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艾蓮娜說到這里，微微抿了抿唇，好像在回憶什么，但還是堅定地繼續(xù)說了下去。

    “這里所有的研究項目都脫胎于一份資料，第零研究所就是在這份資料的基礎(chǔ)上建立的。這份資料是名為‘奧丁計劃’的研究項目的核心資料，我不清楚這個計劃的具體來歷，但研究的內(nèi)容讓人難以置信，如果他們成功了，或許人類歷史將邁入一個全新的階段。

    “但那是瘋狂的、絕對無法被接受的，無論是目前看到的哪個研究方向，都是我和厚司無法贊同的。隨后我們制定了計劃，厚司帶著資料逃離，我做第二種打算，厚司暴露的時候，我必須以竊取研究所機密的理由舉報他，隨后看著他死去，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這座研究所建立在海底……啊，好像不應(yīng)該在這里過多提我自己的事?！?/br>
    她露出了有點抱歉的笑。

    其實多說點也沒關(guān)系。黑澤陣微微靠在身后的礁石上，想，反正聽這些話的時間他還是有的。

    “總之，不管是篩選整個人類群體，讓適格者長生不老、非適格者死亡的計劃，還是以犧牲大量的志愿者來做實驗，并從新生兒開始改寫下一代的基因，又或者讓身體成為可以簡單更換的零件，都是現(xiàn)階段我沒法接受的。所有的實驗都會以大量傷亡為基礎(chǔ)，幾乎沒有人能在前期實驗里活下來，而實驗本身的進度都還也遙遙無期。

    “那之后我等待時機，一邊想辦法拖延研究的進度，一邊尋找跟外界聯(lián)絡(luò)的方式。直到上個月，研究所正在調(diào)取人員，前往另一個實驗項目的實驗場地。具體的研究內(nèi)容我不清楚，但據(jù)說那個研究項目已經(jīng)接近成功，只是出了意外，研究人員死傷大半，需要緊急抽調(diào)人手，而項目本身并沒有在這里進行。我以手頭的研究項目沒有靈感為理由，申請了外調(diào)，并強調(diào)我想見到兩個女兒。

    “組織駁回了我見到志保和明美的申請，但同意了我前往第零研究所接手c-04項目的提議，于是我成為了這支外調(diào)隊伍的隊長，帶其他人一起離開。在離開前，我錄制了這段錄像，并以你、志保和明美的指紋作為解鎖條件，希望它能撐到你們來的時候，因為……你們應(yīng)該不會再見到我。

    “我會讓這批已經(jīng)陷入瘋狂的研究員、包括一同被送去的儀器和資料，以及我本人，都死在路上?！?/br>
    她深吸一口氣。

    “現(xiàn)在我有必須要告訴你的事，這是我在研究所這么久得到的情報，或許對未來、對你們的調(diào)查能有所幫助。也或許是我天真的期待，我希望你看到這個錄像的時候，組織已經(jīng)不存在了。

    “首先，組織的第零研究所原本不是建立在海底的這座。1987年，前第零研究所遭到入侵，發(fā)生爆炸，那份神秘的原始資料以及所有備份在爆炸中被銷毀，組織的研究因此停滯不前，才分設(shè)了諸多研究所，網(wǎng)羅人才，以此復(fù)原那份資料，以及補全研究。

    “其次，c-04項目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而c開頭的項目多與人類腦科學(xué)與計算機有關(guān)。我原以為他們的研究是關(guān)于將人類轉(zhuǎn)化為數(shù)字生命的技術(shù)，但組織相當迅速地通過了我的申請，并任命我為新的項目負責人，所以我想這個項目更多還是接近我的領(lǐng)域——醫(yī)藥和生物科學(xué)研究。我想不通他們要做什么，除非是想實現(xiàn)我在上面說的第三種可能，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知曉的情報只有，原本整個第零研究所的研究其實都只是名為‘奧丁計劃’的研究的一部分，c-04項目之所以屢屢失敗，是因為a開頭的研究項目相關(guān)的資料被全部焚毀，那本來是c組項目的基石。資料被焚毀后，組織不得不從頭做起，卻難以將其復(fù)原，‘如果能找回資料、補全最后一塊拼圖，將不用再擔憂這些問題’，這是他們的原話。

