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睡著了？確實算是睡著了, 但諸伏景光保證，真有陌生人接近黑澤立刻就會醒。

    赤井秀一把兩只很沉的貓捉拿歸案, 又擼了一把在黑澤陣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哈羅, 才說：“早上你們出門的時候他剛回家不久, 今天下午我回來的時候他就在睡, 可能要睡到晚上吧。”

    “你去哪了？”諸伏景光轉(zhuǎn)頭看赤井秀一。

    “喂、別用這種看保姆的眼神看我啊，蘇格蘭, 我也有正經(jīng)工作的?！背嗑阋槐凰⒌枚伎烀俺隼浜沽?。

    話說蘇格蘭加波本兩人在日本一手遮天, 他一個前fbi現(xiàn)mi6在東京確實算是寄人籬下，在別人的地盤上閑逛……但他就逛！反正以降谷君那么認真的性格, 只要他什么都不做，就不會隨便找個理由把他抓起來。（笑）

    諸伏景光認真打量了這位前同事，問：“你，工作？”

    間諜能有什么工作，呵，怎么想都是那幾樣吧。你要在我和zero的國家做什么？

    赤井秀一趕緊舉貓投降，說：“不是那邊的工作，水無小姐邀請我?guī)退鰩灼趹敉庠L談。前幾天日賣電視臺被炸了，她的幾個同事受傷，節(jié)目組忙不過來，正好我在超市買料酒的時候抽獎中了一瓶基爾，又碰到她，就答應(yīng)去幫忙了?！?/br>
    哦，是基爾啊。

    雖然對“cia間諜在日本公安的地盤上因為萌寵節(jié)目的節(jié)目組缺人，就叫住在a.u.r.o成員家里的前fbi現(xiàn)mi6去幫忙做訪談”這件事頗有微詞，但鑒于水無憐奈準備辭掉工作，赤井秀一也只是在mi6掛名什么都沒做過的事，諸伏景光還是沒有就此進行追問。

    他回頭戳了戳還在睡的銀發(fā)少年，人依舊沒醒，諸伏景光就站起來，對赤井秀一說：“算了，我們先下去吃飯吧——對了萊伊，你最近有沒有覺得黑澤有點奇怪？”

    “奇怪？”

    “我總覺得他好像很在意什么事，心情也不好，但他又不說……”諸伏景光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只能憑借自己對黑澤陣的了解推斷出有問題，具體要說的話，就是，忽然對所有事都失去了興趣？

    明明剛回來的時候不是這樣，那天黑澤還說要參觀東京塔廢墟，跟哈羅一起坐坐哈羅最喜歡的東京最新旅游項目“東京塔廢墟地下水道漂流”呢。

    而且那個票還挺貴的。

    赤井秀一想到黑澤陣最近的記憶問題，以及琴酒這個人最不喜歡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狀態(tài)不對的事，就跟著諸伏景光往樓梯的方向走，若無其事地說：“沒有吧，他最多就是從野生變回家養(yǎng)不適應(yīng)而已?！?/br>
    諸伏景光緩緩回頭：“你還惦記著黑澤變狼的事呢？”

    作為唯一一個沒有因為這件事被黑澤打一頓的人，諸伏景光表示他很有發(fā)言權(quán)，要不是當時不在，他絕不會讓zero被赤井秀一糊弄過去。赤井秀一這人明明自己不信，還要有理有據(jù)地分析黑澤本來就是狼的可能性，甚至說得頭頭是道！

    赤井秀一還跟診所隔壁書店的老板聊了這件事，搞得那座小鎮(zhèn)的居民都有人信了“小銀醫(yī)生本來是森林里的狼王，后來為了拯救世界挺身而出變成人類，卻被邪惡的組織抓走做實驗，最后正義的赤井醫(yī)生將其救出”的鬼話。

    至于那個邪惡組織？

    小鎮(zhèn)的居民：就是森林里被炸掉的那個啊，沒看到警察和軍隊去清掃現(xiàn)場、從森林里帶走尸體后，赤井醫(yī)生和小銀也就搬走了嗎？就說是這么回事吧！

    “怎么可能，小銀他是人類啊，怎么會變成狼呢？我第一眼就知道那只是一頭普通的狼而已。”赤井秀一認真地說。

    諸伏景光微微一笑：“那告訴你一件事，宮野采集了那只狼的血樣，檢測后發(fā)現(xiàn)它有一部分人類的dna，而且人類相關(guān)的部分跟黑澤某個時期的有部分重合?！?/br>
    赤井秀一：“……”

