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方瓊笑著和黎菁說一聲，旋即她把房本還給黎菁：“既然給你了，你就先收著吧?！?/br>
    “哦?！?/br>
    黎菁接過房本，猶猶豫豫看了眼申方瓊。

    她摸不準(zhǔn)申方瓊是什么個看法，但這個事情，她也不好再多問，實在太羞了，她總不能表現(xiàn)得特別著急嫁吧。

    申方瓊看黎菁一眼，心里暗嘆口氣，她看得出來，女兒對陸訓(xùn)是真的上心了。

    也很難不上心，天天給她花錢，可著勁兒的花，隨便她買，據(jù)女兒自己說的，他還能給她提建議，幫她挑，現(xiàn)在還送家屬院附近的老洋房。

    那棟老洋房還偏偏是女兒小時候就想住進(jìn)去的一套。

    “乖囡你這會兒空的話，去把你房間收拾了吧，mama今天進(jìn)去看了，不知道怎么幫你收，就沒有動。”

    不想讓黎菁繼續(xù)糾結(jié)，申方瓊出聲喊道她，頓了頓，又委婉提醒她：

    “弄清爽些，萬一明天陸訓(xùn)來，想去你房間看看呢？”

    黎菁想起自己房間這會兒的現(xiàn)狀，她臉色僵了僵：“他應(yīng)該不會想到我房間去吧？”

    “那說不好?！鄙攴江偦匾宦?。

    “我們談事情你總不好繼續(xù)在樓下，等談完了，萬一他主動講要上樓去找你，那不就是去你房間找?！?/br>
    “……那mama，我先上樓收拾房間?！?/br>
    申方瓊說的情況非常有可能，黎菁顧不得糾結(jié)了，她該做的也已經(jīng)做了，還是以家里人意見為主，注意到申方瓊臉上的疲態(tài)，她又忍不住說：

    “廚房里的活您先放放吧，都累一天了，等我樓上收拾好了我下來弄，你先休息下?！?/br>
    女兒關(guān)心她，申方瓊立即笑了，“沒事兒，也沒多少了，等下你大嫂她們也該回來了，很快忙完了，你先去弄你樓上吧?！?/br>
    “哦，好。”

    黎菁應(yīng)一聲，把房本重新放回包包，上樓了。

    這幾天黎菁每天一大早出門去和陸訓(xùn)匯合，下午下班，兩個人又到處去逛，還外面吃飯，回來的時候都八九點，洗過澡和頭，倒床上就睡了，根本沒時間收拾房間，加上她還每天成堆成堆的買，現(xiàn)在屋子里已經(jīng)亂得都快沒下腳的地了。

    梳妝臺上都是沒拆過包沒整理的小飾品和口紅眉筆，鞋柜里好些還沒拆塑料袋的鞋，衣柜也被塞爆，析出一條兩指寬的長縫，還有一件早上沒掛好的衣裳從縫里掉出一截在外面。

    黎菁站在屋子中間，看著周圍亂糟糟無從下腳的情況，頭大的咬住了食指。

    屋子本來就擠，現(xiàn)在東西多了更擠，她都不知道該怎么整理清爽。

    要么明天還是直接把門鎖上吧？

    黎菁禁不住腦袋發(fā)暈的想，在原地站好一會兒，最后她抬手薅一把頭發(fā)，還是認(rèn)命的收拾起來。

    擁擠到快塞爆的屋，要整理好比搞大掃除還不容易，加上二樓的屋子下午整個被暴曬著，又熱又悶，這樣的環(huán)境，人完全是疲的，干活都干不動一樣，只身上的汗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等黎菁終于把房間收拾得勉勉強強能進(jìn)人，再去衛(wèi)生間沖個澡下樓，家里人早都回來了。

    樓下，天賜已經(jīng)醒了，本來打開電視在看動畫片，爺爺和爸爸他們回來后關(guān)了他的電視機，他只得去了院子里和從外面跑過來的野貓玩。

    黎何洋剛從外面回來，他曬得狠了也累得狠了，正抱著立柜上的茶壺一個勁兒的猛灌水。

    黎萬山正和大兒子黎志國二兒子黎志軍商談他馬上要回廠里重新?lián)螐S長的事。

    那晚黎萬山得知彭芳對黎菁私下做的那些事情，他幾乎一夜沒睡。

    當(dāng)年黎菁出事，他們家?guī)缀趺媾R分崩離析，申方瓊直接扔下工作帶著女兒和老三去滬市二姐家住了三個月之久，回來后更拒絕和他說話，還不讓他見女兒。

    他一個人在辦公室住了將近半年，每天只能做賊一樣回來看看女兒。

    一直到那天他抽空回來在老家屬院巷子里看到女兒被一群孩子圍堵著扯她耳朵各種研究喊小聾子，他才知道家屬院不知道什么時候把女兒是聾子小結(jié)巴，還會尖叫發(fā)狂的事傳得滿天飛了。

