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頓時慌了神，而在百足身后的妖將也不知所措地等待著主人撤離的命令。

    “怎、怎么了？”與他一同前來的警員一頭霧水。只是周圍忽而起大風(fēng)了吧。

    “別動！”妖師喝了警員一聲，隨即對蜈蚣說道，“好，我離開。”

    百足松開纏繞住人類的軀體。

    “請問你的主人是誰？”

    “無可奉告?！?/br>
    妖師轉(zhuǎn)身離開，對警員招手：“看來我無法接受這個任務(wù)，還是請你去邀請目上亦或是洛邑的人手?！?/br>
    “……”

    沈經(jīng)站在窗前看著。所有的他都看在眼底。

    自己……絕對是帶來麻煩了對吧。

    他很少去顧及別人的感受，但他能夠改變——他愿意逐漸了解別人的意愿以及自己所處的形式。

    他能夠做到。

    他意識得到自己真的給這么多人帶來了麻煩。

    寬恕。呵，自己明明是如此罪惡的人，卻始終得到關(guān)懷。就是這般的渴望被關(guān)懷，讓他不愿意離開。

    但自己就應(yīng)該離開吧。

    已經(jīng)帶來足夠多的麻煩了。

    他安靜地走出房間，轉(zhuǎn)到封河的房間里，敲了兩下打開的房門。

    “嗯？”封河看他，“什么事？”

    “我要走了，與他說一聲。”很簡略地說明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

    封河愣了許久。阿經(jīng)還有哪里可以去么……

    “阿經(jīng)！”她追上去，右肩卻被一只手掌猛地扯住。

    “冷靜?！毙R輕聲開口。

    封河呼出一口氣，右手握拳。確實……自己已經(jīng)做不到更多了。必須要讓那個妖師放棄，否則她就始終存在暴露的危機。實際上自從沈經(jīng)的所處位置暴露后，她的身份就面臨危機了——

    最好的方式，就是阻止那個孫子的念頭。

    但是沒辦法阻止，就只有讓他如愿來結(jié)束。

    “嘁……”封河忽而大口地喘氣，右手捂住臉?！拔艺娴氖恰?/br>
    “你已經(jīng)盡力了?！毙R右手按在封河頭上揉著。

    沈經(jīng)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結(jié)束了吧。

    “隊長。”那個聲音響起。

    他緩慢地停駐，也沒有特別敏感地，只是再緩緩回過身，看見了身后的人，也輕聲說道：“盧卡。”

    今天盧卡倒穿著很普通，就完全像是一個在上街游蕩的西方人。沈經(jīng)沒有什么過激反應(yīng)，對他點頭示意：“帶我走?！?/br>
    “……這里?！北R卡走上前與他并肩，兩人一同緩慢地走著。盧卡比他要矮上一截。

    一段時間內(nèi)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最后倒是盧卡先問起：“怎么？”

    “請不要再為難與我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

    “定然不再會。”頓了幾秒再問，“不怕么？”

    “我會怕么？”沈經(jīng)金色的眼瞥向他。

    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平靜地對視過。是盧卡先挪開了視線。這是……愧疚了么。在那時，是隊長的犧牲才得以保全了全能者剩下的幸存者——好在如今知道隊長并沒有死亡，但是現(xiàn)在又因為侍主的不同而展開交鋒。

    侍主的不同。他的神色黯淡。

    再沉默良久后他忽而說道：“你回去吧?！?/br>
    “……嗯？”

    “我欠你的，該還了。”

    “有么?！鄙蚪?jīng)輕聲回復(fù)，“你們都還活著，已經(jīng)是讓我最欣慰的事。”

    “隊長?！?/br>
    “這些年，我也過得很好?！?/br>
    “……”他終究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個人依舊向前走著。

    “那時候……你離開美國就回去了德國是么?！鄙蚪?jīng)問他。

    “是。我要回去，我根本接受不了新的環(huán)境……回去以后得知阿萊已經(jīng)被槍殺，他的兒子接納我，他病死后，我就一直是維爾福里德接手?！?/br>
    “……你回到了原點?！鄙蚪?jīng)逐漸露出凄涼的微笑。

    像是……失望。對于盧卡來說，那場戰(zhàn)爭只是一個圓周運動中的一個軌道偏轉(zhuǎn)，但終究又被引力所深深吸引又回到了原地繼續(xù)做圓周運動。

    盧卡一時不知道怎么回復(fù)。

    “也不提了，你愿意就好?！?/br>
    “愿意么……”盧卡茫然。說不上愿意也沒有任何的排斥。他是沒有任何主見的全能者，只需要服從主人的命令，這已經(jīng)是一種烙印在基因里的奴性。因為他們拒絕改變，所以安于現(xiàn)狀，所以他們當(dāng)年就這樣被創(chuàng)造出來，讓他們成為戰(zhàn)斗力最強又最馴服的雅利安人，在飼養(yǎng)者手下最溫順的狂躁野獸。

    “我可以知道維爾福里德有什么目的么？”這時候問起這個，也已經(jīng)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

    “不知道。”

    “那就罷了?！彼届o到無波瀾。

    一輛轎車在街道盡頭。盧卡打開后排車門，沈經(jīng)就坐進(jìn)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駕駛員是德國人，一邊看著前方啟動車輛，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用德語問盧卡。

    “沒做什么。”盧卡沒有情緒。

    沈經(jīng)在警局與維爾福里德見面?，F(xiàn)在警局的人都知道了此人就是血龍，一看那魁梧的身格就可以確定無疑。好在黑鷹當(dāng)年窩點在極遙遠(yuǎn)的南方，因此死在血龍手上的三十余個警員也不是本地的警局人員，否則如今再度見面絕對會瞬間崩潰局面持槍相向。

    看于維爾福里德的權(quán)勢，也沒有警員敢接觸沈經(jīng)，全部是用獵奇的眼光緊緊地盯著他。

    劉濤與其余人說了一聲，人員散去只剩下他與秦川監(jiān)守，隨身都佩戴了槍支防止血龍突發(fā)的行為。

    維爾福里德從椅子上站起來，點頭對沈經(jīng)微笑，伸出右手用德語交談：“你好?！?/br>
    沈經(jīng)注視了他的手許久，才把自己的右手搭上去與維爾福里德握手。

    “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誰了吧?！?/br>
    “知道?！?/br>
    “你叫什么名字？”

    “kamikaze?！?/br>
    “很好?！本S爾福里德相當(dāng)滿意地瞇起眼，“你也大可放心，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會把你交還給執(zhí)習(xí)組，不會再為你造成困擾。”

    “要我做什么?！鄙蚪?jīng)直接開口。

    “呵，真是爽快?！毕啾扔诒R卡，維爾福里德對思維成熟的神風(fēng)更喜歡?！罢娌焕⑹侨苷叩年犻L。有意愿為我做事的話，我會收納你并且給你最好的待遇?！?/br>
    “不需要，我只想結(jié)束。”

    “好！”維爾福里德愈發(fā)對神風(fēng)喜歡至極，笑出聲，“那我也不勉強你，結(jié)束后我保證警局也絕不會為難你！”

    沈經(jīng)金色的眼冰涼地望著與阿克斯萊爾有一些神似的西方人，近乎冷笑地勾起笑意：“感謝?！?/br>
    窗戶外，一只麻雀降落在圍墻的最上方。“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