    “萊伊，”諸伏景光轉(zhuǎn)身繼續(xù)往下走，語氣里帶著一點揶揄的意味，“其實你期待過他變成白狼的吧？”

    赤井秀一跟在后面，欲蓋彌彰地咳了一下。

    唔，這種事，沒到那個時候誰能說得準呢，你說對吧，肯定聽到了我們對話的小銀？

    諸伏景光一邊往下走一邊說，他還是覺得黑澤哪里不對勁，萊伊你也注意一下，我去問問其他人。

    赤井秀一不怎么在意地應(yīng)了一聲。

    畢竟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上的前一刻，都還有人在盯著他看，就像野生動物標記了看好的獵物，或者說食物。他都能想象出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和那人冷得像冰的表情，只要他稍微放松警惕，背后的狼可能就會撲咬上來。

    所以他說琴酒是狼有什么錯呢？當一個人給人的感覺像狼，毛色也像是狼，打架像狼，回家跟狼群住在一起的時候，他不就是一只狼嘛。赤井秀一特別自由地想。

    ……

    那天的晚飯黑澤陣沒吃，等半夜所有人都睡著了，他才從沙發(fā)上起來，跟家里唯一還沒睡的小烏鴉在月光下對視。

    他伸出手，現(xiàn)在被叫做huginn的烏鴉落在他的左臂上，好奇地、特別靈巧地往他的方向跳了兩下。

    “餓了?！?/br>
    他自言自語。

    但這個時間當然沒有人給他做飯，下樓去做什么勢必會吵到其他人，他干脆披上外衣，把出門的時候黏著他的貓貓狗狗抱了滿滿一懷，從二樓的窗戶一躍而下，直接出去了。

    夜色里的櫻花輕輕搖曳，這是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雖然這個時節(jié)很短暫，卻也能成為每年人們期待的、回憶的風景。

    深夜還開著的餐館沒有幾個，不過在整個東京的范圍內(nèi)去尋找自然也不少，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波本貓迷迷糊糊地給了他一爪子，被他精準地捏住。

    波本貓睜眼。

    黑澤陣用萊伊貓給它蓋上，于是波本貓就繼續(xù)睡了。

    貓暖呼呼的，哈羅倒是精神抖擻地叫了兩聲，作為貓貓狗狗里最重的那一只，哈羅很有自覺地一動不動，只是搖搖尾巴表示自己也想?yún)⑴c這場加餐。

    “汪！”

    “你家主人在睡覺，沒空出來?！?/br>
    “汪嗚?！?/br>
    “他以后都很難有時間了，你可以跟他去公安?！?/br>
    “汪……”

    “那你去找風見裕也，這不歸我管?；蛘呶?guī)湍愦蜻M去?！?/br>
    一人一狗就在夜色的街道上一問一答，也沒有好奇他們是不是真的能互相聽懂的路人，黑澤陣走了幾步，看到平時去的一家店沒開門，就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快餐店倒是開著門，但美國快餐？呵，跟罐裝黑咖啡一樣沒品。

    早開的櫻花落了滿地。

    再往前就是電車站，坐幾站就能去古橋町。酒井的酒吧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黑澤陣沒去但也知道那條老街已經(jīng)在這座城市的記憶里消失。就跟那個只存在于人們記憶中的銀發(fā)少年一樣。

    他沒去乘深夜的電車，前一班車剛剛過去，下一班環(huán)線要等兩個小時。

    黑澤陣越過車站，正準備去喧鬧的市區(qū)，卻在路過一個街角的時候被人攔住了去路。

    穿著黑衣的服務(wù)生站在他面前，說老板請他過去用餐。

    “……”

    “請您務(wù)必前來?！?/br>
    黑澤陣把貓和狗放下，又伸手把小烏鴉放回到一枝櫻花上，對還在迷迷糊糊的哈羅和兩只貓說不要跟上來，就跟著那個服務(wù)生到了一家似乎是新開的拉面店。

    店里很安靜，也很黑，似乎已經(jīng)打烊了。店內(nèi)是看似老舊實則全新的裝潢，“經(jīng)典口味、百年老店”的招牌被放在店的柜臺前，黑澤陣看了一眼，每一份都貴到讓人皺眉的地步，但開這家店的人顯然不是很在乎賺不賺錢的事。

    他跟著上了二樓，沿著長長的走廊，到了一個房間前。戴著紙面的和服女人拉開紙拉門，門里是一間日式茶室，某個人不出意外地坐在那里等他。

    并且賞櫻。

    “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boss，”黑澤陣面無表情地對那個人說，“你明天不上班嗎？”