    “但我不清楚他們?yōu)槭裁磿褂谩一亍@個詞，或許當初入侵前第零研究所的人并沒有將全部資料焚毀，而是帶著它逃離，還有追回的可能，這樣就能解釋組織的一些動向。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份資料永遠也不要再現(xiàn)世。

    “最后，我們這次要去的地點是，格陵蘭島?！?/br>
    她閉上眼睛。

    沉默許久后，錄像里的女人忽然笑了起來，對畫面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琴酒君，你最近過得好嗎？希望你已經(jīng)或者馬上就能擺脫組織了。我要出發(fā)了，請祝我好運?！?/br>
    第264章 腐爛的永生花

    濕漉漉的月光落在黑沉沉的水面上。

    終端的電量已經(jīng)見底, 幸好錄像已經(jīng)播放完畢，畫面停留在宮野艾蓮娜的臉上。黑澤陣想，十四年前, 她應(yīng)該是成功了, 不然烏丸不會在兩年前才炸毀海底的第零研究所，并將里面的所有人滅口。

    他踩著溫暖的海水往沙灘上走。

    十四年前的時間, 是巧合嗎？還有格陵蘭島, 他的老家，組織也是意外在那里建了個研究所？

    黑澤陣從不相信巧合。

    如果有，那就是他故意的。

    他現(xiàn)在很想回到挪威，回到維蘭德的城堡, 問問那個人到底知道什么, 但維蘭德沒有尸體, 也沒有墳?zāi)? 他甚至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里找這個人的蹤跡。

    除開那座空蕩蕩的城堡, 還有一個空蕩蕩的組織，他本人就是維蘭德留下的唯一一樣?xùn)|西。

    他赤腳踩上沙灘, 在柔軟的沙子上走了幾步，回頭看那片海, 是有著極度危險牌子的暗礁區(qū), 偶爾還有漩渦。但他就算被卷到海底也沒有什么, 不管怎么看都跟普通人不一樣。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手里的終端傳來震動, 終于到了沒電關(guān)機的時候；他想了想，果然還是應(yīng)該把這東西寄給雪莉和明美。

    但他回去找到備用的衣服, 在背風的角落里要把衣服換掉的時候, 卻看到自己本來應(yīng)該關(guān)機的手機，現(xiàn)在是開機狀態(tài), 并且上面有一個很新的未接來電。

    當然不是有人來過，沒人會大半夜跟他一樣來這種危險海域潛水；退一萬步說，周圍總該有點腳印，但事實上只有他自己的。

    黑澤陣撿起手機——他回雪原時用的手機是基金會給的，沒有定位，因為他不喜歡，如果有的話他會扔，反復(fù)幾次后基金會終于學(xué)乖了。但他現(xiàn)在手上這部手機，不是基金會的，只是外觀一樣而已。

    他不出意料地看到未接電話顯示的名字，是他馬上就要去殺的人打來的。

    他給年輕烏丸的備注是：你離死沒幾天了。

    他剛拿起手機，新的電話就打來了，仿佛能監(jiān)控到他這邊的狀況一樣（事實也的確如此，僅限手機層面）。

    黑澤陣接通電話，也不用那個人強行給他接通了，就用沒什么興致的語氣說：“boss，沒事我掛了。”

    boss的語氣聽不出是在責備還是陳述事實：“你失聯(lián)了一整天?！?/br>
    黑澤陣一邊慢悠悠地穿衣服，一邊笑了聲：“怎么？難道你是第一次見？我說了我不喜歡被監(jiān)視?！?/br>
    他說得太理所當然，好像自己只是去休假，失聯(lián)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其他人都習(xí)慣了，當boss的最好也習(xí)慣。過去的那位先生能縱容他隔一段時間就失蹤一下，也是因為知道他厭煩這樣被監(jiān)視的環(huán)境，當然，不能太久。