    但那個時候，他只顧得及去護(hù)被嚇成驚弓之鳥的女兒，去找那一群欺負(fù)女兒的人算賬，謠言開始的苗頭等他想起來已經(jīng)過去好久，再不好挨家的去問去查。

    而當(dāng)時申方瓊帶著女兒四處求醫(yī)的事情不是秘密，他只以為是大家聽到風(fēng)聲各種議論傳開，沒想到背后藏著一個彭芳。

    根本想不到，誰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孩子下手呢。

    多惡毒敗壞。

    他想來想去忍不下這口氣，這幾天他都在外面跑，各處聯(lián)系老友。

    他目的很明確，把季海翔從代廠長的位置上拉下來，當(dāng)初季家踩著他女兒得到的東西，他要想辦法收回來。

    季海翔本身是個沒什么能力的人，不然不會到現(xiàn)在還只是個代廠長。

    只是紗廠如今的情況并不容樂觀。

    作為在輝煌時期，紗廠員工足有萬人的寧城第一紗廠，這兩年，由于各個國營單位還在施行計劃經(jīng)濟，紗廠的產(chǎn)量越來越跟不上，再加上外面私營紗廠的沖擊，紗廠漸漸已經(jīng)到吃老本地步，而它本身養(yǎng)著那么多退休職工，病退人員，負(fù)累重，更艱難，預(yù)計最多兩年，紗廠就要撐不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情況，所以沒人敢接這個攤子，才讓季海翔當(dāng)了代廠長。

    黎萬山去各處聯(lián)系人，就是想找一個有能力接手紗廠的人，哪知道上面聽到他對紗廠的事還關(guān)心，看他身體又硬朗，特地找到他希望他接受返聘，重回紗廠當(dāng)廠長，能夠救一救紗廠。

    黎萬山猶豫了，他管理紗廠幾十年，對紗廠是有很深感情的，當(dāng)初他就是覺察到紗廠情況不對，才臨近退休了，還策劃著組織了一場變革。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齊心，他的變革沒推行下去，還有人舉報他以公謀私，他死心不再繼續(xù)，還提前兩年申請了病休。

    但哪怕這樣，他也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紗廠倒的一天，真倒了，紗廠那么多職工該怎么辦。

    在看到上面給他的關(guān)于紗廠最近的生產(chǎn)銷售殘次報廢數(shù)據(jù)，和紗廠的支出成本的各類數(shù)據(jù)后，他意識到紗廠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在他退休的這兩年里，由于剛開始接任的紗廠新廠長一通猛如虎cao作，紗廠出現(xiàn)了太多蛀蟲，加劇了紗廠的問題，再這樣放任下去，寧城第一紗廠只怕要成為寧城第一家倒閉的國營單位……

    投入心血幾十年的廠子，他到底放不下，重新接下了這個擔(dān)子。

    只是接下來了，后面要怎么具體cao作，卻成了問題，于是他一回來，就拉著兩個兒子在談這個事情。

    談著談著，又談到怎么處置季家的問題。

    季海翔當(dāng)代廠長不到一年，膽子還沒養(yǎng)肥，雖然小錯不斷，但大錯沒有，只他愛人彭芳，自從他當(dāng)上代廠長后人有些飄，收了不少好處，還幫著給辦了幾次事。

    這事情，可大可小，全看怎么cao作。

    黎志軍以前混黑市的，手段比常人狠，彭芳欺負(fù)了他meimei，他自然想做到最極致。

    黎志國卻覺得老父親要重回紗廠，正是關(guān)鍵時刻，這個時候不適宜動季家，他建議適度懲戒，押后處理。

    想起最近他在廠子里聽到的事情，他看著黎志軍說了句：

    “現(xiàn)在家屬院和廠子里都在討論，季廠長家公子在家屬院外面巷子被人敲悶棍打進(jìn)醫(yī)院的事，季海翔和彭芳為這事報了警，但季臨卻矢口否認(rèn)了這事，說他不是被打，是自己摔的。”

    “噗，咳，咳……”

