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讓hr幫我準(zhǔn)備一份合約。如果你要來,打印兩份帶過來?!?/br> “哦~談得很順利嘛。我聽說了!你要簽?zāi)莻€小帥哥!現(xiàn)在營銷號都轉(zhuǎn)瘋了,什么‘觀星孤注一擲,與青蘋打擂臺,究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是新秀吊打老東家?期待‘諧音之章’,xx臺開年最新綜藝節(jié)目,全國最火的音樂劇比賽!’知齊哥,你們娛樂圈好搞笑哦。公共場合看這種口水文,難道不會腳趾抓地嗎?還有,怎么你們還沒見面,消息就傳出去啦?是不是觀星又有內(nèi)鬼了?” “我讓人放出去的風(fēng)聲。楚峪想玩,觀星奉陪?!?/br> “可是,你要是簽不下來vince,怎么辦?” 陸知齊只回了三個字。 “不可能?!?/br> “未婚夫,霸氣!”蘇蕊隔空比了個大拇指,“等你簽了他,我要把他關(guān)在公司里給我唱歌。我特別喜歡他的音樂劇,前一段時間回加拿大談生意,我還特意去看了他的現(xiàn)場呢!” “...你說,你去了哪里?” 陸知齊的聲音顯得有些遲疑,不似往常從容。蘇蕊疑惑地歪了頭:“加拿大啊。vince不是加拿大留學(xué)生嘛。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就去簽人了?知齊哥,你平常不這樣魯莽誒?!?/br> “...還沒來得及看他的背調(diào)。” 大概是那個青年的剪影太像凌嶼,他沒有多加調(diào)查,這樣沖動、不問緣由地就來了。 “你還是調(diào)查一下。這個vince有點神秘,沒有社交媒體,關(guān)于他的信息很少,甚至沒幾張正面照,低調(diào)得好像個隱居的原始人似的。” “他的資料,演出后我會看。”陸知齊說,“你來,別忘了合同。直接送到后臺休息室,我們會在那里簽約。” “我辦事,你放心?!?/br> 蘇蕊對‘與未婚夫溫存告別’一事毫無興趣,徑直掛了電話。陸知齊握著手機的右手輕輕落在扶手處,順著光影的方向望向舞臺。 現(xiàn)場的布景道具堪稱華麗,高高的階梯通過軌道左右飛梭,爆破性的明光混著干冰制造出令人血脈噴張的爆炸效果。無數(shù)慘烈的斗爭,令人悲哀的曲調(diào),畫面由動轉(zhuǎn)靜,死亡的氣息轟然而出。 血色的追光幽晦地縈繞在尸山血海中,靜靜地照射在身穿破爛囚服的青年肩上。他淌過死亡蔓延而成的河流,被人踉蹌推向決斗場。 一人衣衫襤褸、一人鎧甲銀刀。 青年的身影幾乎全被對手戰(zhàn)袍的巨大影子埋住,他沉默著撲向無法戰(zhàn)勝的敵人,一次,又一次,用血rou去搶奪最后的生機。 現(xiàn)場管弦樂隊坐在正對舞臺的次一級階梯,一次、又一次地奏響了生命的抗?fàn)幹琛?/br> 小提琴一浪高過一浪的尖銳和弦琶音,終于,攀到了最高峰,戛然而止——珠崩弦斷,空谷絕鳴。 兩人同時倒下,如同相互依偎著土崩瓦解的山丘。 現(xiàn)場,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扼住,他們凝神望著跌坐在尸體前的青年。淡而疲憊的呼吸聲慢慢地擴散,如同闖過荒野的風(fēng)。他輕輕地?fù)崦鴮κ值你y刀,不是勝利者的姿態(tài),而是,悲憫地替它拭去血跡。 他在慶幸自己的勝利,又對無盡的廝殺感到悲哀。 他唱飄零的身世,唱著邊的戰(zhàn)火,唱回不去的故鄉(xiāng),唱利益、背叛、犧牲與迷惘。曲調(diào)幽婉冷寂,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逼出了人內(nèi)心最柔軟的角落,不少人都陪他紅了眼眶。 樂章翻覆,由悲愴轉(zhuǎn)為恢弘,他從血海中闖了出來,身披淬煉的銀甲,奪回了所有的一切。 皇冠加冕時,他的身側(cè)已經(jīng)空無一人:親眷去世,舊友長絕,副官殞命。他一人走向權(quán)力的頂峰,終于,舉起了勝利的銀劍,向著這片土地宣誓主權(quán)與敬畏。 “to the best of my mainland!” 從此,他將開辟新的時代,不再讓血與火席卷任何一個家庭。 陸知齊坐在黑暗里,凝望著追光里的青年,右手一點點地攥緊金屬座椅扶手。那人的念白嘶啞陌生,唱腔游刃有余,可一個人的聲線和細(xì)微處咬字?jǐn)嗑涫禽p易更改不了的。在這一幕幕陌生的戲劇中,獨屬于凌嶼的點滴洶涌而來,一點點,匯聚成了陸知齊無法承受的洶涌大潮。 “...不像?!?/br> 陸知齊無數(shù)次否認(rèn)著自己的推測。可既視感太過厚重,舞臺上肆意揮灑的青年演員與舊時光里的高中生重疊,讓他恍惚不已,甚至無法維持一貫的得體姿態(tài)。 那個曾經(jīng)只能唱規(guī)定的三分鐘設(shè)定曲的無名之輩,現(xiàn)在卻成為了一首音樂劇當(dāng)之無愧的中心人物,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綻放光彩。 “...不可能?!?/br> 陸知齊再次徒勞而蒼白地自我否認(rèn)。他多年前就已經(jīng)戒了煙,取而代之的,是那板檸檬味的喉糖。此刻他本能地伸手入大衣外兜,指腹牢牢卡住錫紙板的邊角,習(xí)慣性地阻斷不切實際的遐想,過了很久,直到指腹隱隱發(fā)疼,才暫且壓抑住心底那份隱秘的焦灼。他卸了手腕隱隱的對抗勁道,放松地任手掌沉入兜底,一如往常、游刃有余地輕輕環(huán)住整板喉糖,卻在邊角摸到了陌生的觸感。 是一張折疊整齊的小紙條。 陸知齊取出,撫平,借著舞臺光,清晰地看見了,幾乎和他字體一模一樣的筆跡。 ‘今晚的一切,獻(xiàn)給你。 ——vince凌嶼’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跨過兩年間無數(shù)思念的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遞到了陸知齊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