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diǎn)零二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近，隨著鎖匙插入鎖孔，門把手轉(zhuǎn)動，弗朗茲風(fēng)塵仆仆地推開了大門。

    秦翊朝著弗朗茲飛奔而去，緊緊抱住了他。

    「呼...呼...抱歉...火車.....晚點(diǎn)了...」弗朗茲上氣不接下氣地解釋道。

    沒等他說完，秦翊便吻了上去。纏綿片刻之后，秦翊的手攀上弗朗茲的臉，輕輕掃過帶著淤紫的顴骨和烏青的眼眶「你的臉怎么了」

    弗朗茲轉(zhuǎn)頭，笑著親了親秦翊的指尖，「沒事，不小心摔倒了。」

    有些事，弗朗茲必須去做，他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時間回溯到若干小時前的加第夫：

    啪——

    這一巴掌的力度不小，收回發(fā)麻的手掌，哈莉埃特冷冷地對自己十幾年來的伴侶說：「弗朗茲，你不覺得自己很噁心嗎？」

    「哈莉埃特，秦翊是個成年人?！垢ダ势澽D(zhuǎn)回被打偏的頭解釋道。

    「呵，一個比你兒子大不了幾歲的成年人，你不算戀童癖也接近戀童癖了吧？你心中當(dāng)真沒有那種想法嗎？你當(dāng)時還拉著他和我們吃飯，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動了心思？怎么，想讓我和杰拉莫為你送上祝福嗎？想得真美?！?/br>
    「不是的，那個時候，我是想勸他不要再有那些沖動的想法?！?/br>
    「然后你沒勸動，反而自己也墜入愛河了？你覺得這話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哈莉埃特雙手抱胸。

    弗朗茲搖了搖頭，「我知道，不對等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里，不管怎么看我都是該被指責(zé)的那個，這樣也好?！?/br>
    「弗朗茲，我做了你十四年的妻子，老實(shí)講我真的失望。」

    「...對不起，就像我說的，離婚協(xié)議中我可以同意你任何要求，我可以把一切都留給你和杰拉莫，只要留下倫敦的那個公寓給我就行。當(dāng)然，不留也沒關(guān)系，我會盡快找到出租屋。」

    原本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會面，這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哈莉埃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她揉了揉發(fā)痛的太陽xue：「滾吧，我需要時間冷靜。」

    「我很抱歉，哈莉埃特?！垢ダ势澞闷鹚墓陌?，轉(zhuǎn)身要走出那間充滿了他們回憶的房子。

    「為了你自己都無法確定的感情放棄一切，真的值得嗎？」哈莉埃特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弗朗茲聞聲轉(zhuǎn)回身，勉強(qiáng)笑道「也許我這輩子總是要瘋狂一回。」

    「滾吧，混蛋。」在門關(guān)上前，哈莉埃特嘟囔道。

    躺在那張熟悉的床上，弗朗茲一如既往地與秦翊相擁而眠。也許是因?yàn)樗貋硗砹?，今天的秦翊格外黏人?/br>
    「我們一起洗澡好嗎？」

    弗朗茲沒有拒絕。

    水汽蒸騰的浴缸內(nèi)，秦翊跪坐，雙手搭在弗朗茲肩膀與他接吻。弗朗茲一手扶住秦翊不斷擺動的腰胯，一手護(hù)住秦翊的后腦勺，反客為主，欺身把他壓在身下。

    如果性是一種語言，那一晚的他們也許是在床上訴說愛。

    是秦翊在弗朗茲的手掌下瀕臨窒息，張大了嘴，卻被一個暴烈的文掠奪去最后那點(diǎn)氧氣，只能在弗朗茲的吐息中求生。

    是弗朗茲一次次拔出，再深深頂入被cao得合不攏的xiaoxue，恨不得把自己嵌進(jìn)秦翊的身體。

    是秦翊顫抖的雙臂環(huán)住弗朗茲的腰，挽留剛剛澆灌他的性器繼續(xù)埋在他身體里，刺激著那因高潮不斷痙攣的敏感甬道。

    是弗朗茲力竭地倒在秦翊身上，秦翊像只小貓一樣輕蹭著他的腿，親吻他鬢邊的銀發(fā)，輕咬他的耳垂。

    從秦翊動作的細(xì)枝末節(jié)中，弗朗茲讀出了眷戀與依賴，當(dāng)然，那或許只是他的錯覺，但他仍然甘之如飴。

    弗朗茲用手整理秦翊耳邊的碎發(fā)，脖頸間還可見手掌掐出的勒痕，看著很是色情。

    當(dāng)然，他所做的一切是罪惡的，他大可以把秦翊交給社工和心理咨詢師，然后置身事外——他在帶秦翊回家的那一刻，已經(jīng)屈服于自己的私欲。如果自毀式的行為可以為他的良心帶來一些安慰，弗朗茲想，他也許不介意粉身碎骨來換取這片刻的歡愉。

