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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294節(jié)

    “主母,豫州軍出爾反爾,言而無信,此等背信棄義之輩不配與我們?yōu)槊?,屬下請命率軍攻打豫州軍?!?/br>
    “主母……”

    武將們怒氣沖天,紛紛請命。

    若非豫州軍從中作梗,大將軍又怎么會命喪望長壩?

    豫州,他們會無豫州不死不休!

    武將嗓門都大,吼著嗓子說話時營帳里宛如炸開了鍋,沸沸揚揚,爭論不休,裴鶯自知此時開口也只能是被蓋過聲音的份兒。

    她目光落在案幾上,那里有兩根用來壓書信的鎮(zhèn)紙。

    “呯——”

    上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營中霎時一靜,所有人都看向上首。

    他們記憶里向來溫和的主母此時手持鎮(zhèn)紙,眼里還帶著未退的紅意,但神情肅冷,無什表情地看著他們。

    “如今不是吵鬧之時,此事有蹊蹺,還需多加商量?!迸狷L道。

    話剛落,就有人道:“蹊蹺?主母覺得何處不妥?如今不是擺明了雷豫州已和兗州他們結(jié)盟了嗎?”

    裴鶯看向說話之人。

    此人名為吉遠帆,任提調(diào)官,掌管軍中后勤總事務(wù)。

    裴鶯不答反問:“吉提調(diào),當(dāng)初隨將軍出征的戰(zhàn)舟有百艘,你可知豫州的戰(zhàn)船有幾何?”

    吉遠帆遲疑了下:“具體數(shù)量不知,但聽聞至少有六百之?dāng)?shù)。”

    裴鶯頷首,“豫州的船隊起碼有六百,且這六百數(shù)戰(zhàn)舟所乘載的士卒皆精通水性,我方一邊與他們對峙,一邊打撈人,如此雙管齊下的行動一直持續(xù)到第二日的午時,可見豫州軍并無用盡全力圍剿我方的船隊?!?/br>
    營中一靜。

    有人不住生出疑惑。

    為何豫州不竭力圍剿他們呢?六百戰(zhàn)舟對上一百,肯定能打贏。

    “你回來的那一路,可是突破層層包圍圈方歸?”吉遠帆問傳訊的士兵。

    士兵低頭:“……并無,一路都很順利?!?/br>
    吉遠帆皺了眉頭,確實有些困惑。

    柯左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

    士兵又說:“當(dāng)時撞沉大將軍的那艘豫州船只,駕船的是姜鴻斌,此人是雷豫州特地派來給大將軍當(dāng)協(xié)助的,若非他,大將軍所乘船只又怎會沉?”

    “姜鴻斌如何?斬否?”柯左忽然問。

    士卒搖頭:“此人在那夜后便失蹤了,那艘撞過來的豫州戰(zhàn)舟后面也沉了,有人說姜鴻斌被木板砸斷了腿,而后被暗流卷走?!?/br>
    裴鶯擰起細(xì)眉。

    失蹤了?

    “呵,依我看失蹤是假的,被雷豫州藏起來才是真的?!奔h帆冷笑道:“雷家有頭有臉,可不就是得扯一張遮羞布,遮一遮自己的惡行嗎?”

    此話一出,立馬有人附和。

    “正是,反正姜鴻斌不在,全當(dāng)他死了也成,這死無對證,他們大可將一切推在這個死人身上,轉(zhuǎn)而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br>
    “主母,屬下請命領(lǐng)軍為大將軍報仇?!?/br>
    “主母……”

    有人起了頭,請愿之聲卷土重來。

    “眾位,請聽我一言。”柯左揚聲道,但他的聲音也有限,很快被蓋了過去。

    “呯?!鄙鲜子质且宦曮@響。

    營中重新靜了。

    裴鶯看向柯左,后者了然開口:“眾位,請聽我一言。前線的情況尚有許多不明之處,不如且先讓衛(wèi)兵將事情事無巨細(xì)的一一道來,待將事情的始末弄清楚,咱們再做決策?!?/br>
    這話倒也有理,于是眾人將目光重新放回衛(wèi)兵身上。

