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內(nèi)卷日常 第22節(jié)
徐先生本就意動,當下謝過學(xué)生,接了食盒去吃不提。 盧照雪和徐翡二人走到考場,不少學(xué)子已經(jīng)先到了,有的在看書復(fù)習,有的在閉目養(yǎng)神,有的則在三三兩兩說話。 大約有五十來人報名參加這次選拔,每個年級的人都可以報名,故而徐翡方才說他表哥也在其中。 他們到了不久,先生們就進來安排,學(xué)子們整理好自己的桌面,再不能有書籍,更檢查了每個人手掌上是否做了小抄。 然后一聲敲鐘,試卷發(fā)下,比賽正式開始。 盧照雪見題目確實比之前朔望考的時候上了很多很多的難度,好在她這段時間有學(xué)習,若真是信了天資管用的鬼話,現(xiàn)在只怕只做得出一半的題了。 這次考試足足一個時辰時間,盧照雪先分配了做題時間,大致看過了題目難易程度,分門別類來做。一共三十道題目,全都是解題類。 她在心里也咬牙呢,出題的先生們真是狡猾狡猾的,題目順序并不是難易順序,而是一會兒難一會很難一會較為簡單,充滿了戲劇性。如果不是先看過整張卷子,只怕會在很難的題目上一直折騰,耽誤時間。 鐘聲再次敲響的時候,盧照雪終于落下了筆。她并不是祖沖之、劉徽這種頂級的術(shù)數(shù)天才,所以能做完她已經(jīng)很滿意了。至于結(jié)果如何,只待先生們改完吧。 她與徐翡打了個招呼:“現(xiàn)下時間還早,要不我們一起去逛逛幼學(xué)附近的書鋪?” 第一幼學(xué)是天潢貴胄的兒女上學(xué)之所,因此能夠在附近開店的自然也有些本事,也是充著賺錢來的。怎么說呢,古往今來都是小孩的錢最好賺了。 盧照雪入學(xué)時間不長,還沒有怎么逛過書鋪,想看看最近有沒有什么畫本子好看,她帶回去給阿娘開心開心。 徐翡自然是不介意的,與正向他走過來的張軻道:“表哥,你先回府吧。晚點再讓馬車來接我?!?/br> 張軻臉色沉沉,似乎不大好看的樣子,應(yīng)了一聲,徐翡也只當他是考的不是太好。 盧照雪道:“這有什么打緊的,我家馬車可以先送你回去。” 徐翡想了想,也覺得不算什么大事,便和張軻說好,讓他也和外祖母說一聲,省得她擔憂。 張軻前腳走,徐翡和盧照雪二人就見到趙先生匆忙離去。盧照雪問道:“先生何事匆忙?” 趙先生:“聽說你們徐先生出事了,我去看看。” 徐翡心里有了不好的念頭,幾位先生的關(guān)系都很不錯,“徐先生出什么事了?” 趙先生:“哎,我也不太清楚。大夫也已經(jīng)來了,我過去看看?!?/br> 徐翡忙道:“我們也去看看?!?/br> 盧照雪也點頭,他們今天早上才見過徐先生呢。 趙先生想到他們素日也敬愛師長,不讓他們?nèi)タ隙ㄊ遣恍械?,便領(lǐng)著兩個娃娃一起走了。 徐先生本來今日要監(jiān)考,結(jié)果快開考敲鐘的時候,他忽然腹中墜痛不已,緊接著就跑了茅房,來回三次,他已經(jīng)面如土色,只想趴在地上狠狠休息。 程密不用監(jiān)考,巡考到一半回來,看到他這樣也是嚇一大跳,忙去請了大夫來,又請幾個下人幫忙把徐先生抬到休息室去。 盧照雪他們過去的時候,大夫剛到不久,望聞問切一番,就知道了病癥:“先生當是誤食了巴豆粉?!?/br> 徐先生:?? 虛弱的徐先生當然知道巴豆是什么作用,但是他好端端地怎么會去吃巴豆呢。 大夫問:“先生仔細回憶一下昨日晚和今日都吃了些什么?!?/br> 徐先生從昨晚上開始說起:“昨日下學(xué)后,我吃了兩盞桃花飲子,一只燒雞,一盤茄子。夜宵吃了……” 程密聽得滿頭黑線。 早在一旁聽了幾人對話的徐翡卻是抿了抿嘴,將桌上打開的食盒提在手里,遞給大夫:“請大夫查一查這玉露團?!?/br> 徐先生當然阻止:“當然不會是玉露團的問題?!笔撬斚壬酿捵?,怎么會是學(xué)生送給他的食物有問題呢?他早就想過了,哪怕真是玉露團有問題,他也不會聲張的,免得傳來傳去導(dǎo)致學(xué)生聲名有礙。 徐翡卻堅持。盧照雪從旁看著他神色,心里也有些許了悟。 大夫本就是治病救人的,更要檢查出病從何處入,聽說徐先生一個時辰前吃了這玉露團,而且只來得及吃了一個半,還有半個在那食盒放著,就檢查起來。 “果然是放了巴豆粉在內(nèi)?!贝蠓虼_定了。 徐翡的臉色驟然一變。從前再怎么覺得在外祖家不太順心,到底是一家人,如今,連外祖家都有人要暗害他…… “徐先生,對不起?!?/br> 徐先生虛弱地躺在床上,還在為自己的學(xué)生圓場:“可能是外面買的吃食不太干凈。這如何能怪你呢?!?/br> 徐翡身側(cè)的拳頭緊握著,淡淡道:“不,這是我從忠勤伯府帶的。” 徐先生和趙先生二人都愣住了。忠勤伯府是徐翡的外家,這里面牽扯的事情可就大了。尤其是今日徐翡還要參加比賽,若是真的吃了這有問題的玉露團,在考場上發(fā)作的可就是他了。 徐翡往日里是個懶散性子,他家大業(yè)大,又是獨子,他阿爹沒有續(xù)娶,他生活的環(huán)境也相對單純,不需要他費心爭斗,但這不代表他是一個傻子。 “此事是我之過。徐先生,我這就去一趟忠勤伯府,必要查明真相,給先生一個交代。”徐翡鄭重其事道。徐先生這次可是代他受過,他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徐先生眼看著徐翡帶著還剩半個玉露團的食盒轉(zhuǎn)身離開,也有些急了:這孩子這樣急匆匆去外祖家,只怕討不了好,到時候還得背上問責外祖家的名聲。 他急得不行,偏偏自己病的起不了身。 盧照雪一向是關(guān)心同窗的:“趙先生,您照顧一下徐先生。我這就跟上去看看?!?/br> “哎……”趙先生只能看著連這個女弟子也一道走了。 程密趕緊安排自己的隨從跟上去,讓他關(guān)鍵時刻代表幼學(xué)的立場發(fā)話,也算給兩個小崽崽多點助力。 徐翡出了幼學(xué),正準備雇傭一輛馬車,卻被盧照雪叫?。骸暗鹊任?!” 徐翡道:“下次再與你一同逛書鋪。”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北R照雪冷靜地看著他,“徐先生也是我的先生,今日之事我也算得個見證,我與你同去?!?/br> 徐翡想勸兩句,畢竟他回外祖家是要發(fā)作的,他一個外孫還好說,盧照雪一個小女孩卷進別人家的陰私事,只怕不好。但見盧照雪眼神堅持,想到平日里徐先生一貫愛護她,她肯定現(xiàn)在心里也生氣得很,就沒再拒絕。 盧照雪道:“你上我家的馬車,我們一起過去?!?/br> 英國公府的馬車早就在門口候著了。恰好此時隨從也趕來,說明了院長的意思。兩個小崽崽齊齊點頭,“有勞了?!?/br> “小郎君和小娘子客氣了?!?/br> 兩刻鐘前的忠勤伯府。 忠勤伯老夫人正與家中女眷說笑呢,就見小孫子張軻回來了,她忙道:“軻兒過來,你母親給你做了幾件衣裳,看看喜不喜歡?!?/br> 張軻卻臉色難看極了,看都不看一眼。 忠勤伯老夫人有些奇怪,又問:“阿翡呢?你們兄弟不是一道去的么?” “哼,阿翡只知道攀權(quán)附貴,眼里哪有我這個兄長!”張軻鄙夷道。 “這是說的什么怪話?!敝仪诓蛉艘回炇莻€柔和性子,“阿翡是你表弟,你姑母走得早,咱們都是他的親人。你哪里不順,何苦拿他作筏子撒氣?!?/br> 張軻當然心氣不順了!他今年已經(jīng)九歲多了,馬上就到考學(xué)的年齡,哪里不需要這么個術(shù)數(shù)大賽的榮譽呢?詩詞、術(shù)數(shù)、射箭,他也就術(shù)數(shù)出色一點,在他們年級能排個第一名的樣子。 這一次的長安術(shù)數(shù)大賽,都不一定要拿到什么榮譽,只要能代表第一幼學(xué)參加,都是一個出彩的加分項。他當然虎視眈眈,也對這兩個名額視如掌中之物。 偏偏這一次,他那個表弟居然也要參加! 他與表弟也算是自幼認識,也在一起讀過書,當然知道表弟的天分。他的腦子就是轉(zhuǎn)不過徐翡,但好在徐翡一向是懶散的,走個中等的水平,不愿意居于人上。他也就放心下來,免得與表弟都是同一輩常常被拿出來比較。 可這次,徐翡不僅在他們的朔望考中名列第一,還要參加選拔賽。他們同窗里還有個叫盧照雪的,據(jù)說也很厲害。 一共就兩個名額,就算他不一定能拿下,但徐翡絕對不能拿下!否則他永遠要籠罩在表弟的陰影之下,甚至比這個更可怕,因為他年齡更大,居然還不如同臺競技比自己小三歲的弟弟! 