    但不論愛或欲，都無法作為束縛一個人的借口。弗朗茲知道他必須幫助這只在風(fēng)雨中受傷的小麻雀重新飛翔；盡管那意味著他被恢復(fù)心智，不再需要他的秦翊拋棄的可能。

    秦翊本以為弗朗茲的歸來是故事的結(jié)束，可弗朗茲似乎執(zhí)著于讓他走出家門。他被換上之前狄米提奧帶來的換洗衣物，牽著手走出了他的安全屋。

    秦翊對牽手這件事有些不自在，他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投來異樣的目光，可弗朗茲似乎毫不在意。

    「你說我可以讓你做任何事的，那么今天的命令是：和我一起來公園散步」弗朗茲笑吟吟地說。

    他們并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手里拿著咖啡和可頌。一只黑白藍(lán)相間的小鳥不知從哪里飛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們面前。

    「早上好，勞倫斯先生?！垢ダ势澓托▲B打招呼，像變魔法一樣變出一捧堅(jiān)果拋了出去，勞倫斯先生慢條斯理地背著手走了兩步，才低頭去撿地上的堅(jiān)果。

    「你還會給小鳥起名字啊...」

    「喜鵲是領(lǐng)地意識很強(qiáng)的動物，如果你經(jīng)常路過這個公園，見過幾次牠們在陽光下曬太陽，自然就熟悉了。而且，鴉科動物很聰明，他們似乎能識別人類的善意，選擇那些看起來脾氣好的人主動靠近呢。」弗朗茲絮說著。

    秦翊不自覺地?fù)P起嘴角，「為什么叫他勞倫斯先生呢？」

    「因?yàn)槲矣袀€姓勞倫斯的同事」弗朗茲對他眨了眨眼，「他走路就是這個樣子的。」

    秦翊笑得前仰后合，笑累了才歪頭靠上弗朗茲肩膀。

    「弗朗茲，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教堂祭壇上三聯(lián)畫里走出的人物?！?/br>
    弗朗茲挑眉：「也許我是耶羅尼米斯·波希筆下的三聯(lián)畫呢？」

    「就是...之前我覺得，你應(yīng)該被金色畫框裝裱起來，供人仰望」秦翊靠在弗朗茲肩頭，徐徐說道，「沒想到你會給小鳥起名字，更沒想到你會收留我?！?/br>
    「只當(dāng)一幅畫是很無聊的，小麻雀，比起定格住的驚奇，人生有太多其它可追求的東西?！?/br>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秦翊的笑容淡了，「…弗朗茲，是你讓狄米提奧來找我的嗎？」

    「嗯?！?/br>
    「你很想讓我走嗎？你想讓我跟著狄米提奧走嗎？你覺得我是個麻煩嗎？」

    「小麻雀，你在擔(dān)心什么？」弗朗茲轉(zhuǎn)身看著他。

    「這樣...就這樣不好嗎？」秦翊的聲音帶著委屈，「如果這樣就可以得到快樂，為什么一定要去面對壓力，不可預(yù)知和可能的失去呢？」

    弗朗茲嘆了口氣，「是啊...很好的問題。秦翊你要知道，就這么把你留在身邊對我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那就讓我待在你身邊吧...」在冬日里難得的暖陽下，秦翊覺得自己的眼皮開始打架。

    「小麻雀」弗朗茲柔聲說道，「從你來我辦公室和我交談開始，我就知道你的心中有自己的宇宙，如果你為了逃避現(xiàn)實(shí)去遮掩自己的光芒，我會痛心的?！?/br>
    靠在肩頭的腦袋逐漸變得沉重，弗朗茲在秦翊歪倒之前扶住了他，然后打橫抱起，向停在公園外的紅色保時捷走去。

    「對不起啊...以這種方式」在完全昏睡過去之前，秦翊聽弗朗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