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內(nèi)卷日常 第93節(jié)
梁之語諷刺道:“郎君如何忙碌,是忙的過官家還是忙的過英國公?他們?nèi)绽砣f機(jī),都能參加家長會,關(guān)心自己的孩子,郎君如何能比?” 這話當(dāng)初她從未說過程信一句,現(xiàn)在卻舊事重提。程信也有些羞愧,在為人父親這件事上,他確實比不過那兩位。只是,夫人此話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完全不似平日溫柔性情。 他只能安撫道:“此事我們以后再提,秋遲還小,等她大點再議不遲。我對秋遲,雖然并不十分盡心,自然不如夫人盡心,只是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從前我爹娘還在的時候,也是我爹主外,我娘主內(nèi),岳父岳母也同樣如此。娘子從前主內(nèi),將家事料理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我亦知足。” 梁之語嘆口氣:“從來如此,便對么?郎君可知秋遲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她與英國公府的螢螢同歲,兩人傾心相待,知己好友,可她們的待遇截然不同。螢螢有爹爹疼愛,格外自信開朗,秋遲呢?” “我并非一味怨怪郎君,只是心里到底不平。既然郎君實際做出來的事情并不如何,秋遲的學(xué)堂你不知曉,喜怒哀樂你也全然不關(guān)心,否則不會連她過敏一事都不知道。那干脆便做個徹頭徹尾的壞爹吧,不必再標(biāo)榜什么你愛女兒,你不愛女兒,就不要讓秋遲陷入自我懷疑了?!?/br> “她還很小,分不清楚爹爹的愛究竟算不算愛?!绷褐Z本來不想將話說的那么明白的,畢竟時下也多內(nèi)斂含蓄,夫妻之間、父子之間說話,從來都是內(nèi)斂的,不會將“愛”掛在嘴邊。但此時不能不說了。 程信待要反駁:他的父愛怎么就要被開除出父愛行列了?總不能只有英國公的父愛算父愛,其他人的父愛就不算父愛了吧。 梁之語已經(jīng)發(fā)揮了當(dāng)家主母一錘定音的本性了:“還有,我要好好照料秋遲和冬降兩個孩子。府中對牌我也會使人送回給你,從今日起,府中諸事我不管了?!?/br> 程信:? 他還傻傻地問:“那誰來管?”不是,他那么大個妻子不好好管管家中事務(wù)么? “你想讓誰管就讓誰管。你不是嫌我照料不好孩子么,現(xiàn)在我專門照料孩子?!彼⑽⒁恍?,“好了,郎君,我得看孩子去了?!?/br> 程信被妻子罵了一通,從前積累的所有怨言一次性像廢物一樣落在了他頭上,他還沒有消化過來,就得知另一個噩耗:妻子撂挑子了! 他看著妻子揚(yáng)長而去,氣怒不已:豈有這樣不像話的主母!一時間又慶幸:幸好阿爹外放了,阿娘跟著一道出去,家中只有我和二弟,二弟又是最不會多嘴多舌的,否則讓爹娘看見之語這副作態(tài),搞不好要逼他休妻。 他們夫妻之間如何,不足為外人道。他也心知肚明之語在甩臉色給他看,嫌棄他不顧家,嫌棄他挑三挑四,哎呀,他今日不都來給她賠罪了么,可惜她沒有給他這個機(jī)會。 不就是撂挑子么,他有什么處置不來的。他倒是要讓梁之語看看,他不僅能主外愛,處理好都察院的公務(wù),還能主內(nèi),家中大小事務(wù)都能條理清晰。 他甚至心里還賭氣:一定要把這事做好,好讓之語知道我很厲害,笑話,我連進(jìn)士都考到了,還怕這點小事。也就是女人家家,沒見過外頭風(fēng)浪,才以為這樣可以要挾得了她。 程密從幼學(xué)回來,聽說了兄長嫂子的爭吵,倒也一笑,并不擔(dān)心。 他小廝問道:“大郎君與大夫人生隙,您該勸勸才是啊?!甭犝f為的是小娘子吵起來的,自家郎君身為小娘子的山長,是不是可以干預(yù)一下,好叫那夫妻二人和好。 程密:“就是要讓嫂子將這股氣發(fā)出來。我那兄長,平日里自傲慣了,該讓他吃吃虧才是?!碑?dāng)真以為府中的事好處理?呵呵。 到時候兄長就該知道嫂子不容易了。 * 盧照雪和秦曄打從程府離開,就一起去了英國公府。 小姐妹兩個也很久沒有一起在幼學(xué)外玩耍了,今日體檢完還有大把空閑,盧照雪就邀請了阿姐來家里玩。 一進(jìn)門,正好撞見客院的寒山居士在花園中找靈感。 盧照雪就介紹給秦曄:“阿姐,這位就是寒山居士。” 秦曄豈能不知道《三崽走天涯》的作者是誰,不由也生出興趣??匆谎酆骄邮?,就忍不住打招呼:“先生,我也是您的讀者呀!” 寒山居士對國公府的小主人很有好感,要不是小主人有需求,他就不會被英國公請入府中來寫故事,也不會有這樣一個棲息之所。