    正好，這個人打來了電話，他現(xiàn)在就可以去把年輕的boss給宰了。宮野艾蓮娜不知道她曾經(jīng)要接手的是個什么樣的項目，可黑澤陣看到了項目的標題。

    意識、思維和記憶轉(zhuǎn)移實驗。

    簡而言之，就是將一個人的靈魂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的軀殼里的實驗，具體怎么做到的黑澤陣不是那么清楚，但實驗結(jié)果已經(jīng)擺在了他面前，當年的實驗最終還是完成了，因為正在給他打電話的boss就是最終的成果之一。

    既然研究依舊是生物學(xué)范疇的事，那就不可能是一夜之間就能達成的成果，如果是，那它應(yīng)該被分類到賽博科技而不是生物醫(yī)學(xué)技術(shù)里。既然如此，只要找到當初這個人住院的那家醫(yī)院，順蔓摸瓜就能找到剩下的一半拼圖。

    不過他暫時沒法去調(diào)查那家醫(yī)院。

    boss無奈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我給了你足夠的自由。甚至沒有計較你的背叛和無禮。”

    “所以呢？”黑澤陣最后套上外衣，把濕透的衣服裝進袋子里，然后開始擦頭發(fā)。

    “不要再離開我的視線，否則你不想看到的事就會發(fā)生?！眀oss平淡地說。

    “你希望我聽話？”

    黑澤陣發(fā)出低笑。

    他還以為烏丸早就足夠清楚，要讓他聽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然也不會叫他不太順手的刀。臥底時期作為琴酒的他都向來任性，不想執(zhí)行的任務(wù)就不去，懶得應(yīng)付的工作就敷衍過去，就連已經(jīng)確認身份的臥底都敢放走，而現(xiàn)在……

    指望已經(jīng)不是臥底、身份暴露也沒必要偽裝下去的他能聽話？boss在做什么美夢呢。

    “你的人已經(jīng)到附近了吧，天天這么監(jiān)視我還不夠嗎。沒事的話我掛了?！?/br>
    “別著急，gin?！?/br>
    黑澤陣想把電話掛斷，但他的手明明按在了掛斷的按鈕上，通話卻沒有中斷，boss的聲音依舊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嘖。煩人。

    這部手機不是他原本的，是三月底見面的那天，boss從他手里拿走了原本的手機，然后給的他一模一樣的一部。要在這上面做手腳當然輕而易舉。

    所以這個老……boss還想說什么？

    “我聽說宮野艾蓮娜的兩個女兒跟你關(guān)系不錯?！彪娫捘沁叺穆曇舨患辈痪?，但就在boss說出這句話的下一個瞬間，黑澤陣的目光瞬間就冷了下來。

    雪莉，和明美……

    不等黑澤陣回答，boss就繼續(xù)說：“她們很好。我本以為雪莉的jiejie已經(jīng)死了，沒想到她還活著，是你救了她，對嗎？你比我想的還要有能力?！?/br>
    黑澤陣磨牙。

    但他在想的不是boss，而是赤井務(wù)武——赤井務(wù)武，你不是已經(jīng)回日本了嗎？你讓你兒子給我傳消息，我還以為基金會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那現(xiàn)在原本原本就處于基金會保護范圍內(nèi)的雪莉和宮野明美是怎么出事的？！

    他記得自己給赤井務(wù)武的是a.u.r.o的警示信號，于個人而言的最高等級，按理來說基金會應(yīng)該會按照第一條例對相關(guān)事務(wù)進行處理，包括保護相關(guān)人員，但現(xiàn)在……赤井務(wù)武不會根本沒看到他用降谷零的手機發(fā)的消息吧？

