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走？去大城市很好?！?/br>
    “……”

    孫景勝欲言又止，似乎覺得有點(diǎn)矯情不想說，可最后，還是梗著脖子輕扯了嘴角苦笑道：“我可不想把你一個人丟在那個會吃人的班里?！?/br>
    孫景勝非纏著凌嶼組樂隊也并不單純?yōu)榱怂囊魳穳粝搿Ｋ芮宄?，被排擠的凌嶼只有在唱歌、彈吉他、玩音樂的時候，眼神才像個活人。如果連他也離開他兄弟跑了，他真不敢想，凌嶼這小子會墮落到什么地步。

    “...替我跟阿姨道個歉。耽誤她了。”

    凌嶼咬了一口rou串，臉上沒什么表情，喉嚨卻泛著苦，讓他忍不住擰了眉。

    “我媽沒怪你！你說什么鬼話??！你小子總是這樣，所以才沒人疼沒人愛！！”

    孫景勝聲音有點(diǎn)哽咽，趕緊低頭吃串，被辣得舌頭疼，眼圈泛紅。他猛地抹了一把眼角，扭頭忍著喉嚨酸脹，忽得揮臂招了招手，揚(yáng)串高喊：“小竹，這邊！！”

    一個身穿鉚釘黑色皮衣的女孩慢慢地走了過來，右腳重左腳輕，繃帶裹著腳踝，走得很艱難。

    凌嶼快走幾步，扶住了她，見她眼角也是紅的，臉色憔悴。

    “怎么了？”

    “嶼哥...”

    殷小竹定定地看著凌嶼，眼睛里噙著眼淚，卻又生生壓住，搖了搖頭。她一瘸一拐地走向?qū)O景勝，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小巧的貝斯調(diào)音器，塞到了孫景勝的口袋里。

    “聽說你要滾了。送你?！?/br>
    孫景勝伸手入兜，堅硬的金屬外殼是溫?zé)岬?，像是被?xì)心地抱了很久。他怔怔地放下手里的串，仔細(xì)地擦著指縫，聞了聞沒有串串的辛辣味，才踏上前半步，張開手臂抱住了殷小竹。

    他的力氣很大，手臂微顫。

    “妞兒，我走了?！?/br>
    “滾走?！?/br>
    “我知道你喜歡凌嶼?！睂O景勝紅著眼角，用力地清了清喉嚨，勉強(qiáng)擠出幾個字，“等我走后...你倆好好的?！?/br>
    故作瀟灑的囑咐了兩句，孫景勝逃跑似的站回凌嶼身邊。但眼圈紅得厲害，邊擼串邊啪啪地掉眼淚，美其名曰辣得睜不開眼，實(shí)則一顆懵懂的少男心碎了一地。

    凌嶼一張紙糊他臉上，嘆氣：“小竹欺負(fù)你了？哭這么慘。”

    “她，她欺負(fù)我？你是不是傻x...你這個不開竅的，太遲鈍了。把小竹丟給你，我放心不下啊啊啊啊?。?！”

    孫景勝泄憤似的瞪他一眼，殷小竹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邊，伸手拿了最辣的那串豆腐皮，面不改色地嚼著咽了下去。

    “孫大寶，你要轉(zhuǎn)去哪里？”

    “去山城一中。大城市，省會，怎么，羨慕？”

    殷小竹動作一頓。

    “你的成績，那里肯要你？”

    “妞兒，你有資格說我成績差？”孫景勝白他一眼，“不過你倒是猜得對，人家確實(shí)嫌棄我來著。這次鈔能力也沒用了，重點(diǎn)班是沒戲了，能勉強(qiáng)混個普通班就挺好了?！?/br>
    殷小竹沉默了很久，才頗感嫌棄地捂著頭說：“...孫大寶，我真不想再跟你混一個城市了?！?/br>
    “你嫌棄我？哼，爺也不想再跟你...”

    孫景勝狠話說了一半，才意識過來什么。他手腕一甩，飛丟掉了簽子，顫抖地抓著殷小竹的肩膀：“妞兒，難道你也要跟我一起轉(zhuǎn)學(xué)走了？！”

    殷小竹一套左勾拳右勾拳組合打退了喜出望外的孫景勝，然后絲滑地掏出她送的調(diào)音器，揣回自己的口袋。

    “不是‘跟你一起’，只是湊巧...mama也要搬家，帶我走?！?/br>
    殷小竹捏緊衣袖，目光眷戀地停留在凌嶼的眉眼。就在她紅著眼圈想走向他的時候，一個身穿單薄工裝的中年女人出現(xiàn)在小攤旁幾步。她面容溫柔，鬢邊幾絲白發(fā)醒目，眼角的褶皺層層疊疊，透著疲憊。

    她扶著殷小竹，不著痕跡地將女兒帶離兩個男高中生。她左右看了看兩個高挑的男生，唯獨(dú)看向凌嶼的眼神里有歉意和疏離：“大寶，還有...小嶼?！?/br>
    這樣的場面，凌嶼經(jīng)歷過許多次。每次，他身邊的人想要離開他時，都會用這種略帶抱歉的神情，將他溫柔而殘酷地推遠(yuǎn)。

    而這次也不例外。凌嶼幾乎立刻就知道殷mama為何要帶殷小竹搬家。

    不久前的綁架和退學(xué)事件，像是揭開了最后一層遮羞布，讓他身邊的朋友都清楚地意識到，他凌嶼從來都不是什么走正經(jīng)大道的好學(xué)生——與他為伴，只能引火燒身、誤入歧途。

    她們不是搬家，只是逃離這個沒出息的他。

    第39章 誰說我辦的是退學(xué)？2

    “對不起，小嶼?！?/br>
    殷mama再次向凌嶼道歉。

    凌嶼斂起眼底的黯然，強(qiáng)撐著笑說：“該說道歉的是我。希望您和小竹在新的城市能一切順利?！?/br>
    “唉...抱歉，孩子?！?/br>
    “嶼哥，我不想走。我...”

    殷小竹紅著眼，未說完的話卻被凌嶼抬手輕輕阻止。

    “小竹，你是我的朋友。僅此而已?！?/br>
    殷小竹的眼淚一瞬決堤。

    她扭頭跑走，把自己藏進(jìn)人流里，孫景勝氣得揪住凌嶼的衣領(lǐng)，朝他怒吼道：“你這個不解風(fēng)情的，就不能照顧一下她的情緒嗎？！”

    “我不能回應(yīng)，也不能照顧。否則，就是害她。”凌嶼不閃不避地看他，“我不喜歡女生，你不知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