而且每次小主人見到他都會笑著打招呼,他很喜歡這個小娘子,有時候?qū)懶∨畟b的時候,也忍不住將小娘子的一些特點加入進(jìn)去。 什么活潑呀,可愛呀,善良呀,禮貌呀。 現(xiàn)在見到她們兩個小姑娘一起走來,就仿佛看到了小桂花和小女俠,當(dāng)然,他面上沒有流露出來,而是笑著點頭。 自從那日改寫了小公子之后,盧照雪還是第一次見到寒山居士。此時也忍不住道:“先生,您此前是怎么想的呢,為何要將小公子這個角色刪掉,讓他回家?” 寒山居士:? 他本人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英國公在他背后搞了很多小動作,此時就要把否定的話脫口而出。 卻見一個身影直奔而來,及時掐住他的話頭:“灼灼,螢螢,你們來了?。 ?/br> 寒山居士:…… 盧照雪:“阿爹,你怎么這么大聲!” 第88章 盧行溪當(dāng)然大聲了。這情形,險些把他給嚇一跳。他今日并不休沐,但螢螢今日去體檢了,于是到了中午時間,他又趁著官員午休的時間,一路騎馬回府,就是為了問問螢螢體檢有沒有事。 他可關(guān)心閨女了。 誰知道一進(jìn)門就看見螢螢和寒山居士相遇,而且螢螢還問出了口。 他就說這段時間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原來是把這一茬給忘了呀!他倆就住在一個府里,隨時有可能碰上,螢螢也不是個內(nèi)斂性子,想問自然就問出口了。這不,今日就問到了寒山居士頭上。 可是他盧行溪沒有提前和寒山居士打好招呼?。?/br> 一瞬間,盧行溪的腦袋里狂飆了無數(shù)疾風(fēng)驟雨,反應(yīng)速度拉滿,他先是(超大聲)出言打破了寒山居士的否認(rèn),讓眾人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他身上來。 盧照雪問他干嘛那么大聲,盧行溪也笑道:“阿爹這不是見到你帶灼灼回來,高興么不是!” 秦曄也很久沒見到小姨父了,“小姨父,灼灼也想你了。你雖然老是進(jìn)宮,都是找阿爹,從來不找我和哥哥。” 小姨父性情溫和,又是好爹,對他們這些小輩也一貫喜歡疼愛,因此秦曄也很喜歡這個小姨父。 盧行溪:…… 其實我進(jìn)宮并不是主動找你阿爹的,每次都是被動觸發(fā)技能,你信么? 該不會現(xiàn)在大家都以為我盧行溪圣眷在身吧?不不不,那是你們不知道秦嚴(yán)這個姐夫能有多浮夸,多愛炫耀! 算了算了,姐夫的真面目,只能讓我一個人領(lǐng)受了。 盧照雪已經(jīng)幫他回答了:“我阿爹那是面圣,定然是姨父找他有要事。” 秦曄也笑瞇瞇,不計較這些。 盧行溪巴不得扯開話題:“難得灼灼來了,姨父給你們多做些好吃的如何?” 秦曄乖巧點頭:“多謝小姨父。” 轉(zhuǎn)過頭又好奇地看向寒山居士:“先生為何起意刪小公子呢?這到底是出于什么考慮呢?小公子可是個重要角色的呀!” 雖然秦曄并沒有看到這個章回,但是她聽螢螢說了,也覺得很不合理。這會子見到正主了,她當(dāng)然也好奇呀:寒山居士先生呀,您到底是怎么誤入歧途了呀!又是怎么就迷途知返了呢! 寒山居士:…… 他剛才就想說了,怎么一個兩個的都造謠他呀,他什么時候刪過小公子的戲份?等一等,他忽然想到了某個國公身上。 之前英國公是不是深夜來找他,讓他改寫來著?這不是英國公本人的餿主意么?怎么變成他寒山居士親自寫的了? 盧行溪急得不行,就和熱鍋上的螞蟻本蟻一樣。他正好在盧照雪和秦曄的視野盲區(qū)內(nèi),卻正對著寒山居士,給寒山居士又是使眼色,又是割脖子,忙得眼睛都快抽筋。 寒山居士:…… 他倒是可以看在主客的份上,給英國公圓謊,只是他壓根不知道英國公到底瞎掰了些什么,讓他如何去圓。是以他只能說一些重復(fù)的廢話:“我當(dāng)時也是思路亂了,于是就亂寫了,就有了刪掉的想法。之所以要刪掉,是因為我亂寫了……” 英國公捂臉。 盧照雪和秦曄更覺得摸不著頭腦:這都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就開始亂寫了。 不過盧照雪是個善良的小娃娃,根本見不得別人窘迫。見他這般就道:“先生能改回來就好。雖然先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們還是比較希望小公子也在的,三人團(tuán)最可愛了?!?/br> 秦曄也說:“沒錯,后面的故事我們都很喜歡。” 寒山居士僵著臉道:“你們喜歡就好?!?/br> 什么“自己的想法”啊,他一個寫書的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他最大的想法就是小桂花、小女俠和小公子三人浩浩蕩蕩走天涯,知己好友一輩子! 