所以他今天一大早就溜進了廚房,今日家中少爺和表少爺都有重要的考試,廚房自然也兢兢業(yè)業(yè)地做好了兩個食盒的玉露團,讓他們帶著在馬車上吃。 張軻說自己帶給表弟,下人們自然也不敢有意見。暗處無人的時候,他就將特意買的無色無味的巴豆粉下到了食盒里。 可惜徐翡不喜歡在馬車上吃東西,所以他沒有親眼看到他吃。不過他知道,到了幼學(xué),他一定會吃的。 在考場上,他一直留心著徐翡那邊,就等著他發(fā)作,誰知道直到結(jié)束他都好好地在座位上,他這一留心還耽誤了他自己做題,根本都沒做完! 張軻可不恨得咬牙切齒的。當下對祖母和母親說:“阿翡只知道與英國公的女兒玩,可不是攀權(quán)附貴?” 英國公女兒?那可是他獨女?。≈仪诓戏蛉诵睦锔吲d,“你也該去一起玩啊?!比羰悄芘c英國公女兒混個臉熟,將來英國公選女婿指不定就能看中他們家軻兒呢!那才是走了大運??! 忠勤伯老夫人在這美滋滋地暢想,卻沒想到,一刻鐘后,隨著外孫回來,家里就被攪得翻天覆地的。 在馬車上,盧照雪就問徐翡:“你知道是誰做的么?” 徐翡眼睛合上,有些疲憊道:“大概知道?!?/br> “好!那我們就去找他算賬!”盧照雪絕對容不得人欺負她看重的先生,管對方是忠勤伯府的什么人呢! 到了忠勤伯府,徐翡就領(lǐng)著盧照雪與隨從徑直入了內(nèi)院,門房都被這氣勢洶洶嚇了一跳:表少爺這是領(lǐng)了客人家來?可神色怎么這么奇怪呢。 忠勤伯老夫人聽說外孫帶了客人來,穩(wěn)坐著等外孫和客人拜見。外孫的客人自然與他一樣,都是小孩子,見了自己這個有品級身份的老夫人,就是晚輩。 徐翡入了大廳,先與幾位長輩見禮,目光在表哥張軻身上停留了幾分。只見他與自己神色自如地對視,并無半分心虛之態(tài)。 盧照雪也大大方方道:“晚輩不請自來,還望老夫人與夫人恕罪?!?/br> 忠勤伯老夫人哪里會見怪,她心里還有些做成姻緣的念頭呢,不管是和自家軻兒還是和外孫阿翡都是好的。忙招呼她坐:“早聽說國公爺?shù)呐畠郝敾鄞蠓剑袢找灰?,果然如此。”還要下人趕緊上果子茶點。 盧照雪推辭:“實不相瞞,晚輩前來是做見證的。”又介紹身旁的隨從是院長程密的隨從,也是來做見證的。 “見證?”這說法倒把兩位夫人搞糊涂了。她們很有些莫名其妙的。張軻倒是終于有些緊張不安起來,頻頻看向徐翡。 只見徐翡神色嚴肅地說:“外祖母,我們家出了個下毒賊了!” 第27章 徐翡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忠勤伯老夫人到底還是穩(wěn)得住,“阿翡,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么?”她甚至用眼神示意徐翡,英國公的女兒還在呢!就算有什么事,不能等她走了再說么!還把她帶回家里頭說。 家丑不可外揚。自來大家族的事情,都是家族里頭處理完畢了,不叫外人知曉半分細節(jié)和內(nèi)情。 徐翡抿了抿唇:“外祖母,此事事關(guān)重大,孫兒不得不說。” “好,你說!”忠勤伯老夫人也有些氣著了,別扭道。 徐翡道:“家中給我準備的早食是一盒玉露團,是不是?” 忠勤伯夫人素來管著大廚房,便道:“是。今兒你們兄弟二人要考試,便沒有準備湯湯水水的,玉露團吃了能飽腹,可是這玉露團出了什么岔子?” 徐翡冷著臉道:“我不喜愛在馬車上用食,下了車才準備吃,恰好盧照雪也帶了桃花餅來,我便吃了她的桃花餅,玉露團后面送給了沒來得及買早食的一位先生吃??纪暝嚦鰜?,我就聽說先生出了事,原來是玉露團有毒!外祖母,這等事出在我們家中,該不該查?” 張軻聽了才知道原因,原來都怪那個盧照雪!他望向站在中間的小娘子,小娘子也神色淡淡,就站在他表弟旁邊,這二人原來是算賬來的! 忠勤伯夫人驚詫一聲:“怎會如此?”她不信她管的家是這樣錯漏百出。 忠勤伯老夫人聽了,又觀察了一下眾人神色,她活得久了,見得世面多了,張軻看起來淡定,實則色厲內(nèi)荏,是個紙老虎。她又想起他剛才進來時的作態(tài),也猜到了。只是阿翡實在生氣,她道:“此事外祖母定然會查個一清二楚,給你和你先生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