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11日

    第87章·引敵西去

    辰時已過，天空放晴，烈陽炎炎灼灼，使得人間又復(fù)酷熱。

    荒村中，破破爛爛的客棧前，眾人圍著剛剛冒出的少女，心情各異。

    郭襄聽她介紹完身世，又善心發(fā)作，險些落下淚來；小龍女則晶眸微奇，暗覺此人容貌與自己頗為相似，又見她唇干臉白，摸出些水糧遞予；田伯光則眉頭擰結(jié)，拽住本欲張口的周陽，先示意徒兒暫勿多言，后微笑著看向左劍清。

    「我在商洛養(yǎng)病時，撞見潑皮調(diào)戲于她，一時激憤便出手相救，事后也贈予銀兩，讓她安葬親眷，卻沒料到她竟一路相隨……」

    迷茫子尷尬無比，出言解釋一番，后輕輕推開少女，似真似假道：「你這女子好沒道理，我?guī)湍憬鈬?，留下的錢物也夠你生活許久，為何還糾纏于我！我們行走江湖，帶上你多有不便，還不速速離去?！?/br>
    「奴家親人已走，一個人孤苦伶仃，只求與公子做牛做馬，以報大恩，還望公子收留……」

    婉娘接過水糧，本欲向小龍女答謝，聞言卻雙膝一跪，一時哭成個淚人。

    左劍清見狀，剛欲再言，卻聽郭襄勸道：「左師弟，如今兵荒馬亂，她又舉目無親，你要趕她到何處？便讓她跟著咱們吧。」

    說罷，小東邪一邊去攙婉娘，一邊又道：「等到了襄陽，若你不愿收留，便讓她入府做活，也能得份溫飽?！?/br>
    怎料少女竟跪退兩步，躲開她的手，好似不愿讓這小廝觸碰，只可憐巴巴看向左劍清。

    郭襄見狀，想起自己現(xiàn)下打扮，便摘下短帽，露出滿頭青絲，又指了指小龍女，柔聲慰藉道：「莫怕，我二人都是女扮男裝?！?/br>
    「這……你……」

    婉娘倒演得極像，一時微微發(fā)愣，直到郭襄攙起她，才回過幾分神來。

    左劍清卻望向小龍女，發(fā)覺她并無不允，無奈道：「也罷，就依師姐所言，帶上便是。」

    「左兄弟行俠仗義，田某佩服，既如此，咱們就在這休整三日，等候樊長老下山。」

    眼觀少女步伐虛浮，不像習(xí)武之人，田伯光疑惑消除，便招呼大伙進(jìn)入客棧。

    不想憋了半天的周陽嘀咕一句，卻讓眾人聽下腳步，只聽他道：「此女……與龍jiejie頗有幾分神似……」

    「兄長說得倒對，確有幾分相像……jiejie你看呢？」

    聞聽此言，眾人皆望向婉娘，小東邪仔細(xì)打量一番，忍不住問向一旁。

    仙子俏臉一紅，晶眸撇過自家徒兒，隨即微點鸞首，卻羞于接話。

    另一旁，周陽師徒也收回目光，一同看向迷茫子，直將他看得心中微慌。

    「巧合而已，陽兒，莫再多言，龍女俠，請入客棧……」

    左劍清手足無措時，田伯光卻替他解圍，而后瞪了一眼周陽，便去相請小龍女。

    不想話音未落，卻聽遠(yuǎn)方傳來幾聲戰(zhàn)馬嘶鳴，隨即一陣啼聲作響，震顫大地！「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轉(zhuǎn)頭看去，遠(yuǎn)方蜿蜒的道上塵土飛揚，有數(shù)十騎正朝此間奔來，如似龍蛟游走一般，六人皆是一驚，也不敢再進(jìn)客棧，忙躲入旁邊的破敗農(nóng)家，藏在矮墻后張望。

