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叫他的記憶，似乎是因此而模糊。

    以致于他竟然是忘了，原來，他本不必同那血與火，同那黑暗與深淵為伍。本不當(dāng)陷在此地獄中。

    如同見不得陽光的蟲豕一般，畫地為牢，將自我囚禁。

    他同樣是如哈尼雅一般，有著光輝燦爛的過往的。

    他的光芒，本足以將天地照亮。而非是帶來黑暗、恐懼，和災(zāi)難。

    他本是光中之光，是有著諸多種種美德的。又怎么會，成為了這樣一個以血rou，和負(fù)面的種種為食的怪物呢？

    第80章

    “你透過我，看著的那個人，他，可還好？”

    在瑪門的帶領(lǐng)之下，層層深入。很快便到達(dá)第三層地獄的哈尼雅開口。

    他能夠感覺到，那女子戀人的靈魂，就在眼前。在距離此并不遙遠(yuǎn)的地方。

    他答應(yīng)過的，便會做到。他會替那女子，將她戀人的靈魂從惡魔手中帶回。

    只不過在此之前。在這趟地獄之旅，似乎將要結(jié)束。

    在他與瑪門，甚至是某個禁忌存在之間的關(guān)系，幾乎不加以任何遮掩。

    他腳步停下。終是忍不住，問出這好似是不相干的，又仿佛是再愚蠢不過的問題。

    他無法想象，更無法理解。那究竟是怎樣一個，光輝且美好的生靈。

    以致于天國里的熾天使也好，地獄里的某些高階墮天使也罷。都仿佛是在透過他的身影，望向過去，望向......

    “他死了。”

    瑪門身形僵硬，并未有過回頭。只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后，將答案給出。

    他似乎是，已經(jīng)能夠很好的，將路西法同路西菲爾分辨。

    又或者說，他切切實實的認(rèn)知到了，昔日里的路西菲爾，早便已經(jīng)不存在。

    伴隨了他話語出口的，是有畫面與場景，仿佛因此而呈現(xiàn)出來。出現(xiàn)在哈尼雅眼前。

    那是......

    是路西法，是地獄魔王的身影，從路西菲爾的血rou與骨髓中走出。將過往吞噬。

    將曾經(jīng)的種種，盡數(shù)斬斷。

    不，那或許不是路西法。

    不過是，一個披著美麗皮囊的怪物。一個將曾屬于路西菲爾的一切，盡數(shù)吞噬了的魔族而已。

    刺骨的寒意，由里到外的生出。

    便連自身的靈魂與認(rèn)知，都仿佛因此而被更改。

    沉浸此間的哈尼雅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不過是瑪門的一面之詞。

    是這魔族的不加遮掩的惡意，正在朝著自己傾瀉。

    所謂血親之間的牽絆與聯(lián)系，對魔族而言，并沒有太多意義。

    一如那潘地曼尼南的王城之下，路西法手中長劍散開。他反手扣住在了神明的脖頸。

    周遭畫面與場景，隨之變幻。轉(zhuǎn)瞬之間，他們出現(xiàn)在那王宮里。

    華麗、暗沉，充滿了無盡壓抑，卻又好似是再莊重不過的。屬于撒旦的寢殿之中。

    他將神明壓在身下，壓在那床榻之間。

    另一只手，撐在了神明耳側(cè)不遠(yuǎn)處。

    居高臨下，眉眼垂落，望向神明。

    有薄汗，從他的鬢角生出。

    昭示了他的內(nèi)里，或許并不如他表現(xiàn)的那般，平靜且不曾受到影響。

    他的眸中，早已是一派充斥了混亂和瘋狂的血色。

    他仿佛是無意識一般，以舌/尖/舔/舐/過唇角。

    開口，迎著神明那仿佛是早有預(yù)料，將一切盡在掌握里的目光道：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現(xiàn)在，取悅我，耶和華?！?/br>
    他的言語，無疑是傲慢且無禮的。眉頭皺起，充斥了淡淡的驕矜，以及理所當(dāng)然。

    清醒與理智，好似從很早之前開始，便已經(jīng)遠(yuǎn)去。唯一存留在此的，不過是......

    “遵命，路西法陛下?！?/br>
    神明輕笑。眉梢眼角，都仿佛是因此，帶上了淡淡的，將一切盡在掌握的笑意。

    祂似乎是再清楚不過，這一切種種，究竟是為什么。

    是祂的意，終會將這世間的種種影響。

    是在這經(jīng)由祂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里，從來便沒有什么，是真正能夠逃脫祂的掌控。

    更是祂與這造物之間，只要祂不放手，那么便注定了他們彼此的糾纏。

    所以祂又在畏懼什么，逃避什么，害怕什么呢？

    祂若當(dāng)真是如此的全知全能，將一切盡在掌握。又豈會一而再再而三，將造物主的驕傲與威嚴(yán)打破。

    現(xiàn)身在這地獄中？

    祂，便當(dāng)真是無敵？

    不可戰(zhàn)勝，更不可違逆嗎？

    路西法以口咬在了祂的脖頸，牙齒刺破到祂的皮rou。

    伴隨了口中神明血液的流動，從喉嚨深處，逸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雙眼瞇起，本是布滿血色的眸色，在那一瞬間，恢復(fù)到清明。

    彼此糾纏的影，倒映在王宮寢殿的門戶。

    他眼角的余光灑下，頭顱向后仰起，喉中破碎的樂章奏出。

    于這神明帶來的快活與愉悅里，沉淪。不過......

    不過什么呢？

    瑪門仿佛是在一瞬間里，變得冷厲的目光之下。側(cè)目回首，望向哈尼雅的眸光中。

    這天使，或者說他這天真且愚蠢的“血親”，面色與神情正在不住變幻。好似陷入到糾結(jié)。

    又或者說，是瑪門在逼著哈尼雅，將選擇做出。

    黑暗還是光明？

    那將他們舍棄的“母親”，抑或是，從來便不曾將他們承認(rèn)的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