    “我可以請假不去?！眀oss的語氣理所當然，并且好像……樂在其中。

    他轉(zhuǎn)過頭，對黑澤陣招招手，說過來，不是要共進晚餐嗎？你以前也會陪莎朗吃飯吧。

    聲音很平穩(wěn)，但無論如何都不像是隨口提起的樣子。

    黑澤陣往里走了半步，紙拉門在他的背后被關(guān)上，欄桿外的櫻花依舊安靜地飄飛。共進晚餐？虧你說得出來。

    銀發(fā)少年的臉上沒有半分尊敬的意思，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讓他繼續(xù)假裝聽話？這人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所以根本沒有裝的必要。

    “貝爾摩德在哪？”

    “回家休息了?！?/br>
    哦，還好，還沒死。

    黑澤陣想，沒死就行，剩下的就不歸他管了。反正那個麻煩的女人會自己照顧好自己，就像他——他站在這里，也不是因為被眼前的這個人威脅到。

    夜宵被端了上來，boss嘆了口氣，好像在想為什么以前那么聽話那么順從的刀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說了今天的第三句話：“你在想怎么殺我？”

    “不然呢？”黑澤陣反問。

    難道他到現(xiàn)在沒動手是因為不想殺嗎，他的身份都暴露了，其它臥底也是，不殺這玩意留著過年？哦，年剛過了，拖到過年實在是太久，黑澤陣覺得明天就差不多。

    就像現(xiàn)在，這個房間里只有他和boss，就算外面還有人，也根本攔不住他殺死這個人。

    boss就笑了。

    現(xiàn)在應(yīng)該被叫做烏丸蓮耶的人慢悠悠地說：“可你不能確定我是唯一的那個?！?/br>
    黑澤陣到現(xiàn)在都沒有直接殺死boss，就是因為這點。他不清楚boss敢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底氣到底來自哪里，殺死這只會不會跟蟑螂一樣出現(xiàn)一窩，畢竟人都“復(fù)活”了，未必不能復(fù)活第二次。

    他很冷靜，boss也是。

    黑澤陣嘲諷地笑了聲，回答：“所以是你要感謝我現(xiàn)在還沒動手，boss?！?/br>
    他確實沒打算現(xiàn)在就動手，也知道烏丸一定在暗中有別的動作；不過如果他現(xiàn)在就把boss殺了，要是這玩意還能復(fù)活，多半會殺死某些人作為報復(fù)……或者懲罰。

    他轉(zhuǎn)身就走。

    背后傳來boss依舊悠閑自在的聲音：“下午有個會面，有幾位朋友想見見你。你要來嗎？”

    “你不怕你的朋友被我殺了？”

    “那只能說明他們運氣不好，而且——”boss說到這里，又笑起來，對黑澤陣說，“我不做‘那種’生意，他們都是普通的商人。”

    黑澤陣已經(jīng)走到門口，卻忽然停下。

    他轉(zhuǎn)回去，施施然坐回到boss對面，在年輕的boss有點疑惑的目光里，悠然地說：“來都來了，蹭個飯再走?！?/br>
    他還叫來了等在外面的黑衣服務(wù)員，讓他們幫自己帶來的小貓小狗以及小烏鴉做個晚飯，特地說了是會飛的烏鴉不是在地上爬的烏鴉，然后在boss的注視下吃完，轉(zhuǎn)身下樓。

    外面下著微微的雨，黑澤陣拎著寵物便當從拉面店里出來，找到了他家的動物們，看到兩只小貓和一只小狗在街角的長椅下面等他。

    小烏鴉正在啄羽毛，遠遠瞥見他，撲扇著翅膀鉆進雨里，躲到了他的銀發(fā)下，貼著他的脖頸收起了羽毛。

    黑澤陣找了個躲雨的地方，看著幾只小東西吃夜宵，又看到東方露出晨曦。

    哈羅汪汪叫了兩聲，用濕乎乎的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不能帶你們?nèi)?，他會找機會宰了你們。”

    “汪！”

    “你家主人身邊有他的人。要是波本知道然后跟他對上，死的就不止這么幾個了?！?/br>
    “汪嗚……”

    “我會解決問題，別吵了。”

    黑澤陣挼了一把哈羅毛茸茸的腦袋，正準備繼續(xù)看微雨中的夜景櫻花，等到城市的萬家燈火盡皆睡去的時候再往回走，卻忽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他轉(zhuǎn)頭，就看到深夜出來的金發(fā)男人正在往這邊跑，跑到他面前，露出松了口氣一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