅穆。

    “……綜上所述，你在身為紅衣大主教期間，以權(quán)謀私，勾結(jié)惡魔，迫害包括圣子在內(nèi)的多名光明修士，以禁術(shù)掠奪他人魔力，惡意攻擊圣騎士，并導(dǎo)致薔薇公爵安德烈·柏宜斯死亡，按照教律，將以殺人罪、墮落罪、叛教罪論處，你可認(rèn)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