    馬匹俊逸，迅捷如電，沒多久，數(shù)十騎便奔至一二里外。

    只見來者頂盔摜甲，腰別彎弓，為首一將膚黑闊臉，卻是一隊韃子。

    仙子幾個原以為魔教來襲，等看清后，松了一口氣，便欲讓過他們，可周陽因不戒之死，深恨此等異族，想也不想便要跳出去！「師傅，且殺將出去，報師爺之仇！」

    「陽兒！莫要胡鬧！」

    萬里獨行俠驚呼一聲，忙用獨臂堪堪將荒唐子拉回，沉聲道：「我知你報仇心切，可如今即將南返，需送龍女俠平安抵達(dá)襄陽，萬不能意氣用事！」

    「我知龍jiejie……可殺幾個韃子，又不打緊！」

    周陽卻不聽勸，猶自憤憤不平，田伯光知他心中悲憤，耐心道：「他們?nèi)藬?shù)眾多，且皆騎戰(zhàn)馬，難以盡數(shù)誅殺，若是逃出幾個，引大軍前來圍剿，到時莫說在此等候樊長老，只怕連回去都難……」

    師徒二人爭論之際，左劍清神色微沉，在暗中盤算起來。

    昨夜他本做好打算，想借尋醫(yī)為名，拐騙小龍女離開終南山，怎料郭襄道出安神蠱一事，直讓他的yin謀成為泡影。

    當(dāng)時主動催促南返，并非迷茫子本意，只因礙于師徒名分，不想讓田伯光等人生疑。

    現(xiàn)下他心生慌恐，一怕仙子癔癥康復(fù)，記起丈夫在何處閉關(guān)；二怕返回襄陽，所作所為會被女諸葛看穿；三來更怕自己修為不高，即便一切順利，往后也保不住所愛之人……「師傅對我有幾分愛戀，若能在她病愈前，讓她懷上我的骨血，到時哪怕發(fā)現(xiàn)那人身死，想來也不會尋了短見……黃師娘那，小心應(yīng)對便是，襄陽戰(zhàn)事未平，她暫且分不出多少精力……倒是我……應(yīng)當(dāng)如何立功，才能得干娘看重，掌教中權(quán)勢？」

    青年焦慮下，一股股惡念涌入心頭，可絞盡腦汁，也不知該怎生行事，才能避免自己獨占仙子，且不被他人覬覦。

    猛然，他記起懷中所藏之物，暗道：「也罷，我且伏蟄在襄陽……等將來正邪交鋒……」

    諸多念頭，只在轉(zhuǎn)瞬間，左劍清思緒一通，不禁舒展邪眉。

    另一旁，經(jīng)由郭襄勸解，周陽也壓下恨意，再不與師傅頂嘴。

    而迷茫子見韃騎離得尚遠(yuǎn)，腦中又有一計冒出，對田伯光道：「田大師，這些韃子直往山腳下趕，定是去尋那妖僧，我怕樊大哥孤身一人，若被他們撞見，定遭圍攻，不如攔住廝殺一場，也能讓周兄弟出口惡氣！」

    周陽聽后恨意再起，又躍躍欲試，田伯光方欲勸阻，又聽左劍清道：「我知大師顧慮，咱們殺上一陣，便奪馬西逃，將這些韃子引離此地，到時他們追趕也好，調(diào)軍也罷，定不會再來終南山相擾。」

    「他說罷，眾人皆覺有理，就連一直安靜的小龍女，也晶眸微亮，好似頗有些意動，而田伯光想了想，又道：」

    左兄弟，這引敵之計不錯，可如此下，咱們便成眾矢之的，龍女俠身患病已久，當(dāng)早返襄陽醫(yī)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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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大師，我比你更心急此事，豈能害了師傅？想秦嶺茂林深篁，騾馬難行，咱們西逃后，只需躲藏幾日，再翻山越嶺去往漢中，到時順漢水駕船東行，便可一路直達(dá)襄陽。

    「左劍清不慌不忙，款款而談，而后問向小龍女道：」

    師傅，你覺得如何？「」……清兒之計甚好，我病情并無惡化……不急于一時……「仙子牽掛夫君，聽完忙開口附和，又見徒兒仍盯著自己，一時玉面發(fā)燙。在她身旁，小東邪也一個勁點頭，還幫腔道：」

    不錯，jiejie已記起許多事，晚上幾日應(yīng)無大礙。

    「」

    就依左兄弟所言，一會截下韃子。

    「田伯光也怕韃子巡山，撞見孤身一人的樊天正，又見兩女這般說，只得點頭同意。言畢，他權(quán)衡片刻，又道：」

    既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廝殺之時且自稱魔教，讓他們聯(lián)盟生隙，咱們也好趁亂脫身！「」