    那不可能。

    他低頭看手里的終端，他可以不管貝爾摩德，也可以嚇唬夏目渚，卻不能在這里說他不在乎宮野姐妹的死活，因為boss真的會殺了她們看看他的反應(yīng)。

    烏丸是這樣的人。

    不過黑澤陣依舊冷靜，從冷淡聲音里也聽不出任何異樣，他依舊在沙灘上前行，問：“什么叫‘比你想的’？”

    boss笑了笑，說：“我年輕的時候比較急躁，不喜歡事情脫離掌控，也不喜歡寵物反抗我，而恰巧我現(xiàn)在還算年輕。不聽話的東西就該給點懲罰——你不覺得嗎？”

    冷月在夜空中高懸。

    很久，海灘上的銀發(fā)少年才說：“你不是他?！?/br>
    不是，但也是。

    黑澤陣從牙縫里扯出一絲冷笑：“烏丸，看得出來你很想要重返年輕了?！?/br>
    對此，boss的回應(yīng)是：“那是年老的我的想法，年輕的我跟他有諸多不同。不過我很欣賞你，就跟他一樣。所以，請你現(xiàn)在來見我，我沒他那么有耐心。”

    銀發(fā)少年已經(jīng)走到了海邊的公路上，看到不遠處從便利店向他走來的幾個穿著黑衣的人，對方很恭敬地等他掛斷電話，還接過了他手里濕透的衣服。

    此時，他手里的終端，已經(jīng)不見了。

    “走吧。”

    他把手機也扔給了那幾個人，越過他們就往前走去。至于去哪里，這根本就不重要，反正那個人會自己出現(xiàn)。

    他想，他也沒那么有耐心。

    ……

    與此同時。

    名偵探服部平次——不對，冒充服部平次的名偵探工藤新一正在跟工藤有希子打電話。

    “電影？”

    “對啊，莎朗曾經(jīng)跟我玩過類似的游戲，說是在她新拍攝的電影里給我留了彩蛋，那個數(shù)字表示的就是一部電影里具體到幾分幾秒的位置，你看，這部分的數(shù)字很像是時間對吧？而前面的年份里她都有拍電影哦。”

    “但中間還有很多看不懂的數(shù)字，就連位數(shù)都不同、啊，難道是序列號或者分卷之類的……”

    “也有一年里拍了好幾部電影的可能啦，而且莎朗也是拍過電視劇的，雖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如果她想留什么線索的話，肯定是有人能看懂的類型，說不定等找到具體那部電影的時候就能看懂了。怎么樣？能幫上忙嗎，小新？”

    工藤有希子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背景音還是春日的海岸，似乎還能聽到飛機起飛的聲音，據(jù)她說是夏威夷這個學(xué)校正在教開飛機——等等，你們真的申請了合法執(zhí)照嗎？

    不過現(xiàn)在工藤新一來不及吐槽那些了，他回到自己家的書房，翻出mama以前收藏的錄像帶和光盤，都是一些老電影的收藏版，有的甚至還是片場花絮。

    他從網(wǎng)絡(luò)上找到貝爾摩德在1989-2009這二十年間出演過的所有電影的名錄，但有些已經(jīng)不存在公開資源了，幸好工藤有希子這里還有留存。

    工藤新一一邊找一邊吐槽：“就算這么說，她拍過的電影也太多了吧！”

    “畢竟她出道的時候mama還沒出道，到你出生的時候她都還在拍電影，不管是‘莎朗’的還是‘克麗絲’的電影都可以堆成小山了，mama這里都快放不下了呢?！惫ぬ儆邢Ｗ訜o奈地攤開手，并跟旁邊正在曬太陽的黑羽千影笑了笑。

    哎呀，在享受海灘假日呢。

    只是無論她跟優(yōu)作參加簽售會的時候，還是到處游玩的時候，還是遇到一些小意外的時候，小新都在忙于案件，這次應(yīng)該也是案件吧——而且是莎朗相關(guān)的案件。

    沒想到莎朗會出事……她想起前幾天看到的莎朗所在的劇組出事故的新聞，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呢，她可以幫小新調(diào)查案件，卻不可能去找莎朗，這種危險的事就算莎朗本人知道了也不會讓她去吧。

    “小新?！?/br>
    “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