盧照雪見狀也不好說太多,到底作者和讀者之間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她們兩個也是《偏心爹爹惡毒哥》的作者呀,也不能完全聽讀者的意思來寫書,否則大家一說“怎么貶低男子”,就循著他們意思去辦,那也就不成了。 拉著秦曄行了個禮離開,她們姐妹兩個還要去她房里玩呢。 “阿姐,近來阿爹新給我買了個竹蜻蜓,還有一個食鐵獸做的泥偶,是一套的,很可愛喲~我?guī)闳タ础!?/br> “好哇好哇?!?/br> 目送著姐妹倆離開,盧行溪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剛才真怕穿幫,他冒用寒山居士進(jìn)行二次創(chuàng)作的事情就在閨女和外甥女面前露了陷,好在躲過一劫。 卻迎來寒山居士幽怨的眼神:“國公爺,您還用我的名義,找別人寫了您的設(shè)計?” 就是那該死的刪掉小公子的《二崽走天涯》!對了,國公爺找的誰寫的?難道是同住客院的那幾個,是一向驕傲的落梅人還是喜歡貧嘴的夢影客?到底是哪個呀,背著他偷偷摸摸干這事,也不告訴他一聲,太不厚道了! 盧行溪更加的心虛,他沒找別人,就是他自己激情創(chuàng)作的。而且還創(chuàng)作得很圓滿,很上頭,只是第一個讀者螢螢不太買賬罷了。不過現(xiàn)在看來,灼灼好像也不買賬,她只是聽螢螢說了說,都覺得義憤填膺。好在當(dāng)時沒有把他的版本送入宮中,否則只怕更容易生事。 英國公托腮jpg。 “嗯,哎,我當(dāng)時也是一時行差踏錯?!北R行溪擺了擺手。 寒山居士一怔:這么說,這個新版本是國公爺自己cao刀的?還“一時行差踏錯”,分明是對他筆下的小公子惡意滿滿,蓄謀已久了吧! 他只能盡力回護(hù)自己的角色:“國公爺這事不厚道,剛才在下險些在大小姐面前露餡。小公子分明很重要,您為何對他敵意那么大?” 盧行溪:…… 他能說出真相么?那必然是不能啊。因此只能格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此事是我不對。放心,今后我再不干這種事了。” 寒山居士還要再說自己的創(chuàng)作理念,甚至追憶到一開始的大綱:“小公子何其重要啊,本來我還設(shè)計了他和小女俠兩個年少相知,情竇初開,小桂花更是在其中幫忙,鬧出了一系列啼笑皆非又溫情可愛的故事的,現(xiàn)在國公爺你一聲令下,我就砍掉了這條線?!?/br> 盧行溪:??? 他冷哼一聲,還情竇初開,溫情可愛?以他拙見,一旦扯上這些情啊愛啊的,就沒法溫情,也沒法可愛啦! 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意氣用事的英國公了,而是成熟懂事的英國公。成熟·英國公大手一揮:“今日得虧先生,先生為小女寫故事辛苦了,月錢再加一倍?!?/br> 被錢砸一臉的寒山居士轉(zhuǎn)頭就走。 盧行溪有些納悶:“先生?” 難不成是覺得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他這樣羞辱了他的人格? 寒山居士回過頭,一臉認(rèn)真道:“國公爺信我,重用我,我唯一能報答的就是多寫點故事,寫好故事,讓大小姐能看得開心。” 盧行溪也動容:“先生此言太過。實不相瞞,方才那位是天家公主,她也很喜歡你的故事。我每晚為螢螢講《三崽走天涯》,官家也每晚為公主皇子講《三崽走天涯》?!?/br> 其實寒山居士早就聽出來了那位身份不一般,又想到英國公的身份,他的親戚那不就是帝后么,那那位必然是公主殿下了。 僅僅是“公主也聽過我的故事”就已經(jīng)夠讓寒山居士心里得意的了,更別提,公主是從官家嘴里聽到的。這么說,他的《三崽走天涯》都被官家看在眼里了?! 太奶!列祖列宗!我的書得見天顏啦。 寒山居士心里高興不已,嘴上也露了出來:“也要多謝國公爺替在下作保?!笨隙ㄊ怯e薦給官家,不然官家日理萬機(jī),見多識廣,如何看得見他一個小小寫書人的作品呢。 等英國公走了之后,他才來得及自顧自地八卦起來,好家伙,原來不止是英國公給女兒讀睡前故事,連我們的官家也要給女兒讀睡前故事啊。不知怎么的,寒山居士嘴角就掛了大大的笑容:官家這樣作態(tài),不僅沒有讓他覺得官家太過兒女情長,反而讓他覺得格外靠譜。重視自己的家人,這樣的官家有人情味,必然也可能重視百姓。 如果是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的帝王,反而很難低下頭顱看見百姓的苦難。 寒山居士自民間來,從來不覺得自己在創(chuàng)作什么陽春白雪,只想寫出很多下里巴人,滿足老百姓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