    田大叔之計更妙，魔教得知此事，為了撇清干系，定會一同追捕咱們，嘻嘻，到時楊大哥也可安穩(wěn)閉關(guān)了啦！「眾人皆是欣喜，小龍女唇角微勾，郭襄拍手贊嘆，連帶著周陽也咧了咧嘴。迷茫子則聞言一滯，隨即臉色復(fù)原，笑著點頭時，心中卻罵將出口。原來他怕在終南山下久待，自己露出馬腳，這才提議截殺韃子，好逼眾人離開，沒曾想竟被反將一軍?，F(xiàn)下唯恐此事傳出，壞了魔教聯(lián)盟大計，惹得干娘發(fā)火，再不認(rèn)早前的承諾。」

    ……小子疏忽，倒忘了這一點，還是田大師想得周全……「聰明反被聰明誤，懷惡青年束手無策，只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下來，倒是狐媚少女不經(jīng)意間眨眨眼，讓他略微安心。商量完畢，小龍女靜立矮墻邊，也不知想著何事，左劍清來到一旁相陪，惹得她芳心復(fù)又紊亂。田伯光吩咐徒兒不可魯莽，可荒唐子哪聽得進(jìn)去，胡亂應(yīng)了一聲，只顧著往村口張望。

    另一旁，小東邪安撫起驚慌的少女，讓她躲在墻后，等自己奪馬就來接她。與此同時，那隊韃子的前鋒，也馳入村中，直往破爛的客棧而來。眾人瞧清了后，各抽兵刃，靠著矮墻屏氣凝神，做好了伏擊準(zhǔn)備。」

    陽兒休要莽撞，這些韃子皆配弓矢，此時出去，定會被射成……「因怕徒兒按捺不住，萬里獨行俠輕聲勸告，怎料臨戰(zhàn)前，荒唐子反而冷靜下來，不等他說完便接道：」

    師傅放心，徒兒在襄陽也曾血戰(zhàn)一場，知攔腰而擊之理……「悄無聲息的對話間，騎隊前部已過，中部也臨近矮墻，渾不知有人埋伏。說來也巧，這數(shù)十名韃子真是來尋老喇嘛的，前些時日，隨那玉缽北上，查干也寄書信一封，請鎮(zhèn)守秦陜的達(dá)魯花赤好生接待。那達(dá)魯花赤名為必勒格，得知國師蒞臨，忙命侍衛(wèi)親軍相迎，可那妖僧因練邪法，蹤跡不定，哪里能尋得到？不得已，他便著人前往終南山駐扎，省得事后查干得知，怪罪自己怠慢?！?/br>
    殺！「見時機(jī)已到，周陽怒吼一聲，當(dāng)先躍出，一刀剁翻一人后，勢若瘋魔般噼砍起來！小龍女絲毫不慢，竟后發(fā)先至，護(hù)在他身旁，玉女劍挑崩下，四周幾無活口。左劍清眼中嫉色一閃，與郭襄齊上，直將那些愣神的韃子，當(dāng)成某位近在咫尺的傻青年。田伯光則獨臂持刀，加入戰(zhàn)圈前，大聲喊道：」

    奉東方教主赦令，殺！「那些韃子畢竟乃侍衛(wèi)親軍，倒也精銳，懵了片刻便反應(yīng)過來，有些用蒙古語高喊敵襲，有些持槍架矛迎戰(zhàn)。只是荒村路窄，沒有轉(zhuǎn)圜余地，又兼突遭襲擊，一時間接連喪命?！?/br>
    先上馬，往前殺，殺出村口咱們便逃！「只一陣，五人周圍尸體壘落，田伯光見有堵路之險，連忙招呼出聲。周陽、左劍清聽后各挑一匹無主戰(zhàn)馬，郭襄則去接應(yīng)婉娘，在小龍女掩護(hù)下，扶她一同上馬。隨即三人勒韁駕馬，一邊呼喝著，一邊朝前沖突起來?；奶谱拥抖蹋隈R戰(zhàn)不利，不知從哪搶了根鐵矛，廝殺時或扎或纏，倒使得有模有樣；小東邪則身背一把彎弓，與迷茫子跟在兩旁，不斷舞起劍