    立柜邊黎何洋一邊借著喝水一邊偷聽爺爺他們談話，聽到這話他手里茶壺一歪，茶水灌鼻子里了，嗆得他直咳，眼淚出來，下一瞬他又立馬捂住了嘴，只看向他二叔。

    “他傷得很重，腦震蕩，左小腿骨折，右小腿骨裂，昨天才出院，因為辦公室交接的事不能停，今天早上去單位都是坐的輪椅去?！?/br>
    黎志國把季臨情況說出來，眼睛一直盯著黎志軍。

    第30章 三哥黎承

    “哦，那他運氣挺不好的?！?/br>
    黎志軍神色平靜，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他眼睛沒掀半點波瀾的看了眼黎何洋，過了會兒，才淡淡回了大哥黎志國。

    黎志國額角一股筋突跳了下，他看著黎志軍沉了聲：

    “老二，你幾歲了？三十好幾的人，天賜都六歲了，你還當(dāng)你是以前那個二十來歲在黑市上呼風(fēng)喚雨提刀和人火拼的黎志軍？”

    “做事情不能只憑拳頭，你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弟妹，為天賜想想?！?/br>
    黎志國是大哥，平時在家輕易不做聲，比黎萬山更沉得住氣，他難得動了怒。

    黎志軍卻半點不怵，他臉色也冷下來：“就是為她們想，他才只斷了腿?！?/br>
    “你！”

    黎志軍油鹽不進(jìn)，黎志國氣得臉色發(fā)青，他轉(zhuǎn)頭看向黎萬山：“爸，這事你不管？”

    “管什么？”

    黎萬山面無表情，“你都說他三十好幾的人了，我還管得動他？”

    “他自己心里有數(shù)，能為自己做的事不后悔，擔(dān)起責(zé)任就行。”

    黎萬山頓了頓：“你真要我講，我講季臨那兩條腿斷得也好，你小妹得個清凈?！?/br>
    “爸！你……”

    黎志國簡直不敢信這話是從黎萬山嘴里講出來，他張張嘴就要分辨，樓上黎菁扒拉著剛洗過還有些滴水的頭發(fā)下來，看家里人都在客廳，她出聲喊了他們：

    “爸，大哥，二哥，你們回來啦？”

    氣氛陷入一瞬僵凝，誰也不確定黎菁剛才聽到?jīng)]有，黎何洋從先前起張大的嘴巴就沒合上過，這會兒倒是機靈了，他趕忙放下手里的茶壺。

    “小姑，你今天回來這么早啊，陸哥沒帶你去逛街啊？”

    黎菁斜覷了他一眼，感覺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先前收拾屋子的時候，腦子里就一直惦記著她今天該去逛街的，而不是苦巴巴的頂著熱汗?jié)M屋子竄，累得人像被抽了魂，渾身軟綿綿的沒一點力氣。

    “叫了，沒去。”

    剛洗完澡，身上正熱，身上濕濕的，分不清是水還是汗更多，加上先前就累著了，黎菁這會兒沒什么說話的欲望，她簡短回一聲，慢慢下了樓。

    黎何洋聽完，卻立馬急了，他趕緊問：“沒去？怎么沒去呢？”

    “你們吵架啦？”

    黎何洋可太了解黎菁了，在她那里，逛街一直是頭等大事，要沒有必須解決的，或者兜里沒錢，她肯定要毫不猶豫開逛，哪能發(fā)生人喊了她逛街，卻不去的事。

    “我們怎么可能吵架！”黎菁想也不想的瞪眼說。

    “那是為什么??？你還有不去逛街的一天？也太奇怪了！”

    黎何洋疑惑，黎萬山幾父子也看向她，一個星期了，黎菁難得一天回來得早。

    黎菁也想不通當(dāng)時她怎么能狠下心來拒絕逛街的，大概還是那套老洋房的威力，想到老洋房，又想到房本。

    黎菁心里又舒服好多，她現(xiàn)在也是個有房子的人了，還是套老洋房。

    “……這有什么奇怪的，我以前也不是天天去逛街?！?/br>
    黎菁細(xì)手指卷著一縷濕發(fā)發(fā)尖強回一句，不想黎何洋再問，她看廚房里何麗娟和常慶美在忙，過去問了她們要不要幫忙。

    “大嫂，二嫂，有什么我能做的嗎？”

    廚房里常慶美在切菜，何麗娟開了火正在炒菜，聽到黎菁問，何麗娟捏著鍋鏟先扭過頭：

    “就你二嫂手上這個菜了，馬上開飯，沒什么活了，菁菁你外面歇著吧，里面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