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間外的走廊里。

    門被關(guān)上后完全聽不到里面的聲音，柔軟的地毯也將鞋子陷在里面的聲音吞沒，亞莉克希亞跟在水谷后面，路過剛才那幾幅油畫時，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外祖父，他真的是……”

    “至少我了解的情況確實如此。沒想到先生愿意告訴你?！苯凶鏊鹊哪腥艘哺菐追彤嬌峡慈ィ@次他多看了兩眼，嘴角抽了抽，還是沒對先生的真正樣貌做出評價。

    他是個合格的追隨者，所以他不會多說，也不會評價先生。

    他收回視線，又對亞莉克希亞說：“先生為你準備了新的身份，你想去哪里也可以安排好，但你也能猜到，以后先生就不會再以現(xiàn)在的樣子出現(xiàn)了，以后請不要提起跟先生有關(guān)的事。”

    亞莉克希亞現(xiàn)在用的身份跟其他人不同，不是日本人，沒人見過，先生一開始就是想送她走的，跟“烏丸”與“溫亞德”的過去徹底割裂開。

    她可以有新的生活……哪怕接下來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幾年。

    但新的生命對一個本就死去的人來說，已經(jīng)是這顆星球以往歷史千億死者難以想象的奇跡，無論怎么看都是她賺了。

    可亞莉克希亞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好事，她本來就是死去的人，她是可以活著，那其他人呢？

    她沒回應(yīng)，水谷就繼續(xù)說：“如果你打算繼續(xù)跟隨先生，也會有相應(yīng)的安排，但或許不是用現(xiàn)在的模樣……你在擔心他嗎？”

    他忽然換了話題。

    亞莉克希亞也不再看祖父年輕時候的真·畫像了，反正都是meimei的臉，她再熟悉不過；她轉(zhuǎn)過身，往他們走出來的那扇門看去，語氣不免有點擔心。

    她不自覺地抓住了袖口，說：“黑澤先生和外祖父他們……”

    “亞莉克希亞小姐，”水谷嘆氣，“你覺得先生打得過那位黑澤先生嗎？”

    亞莉克希亞：“……”

    水谷：“所以你在擔心什么，我們走吧，待會我還要回來給先生收尸?！?/br>
    他都不敢想待會自己進門能看到先生是怎么死的了，這不是有沒有全尸的問題，是尸體還能不能拼起來、剩下的部分全不全乎的問題。

    沒被黑澤先生打過的人是不會理解的，就那個力道，一拳下去他就離當場去世不遠了。

    亞莉克希亞說好的，我跟你離開；走了兩步她又停下，說在這里聽不到聲音，真的沒事嗎？

    不是說我外祖父要死了，聽不到他的慘叫聲正常嗎水谷先生？

    水谷推了推眼鏡，說沒事，先生要臉，那個房間有最好的隔音效果，里面發(fā)生的事外面是聽不到的。

    嗯，按照先生的意思，沒人看見就是沒發(fā)生過，他打琴酒包贏的。

    “那就好?！?/br>
    亞莉克希亞低聲說。

    她輕輕嘆了口氣，越過水谷繼續(xù)往前走，重新整理自己的頭發(fā)，目光堅定地往前看去，就像是要迎接新的、看得見光的人生。

    水谷也跟了上去，亞莉克希亞確實不熟這邊的路，但水谷熟悉，他快步走到亞莉克希亞前面，然后——

    咔噠。

    是槍保險打開的聲音。

    在跟水谷擦肩而過的同時，亞莉克希亞毫不猶豫地拿槍、打開保險、開槍，直接清空了彈匣，子彈打在水谷身上，走在前面的男人踉蹌地往前走了幾步，跪在地上，艱難地回頭。

    “亞莉克希亞小姐，你……”

    “請叫我溫亞德女士。實在不行你也可以叫我降谷夫人，我都六十歲了，別叫我小姐。”

    亞莉克希亞一邊給槍換子彈，一邊冷漠地審視著半跪在地上的水谷，她重新將槍口對準了水谷，這次瞄準的是他的頭顱。

    但她沒有立刻開槍，因為就在她的視線里，水谷身上的傷口也在復(fù)原，只是稍微慢了一點——比黑澤先生，也比外面那些人都慢。

    水谷見她盯著槍傷，也低頭看了一眼，眉毛因為痛苦擰成一團。

    他喘了口氣，說：“你殺不死我的，溫亞德……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們的身體里都經(jīng)受過實驗調(diào)整，有著跟那些人一樣的恢復(fù)能力……”

    他還沒說完，亞莉克希亞就開槍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看著倒在地上的水谷，這人明明腦袋上多了個洞，可人還是活著的，雖然痛苦地掙扎喘氣，那個子彈打出來的洞都能緩慢復(fù)原……

    竟然是真的。

    她自己在復(fù)活后也是受傷過的，但她非?？隙ㄗ约簜诘幕謴?fù)速度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qū)別，也不可能做到“死而復(fù)生”，所以她也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我們？”她重復(fù)了一遍。

    “不包括你，”水谷抓著地毯，撐起身體，艱難地解釋，“雖然你是今年才被復(fù)活的，但你的身體是幾年前就準備好的，那時候這方面的研究……還沒到幾乎所有人都能用的地步。”

    他看到亞莉克希亞還要繼續(xù)開槍，臉上痛苦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絲困惑。

    “我說了你殺不死……”

    “真的嗎？”

    亞莉克希亞冷靜地連開數(shù)槍，踩在水谷身上，然后收起槍，從外衣的夾層里拿出了一管透明的針劑。

    雖然上面沒有任何標注，但水谷看到那樣?xùn)|西的時候，呼吸一滯。

    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恐懼態(tài)度的水谷倉皇尖叫起來：“你怎么會有！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