    花，收割著被他捅落馬的韃子；

    仙子與萬里獨臂俠以輕功見長，打斗時騎馬反而礙事，便徒步護(hù)在他們身后。亂戰(zhàn)中，五人好似虎蕩羊群，幾無一合之?dāng)?，直朝前鋒之處沖去。不過戰(zhàn)場搏殺畢竟不似江湖私斗，再加韃子人數(shù)眾多，且悍不畏死，而領(lǐng)軍的百夫長，此時也馭馬擠到附近，口中接連呼喝，指揮手下進(jìn)行圍堵，更命幾個哲別手施以冷箭。越往前沖，周陽等人越生壓力，駕馬行了十余米后，卻被堵在原地，而韃子一個個前仆后繼，舉著兵刃怪叫而來，局勢有顛倒之意。所幸五人武藝不俗，再加地形擁擠，小龍女盡力遮攔，戰(zhàn)況堪堪才僵持下來?！?/br>
    龍女俠，擒賊先擒王，你且護(hù)住他們，田某去將那將領(lǐng)格殺！「挑飛一只冷箭，仙子聽有人大喊，轉(zhuǎn)頭看去，就見田伯光指了指人堆里，正在發(fā)號施令的一個韃子。她還未接話，萬里獨臂俠便如疾風(fēng)一般，抽刀而去！哈撒ＫＩ～（阿四搞笑的時候死不了人）田伯光此去，并非覺得自己修為高深，只是如不戒一般，欲報答小龍女救命之恩。他縱身一躍，跳過刺來的矛槍，奮進(jìn)全身之力，舉刀下噼！換做平日，這一刀當(dāng)取那百夫長性命，可萬里獨行俠只剩一臂，氣力不如先前，而那百夫長也算悍將，持矛一挑，將他甩在一旁！」

    師傅！?。。?！「」

    田大俠！「荒唐子見狀心驚，恐師傅遭馬蹄踐踏，忙駕馬去救，迷茫子也似真似假，揮舞長劍，也跟他一起疾奔。那百夫長矛挑勁敵，有些自傲，也迎將上去，怎料兩子槍扎劍砍，一瞬間，便被分尸數(shù)塊！而數(shù)步之遙，小東邪指夾五箭，拉滿彎弓，朝某幾個方位射去！」

    噗噗噗！「一陣入rou聲響，四五個遠(yuǎn)在一邊的哲別手，盡皆中箭斃命！不想郭襄雖喜玩鬧，卻也繼承父親射凋之力，幾箭一出，登時讓剩余的韃子心生膽寒！那些親衛(wèi)侍悍勇不假，可主將隕落，又見毫無勝算，頃刻間士氣淪喪，膽寒下騎馬而逃！周陽跳下馬來，在尸堆中尋了片刻，將萬幸無礙的田伯光拉起，卻聽他急吼道：」

    那妖僧業(yè)已伏誅，乃我神教所為！汝等韃子，且放你們一條生路，莫不可再相傳！「眾人聽后，皆學(xué)他所言，唯獨小龍女搶去周陽身邊，替他包扎傷口?；奶谱右膊谎灾x，抱臂為枕躺在路邊，任由她施抹藥膏，還不耐煩道：」

    龍jiejie，差不多就行了，咱們趕緊上路……「」

    師傅，不勞煩你，讓徒兒予周兄弟上藥。

    「迷茫子見狀愈發(fā)陰沉，跳下馬來，蹲陪在一旁，想接過金瘡藥。怎料仙子搖搖頭，溫柔抹藥時，說道：」

    清兒，你且去安慰下那個女子，莫讓她多想，為師幫陽兒敷完藥，再來尋你……「小龍女自是純善，只想幫親如幼弟的周陽上藥，報得他帶自己逃出襄陽，以及一路關(guān)照之恩。可左劍清已入邪道，聞言后眼中厲色一閃，心中萬分嫉妒，現(xiàn)下只想持劍將周陽死，如同樊天正一樣！」

    周兄仗義，師傅應(yīng)當(dāng)作陪，徒兒且去看看婉娘，省得她寢食難安！「迷茫子眼露血絲，卻神色如常，剛欲走時，卻聽荒唐子道：」

    左……師兄，說得甚么鳥話，莫非龍jiejie與我上藥，你嫉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