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哲顏目光落在棋盤上，耳朵卻豎著，他想聽聽慕靖安給不給這個(gè)機(jī)會(huì)。

    沈四除了樣貌，興許還真有點(diǎn)本事。光是剛才的膽子也夠格調(diào)-教調(diào)-教。

    邵英池直白的盯著慕靖安，靜等他要如何選。

    沉默片刻后，慕靖安哼笑一聲，一把將沈衍易撈回懷里。

    意思再明顯不過，這個(gè)機(jī)會(huì)他不想給?；蛘哒f，他舍不得沈衍易，這人他是把持住了不肯撒手。

    進(jìn)言進(jìn)策在床上也可以，并非要將人客氣的推出去，只在嚴(yán)肅的地方說兩句正經(jīng)的話。

    慕靖安惜才，但還是敵不過對美人的占有欲。

    沈衍易閉了閉眼，連夏哲顏都有些惋惜，他了解慕靖安的為人，見過他掄大刀和徒手折斷骨頭的樣子。

    也不知纖細(xì)脆弱的沈衍易，能不能承受住他的疼愛。

    “去給我倒茶?！蹦骄赴卜愿浪媸钱?dāng)做寵物。

    沈衍易只怔了瞬間，便聽話的去端茶倒水，動(dòng)作平緩，就好像這是他做過許多次的差事，神情既不屈辱也不諂媚。

    慕靖安接過茶水沒喝，連他自己都沒意識(shí)到他在擔(dān)心沈衍易有沒有生氣，端起一旁的玫瑰杏rou軟酪。

    “你嘗嘗?！蹦骄赴策f給他：“這是青房鎮(zhèn)一個(gè)糕點(diǎn)鋪?zhàn)淤u的，掌柜的說青房書院的書生常去他鋪?zhàn)优抨?duì)買糕點(diǎn)?！?/br>
    沈衍易接過琉璃花瓣盤子，并沒有吃軟酪，只是端在手里。

    沈衍易一言不發(fā)，慕靖安想跟他說什么又尋不到好借口，只好將茶水一飲而盡，又命道：“再倒一杯?！?/br>
    沈衍易放下琉璃花瓣盤子，執(zhí)起白玉水壺，又倒上一杯。

    隨后立在一旁，唇抿成一條線低著頭。

    連邵英池都看出來沈衍易在隱忍，偏偏慕靖安無知無覺，指了指碧紗櫥：“你去里面歇一會(huì)兒。”

    沈衍易應(yīng)了聲是，剛要走又被慕靖安叫?。骸败浝乙材萌?。”

    沈衍易不反駁，端著盤子進(jìn)了碧紗櫥。

    其實(shí)他并沒有指望慕靖安答應(yīng)，只是看著棋盤，自己猶如一顆無關(guān)緊要的棋子，實(shí)在不甘心。

    坐在碧紗櫥的小床上，軟酪看起來餡料十足，白白胖胖很可愛。

    沈衍易喜歡軟糯甜蜜的食物，左右無所事事，他拿起一顆慢慢吃。

    外面的人聊起天倒是沒有避諱他，邵英池的聲音傳進(jìn)來：“老宰相死的不是時(shí)候啊。”

    琉璃花瓣盤子跌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10章 第拾章

    濮興懷死了。

    沈衍易迅速抹掉眼角淚花，深呼吸幾次，在慕靖安進(jìn)來時(shí)恢復(fù)如初。

    傷懷不好掩藏，慕靖安看了眼地上的琉璃碎片，問他：“傷著沒有？”

    “沒有?！鄙蜓芤坠蛟诘厣先ナ帐澳切┧槠?，被慕靖安托住了手臂拉起來。

    可惜沈衍易纖直細(xì)嫩富有美感的手指還是割破了，慕靖安微不可查的嘆息，拿出帕子包住他的傷口：“細(xì)皮嫩rou的，非要傷著就高興了？”

    沈衍易解釋：“一時(shí)粗心失手，殿下罰我吧。”

    “罰你伺候我鋪床褪衣？”慕靖安一手?jǐn)堉蝗菥芙^的將他帶出碧紗櫥。

    這回就不似方才散漫，邵英池在軟椅上坐正了，夏哲顏也靜靜的看著他。

    明顯是審視。

    慕靖安還是平常的對待他的語氣，有點(diǎn)縱容有點(diǎn)戲弄，尋常對待孌人金絲雀的態(tài)度。

    “什么粗心?！蹦骄赴沧旖且荒ㄐσ猓骸拔仪颇闶翘?xì)心了，我們那句話嚇到你了？”

    沈衍易想了想，誠實(shí)道：“濮大人曾在沈家做過西賓，是我啟蒙老師。”

    夏哲顏說：“我知道沈鴻雪與濮興懷走的近，原來有相識(shí)于微的情分?！?/br>
    “情分？”邵英池嗤笑一聲：“濮興懷下大牢，沈鴻雪也沒去探過監(jiān)?。俊?/br>
    “趨利避害，人之本性?！蹦骄赴驳故强吹暮荛_。

    “他死了你傷心到跌碎盤子?！毕恼茴佀菩Ψ切Γ骸笆莻€(gè)有情有義的，我該與你些好處，等我死了人人避之不及時(shí)，你興許能幫我收尸?！?/br>
    慕靖安嘴角翹著，但眼神分明是冷的，也不知是玩笑還是別有暗示：“那我死了，是不是要找你家嫂子收尸？”

    夏哲顏看他的眼神頗覺無可救藥，睨了他一眼作罷，沒再說什么。

    原本一唱一和打配合，不冷臉就把人審?fù)炅?。誰知道今日慕靖安不配合。

    夏哲顏目光又挪回棋盤上，不管了。

    沈衍易開口：“福禍無門，惟人自召。不是我有意藏在碧紗櫥中，也不是我留心聽你們說話，但我的老師死了，我也明白了為何我會(huì)陷入此時(shí)境地?！?/br>
    “說說。”

    沈衍易說：“宰相死了，補(bǔ)上來的新宰相所屬太子黨?！?/br>
    夏哲顏又抬起頭，邵英池原本一直在撥弄青花瓷瓶中花瓣厚實(shí)的玉鳳花心，聞言動(dòng)作停下了。

    慕靖安終于松開一直攬著人家腰的手，在羅漢榻坐下，問他：“誰跟你說新宰相是太子黨？”

    沈衍易的長兄沈承易曾因青樓女子得罪過太子。方才聽說濮興懷已經(jīng)過世，舊去新來，宰輔之職不能空缺。

    即便沒有父子之情，沈衍易也確確實(shí)實(shí)是沈鴻雪的親兒子，冒著一招天下知，同僚鄙夷彈劾的風(fēng)險(xiǎn)以他投誠。

    之前沈衍易總覺得不至于，但濮興懷死了就說的通了。

    只有新宰相幾乎要確定是太子的人，身為中書舍人的沈鴻雪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