    士卒說:“當(dāng)時大將軍的船沉后,陳使君發(fā)現(xiàn)水中有伏兵,而后有的豫州士兵朝水里放箭,有的和咱們一樣乘小船下去尋人。當(dāng)時陳使君等人已不信任豫州軍,我們與豫州軍對上了,后來似乎是雷豫州下了令,豫州那邊撤了軍,居于江的東側(cè),我們幽州居于西側(cè),以一江之隔分開。第二個清晨,雷豫州親自乘船來江西側(cè)見沙都統(tǒng)和陳使君,并揚言昨晚的種種他并不知情,他也在尋駕船的姜鴻斌,但那人不知所蹤?!?/br>
    吉遠帆冷笑:“真是賊喊捉賊?!?/br>
    士卒繼續(xù)說:“沙都統(tǒng)和他周旋,陳使君帶人繼續(xù)搜索,后面?zhèn)鱽韮贾菽沁叺南ⅲ自ブ萋動嵑髮ι扯冀y(tǒng)說,要前去將大將軍帶回。因著屬下要回來傳訊,不知后續(xù)?!?/br>
    裴鶯抿了抿唇。

    “雷成雙計殺了大將軍,居然還敢上門來?著實是蹬鼻子上臉。主母,屬下請愿領(lǐng)兵為大將軍報仇?!奔h帆第三次請命。

    “當(dāng)時朝水里放箭的豫州士卒多否?”柯左忽然問。

    那傳訊的士兵努力回憶,“不多。”

    柯左正色:“眾位,雷豫州有可疑,但也有可能沒有。若此事真是雷豫州所為,當(dāng)夜放箭必定是萬箭齊發(fā),畢竟有水下有伏兵的借口在前,放箭也出師有名。然而衛(wèi)兵說當(dāng)時放箭數(shù)量不多,說明他們?nèi)诵牟积R,極有可能是有人從中作梗,此乃其一,也是最大的疑點。其二,翌日清早雷豫州是親自登門的,事發(fā)后我軍的情緒極為憤怒,沙都統(tǒng)等人一定火冒三丈,恨不得將始作俑者逮住,再啖其rou、飲其血,在這般情況下他雷豫州敢過來,必然是報了某種決心。畢竟以當(dāng)時那般情況,沙都統(tǒng)怒而將之殺了,事后說是為了給大將軍報仇也未嘗不可?!?/br>
    這番話說完,他看向裴鶯,認(rèn)真道:“主母,某私以為如今事情未明,不可輕易下決策?!?/br>
    這是反對吉遠帆請愿領(lǐng)兵。

    “一派胡言!”

    吉遠帆大怒道:“撞沉大將軍船只的戰(zhàn)舟是豫州的,后面朝水中放箭的也是豫州的士兵,如此,你竟還說不一定是雷豫州所為、是有人從中作梗?柯權(quán)水,你拼命阻止對豫州軍發(fā)起攻勢,究竟安的什么心?該不會是這五姓家奴當(dāng)?shù)貌贿^癮,想弄個六姓家奴當(dāng)當(dāng)吧?”

    軍中誰人不知,柯左換過許多個主子,他們大將軍是他的第五位主公了。

    大將軍曾下了令,柯權(quán)水既然投了幽州軍,往后就是自家人,軍中不得拿他多番易主之事做文章,“五姓家奴”一詞也不得提起。

    以前眾人都自覺遵守,但吉遠帆認(rèn)為今時不同往日。

    這人竟反對向豫州出兵,不是心懷不軌是什么?定然是他又起了易主的心思,后面想以此事到旁人那里當(dāng)個敲門磚。

    被如此攻擊,柯左也不怒:“眾位,某認(rèn)為如今局勢不明,此事看起來是豫州一手策劃,但若有萬一呢?萬一此事并非豫州所為,我們貿(mào)然向豫州進軍,只會撕裂我們與豫州的結(jié)盟。所謂破鏡難圓,一旦結(jié)盟瓦解,后面再難如先前那般親密無間。”

    “荒唐至極!”吉遠帆干脆不與柯左爭論,他看向上首的裴鶯:“主母,屬下請求……”

    裴鶯抬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吉提調(diào),我認(rèn)為柯先生說的不無道理,攻打豫州一事暫且緩緩?!?/br>
    營中武將們通通睜大了眼睛。

    “主母?”

    “主母,您不可聽小人言??!”

    “主母,大將軍為豫州所殺,您不為他報仇是為何?他生前為您如此,他死后您怎能……”

    似乎覺得后面的話難以說出口,那人歇了聲。

    裴鶯冷聲道:“我沒有說不為霍霆山報仇,只是此事是否為豫州所為,現(xiàn)在還有待商榷,若是確認(rèn)了真是豫州軍,我們必與他們有一戰(zhàn)。打必須打,但不必如此急。倘若不慎弄錯了對手,豈非叫真正的小人在暗處拍手叫好?”

    裴鶯只覺自己的靈魂好似撕開了兩半,一半冷靜地坐在上首,面無表情地看著底下的爭吵,最后還能不帶顫音的駁回某些人的建議;另一半似乎還在帳外,在聽到霍霆山出事的地方。

    眼睛不舒服,心口很難受,拿著鎮(zhèn)紙的手也很疼。但這些不適卻不能說,也無人能傾訴。

    “陳先生,您快點勸勸主母?!奔h帆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陳世昌。

    在眾武將的注視下,陳世昌對著裴鶯拱手作揖:“吉提調(diào),某認(rèn)為主母決策甚好?!?/br>
    武將們嘩然。

    吉遠帆一張臉都漲紅了。

    角落處有個武將偷偷給吉遠帆遞眼色,后者看到了,心里也明白對方想做什么。

    那人想架空主母。

    但明白歸明白,吉遠帆從未想過做那種事。他為提調(diào)官,掌管軍中后勤總事務(wù),軍中的糧草和旁的設(shè)備都是歸他管理。

    因此除了大將軍,大概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倘若沒有裴氏商行支援的銀錢,他們幽州軍會過得何等拮據(jù)。

    從銀錢到后面的百煉鋼,吉遠帆是心服口服。

    哪怕裴鶯是個女郎,哪怕她不同意他請愿領(lǐng)兵,他也只是生悶氣,再惱怒柯權(quán)水這廝蠱惑了主母。

    并不知曉吉遠帆心中所想,裴鶯繼續(xù)道:“等下我會給明霽去信,將這一切告訴他,讓他從洛陽過來。在此之前,全軍先行拔營前往,去和船隊匯合?!?/br>
    吉遠帆:“唯?!?/br>
    等武將們離開后,裴鶯脊背上的那根支撐著她的無形鋼筋仿佛逐漸被抽離,她慢慢軟下來,最后靠在旁側(cè)的憑幾上。

    “將小娘子和石小郎君請過來。”裴鶯對外面的衛(wèi)兵說。

    孟靈兒一直在帳外候著,里面散會后她第一時間進來,見上首的母親面色發(fā)白,小姑娘忙幾步過去,“娘親,您是否身體不適,要不我去將馮醫(yī)官請來?”

    “不必,我無事?!迸狷L將人拉住。

    碰到母親冰涼的指尖,孟靈兒驚了下:“娘親,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br>
    “囡囡,你父親的消息瞞不住,傳回洛陽不過遲早之事,我會去信讓你長兄過來?!迸狷L說。

    行軍打仗她是真的不會,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種事必須交給專業(yè)的人做。霍霆山將長子當(dāng)繼承者培養(yǎng)多年,霍明霽一定懂領(lǐng)兵控場。

    孟靈兒頷首,直覺母親的話還未說完:“娘親,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裴鶯握住女兒的手,低聲說:“洛陽離了你長兄后,主事權(quán)會有一部分旁落到石太守手上。囡囡,我意欲讓石小郎君寫一封家書給石太守,這份家書你需看著他寫?!?/br>
    她知曉石小郎君對女兒有意思,年少慕艾,她承認(rèn)她自私的利用了這份感情。

    孟靈兒轉(zhuǎn)瞬便想明白了,“娘親,女兒知曉該怎么做了?!?/br>
    女兒一口應(yīng)下,裴鶯反而不放心,多說了句:“囡囡,除了看著他寫這封家書,旁的事都不需要你做。”

    小姑娘笑道:“娘親,我明白的?!?/br>
    *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又一日過去了。

    這一日過得相當(dāng)緊迫,在會議結(jié)束后,軍中快馬出發(fā),直奔洛陽城。與此同時,大軍迅速拔營,日夜行軍奔向前線。

    當(dāng)初霍霆山是乘船去的望長壩,順風(fēng)行船用了一日,如今大軍晝夜不停地急行軍,用了兩日方抵達。

    在日上中天時,大軍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娘親,您好像起高熱了,得讓馮醫(yī)官過來一趟?!泵响`兒收回探向母親額頭的手。

    行軍兩日,她們基本都在馬車中,平日長途偶爾還能小憩,但孟靈兒有幾次半夜睜眼都看到母親愣愣地看著車窗外,似乎整宿都未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