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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長孫的團(tuán)寵日常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朝廷不如他樂。”

    “……”

    沒頭沒尾的聽了這么一段,也不知道是杜撰的哪朝哪代的話本。

    朱翊鈞聽不懂,小圓臉一鼓一鼓的吹紙風(fēng)車,自得其樂。

    裕王卻面色一沉,雖名字對不上,但嚴(yán)氏父子的貪腐之名早已傳播到大明王朝的每個(gè)角落。

    現(xiàn)在父子倆的權(quán)勢大不如前,說書人改名換姓,假托一個(gè)不存在的朝代,也敢將他家的事編成話本出來說了。

    看來嚴(yán)氏父子早點(diǎn)倒臺也是民心所向。

    故事是編的,下面的內(nèi)容沒什么關(guān)系,也不好聽。裕王便帶著兒子回家去。

    朱翊鈞咬不動糖葫蘆,只能舔舔上面的冰糖:“街上太好玩了,明天還來?!?/br>
    “……”

    裕王也不需要天天買果餅,哪兒能天天帶他上街。

    夜里睡覺的時(shí)候,朱翊鈞還對上街玩耍念念不忘:“街上真好玩?!?/br>
    “好多玩具?!?/br>
    “還有好吃的?!?/br>
    “真熱鬧啊?!?/br>
    馮保輕拍他的肚子,哄他睡覺:“你見到的,天子腳下,最繁華的一條大街?!?/br>
    “但他的繁榮不能代表大明的全貌。”

    “大明疆土幅員遼闊,北國的雪,大漠雄渾,江南婉約,蜀地奇險(xiǎn)……”

    “大丈夫當(dāng)朝碧海而暮蒼梧,睹青天而攀白日。”

    “當(dāng)然,這些對你而言,都太不切實(shí)際?!?/br>
    這時(shí)候,朱翊鈞早已閉上眼,呼呼大睡。

    馮??粗乃?,若有所思。

    當(dāng)皇帝太不容易了,尤其是他這樣的小皇帝。

    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人家的江山是實(shí)實(shí)在在打下來,有這個(gè)實(shí)力皇權(quán)獨(dú)攬,無可厚非。

    再往后,皇位都是從老爹手中繼承來的。這些小皇帝自幼生長在皇宮大內(nèi),與整個(gè)天下比起來,皇城也不過是方寸之地,身邊來來去去總是那幾個(gè)大臣和太監(jiān)。

    這樣的皇帝,早就已經(jīng)脫離了凡間,卻要他做天下的決斷,實(shí)在也是難為他了。

    英宗效仿先輩“天子守國門”,是愚蠢,武宗走出皇城,回到真實(shí)的世界,是荒唐。他們中間還有個(gè)孝宗,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三十多歲就把自己累死了。

    嘉靖帝將高度集權(quán)玩到了極致,卻把整個(gè)帝國推向崩潰的邊緣,穆宗沉湎聲色,進(jìn)一步掏空國庫……大坑一個(gè)接著一個(gè),憑張居正一人,根本填不過來。

    馮保伸出手指,在那粉嫩軟彈的臉蛋上輕輕戳了一下:“希望,你能改變這一切?!?/br>
    當(dāng)天晚上,嘉靖帝就知道裕王帶著朱翊鈞上街的事情,但也沒說什么。

    連朱翊鈞那個(gè)小家伙也背過《論語·為政》,說:“吾十有五而志于學(xué),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br>
    即便是帝王,活到這個(gè)年紀(jì),也漸漸意識到,許多事情非人力所能支配。

    年輕時(shí),他打壓太監(jiān),拿捏群臣,把他們當(dāng)做提線木偶,試圖將天下權(quán)柄攥于自己一人手中。

    到現(xiàn)在,他隱隱有了預(yù)感,有些事情大勢所趨,即便是帝王,也改變不了。

    每天上午陪著王妃說說笑笑。他是個(gè)開心果,聊天、背詩,哪怕只是趴在娘親懷里撒嬌,王妃心里跟喝了蜜一樣甜,整個(gè)屋子都是歡聲笑語。

    宮女端來煎好的藥,王妃正摟著兒子說話,小家伙在他懷里撒嬌,王妃舍不得放開他,便吩咐道:“放邊上吧,一會兒再喝?!?/br>
    宮女說:“一會兒該涼了?!?/br>
    朱翊鈞說道:“娘親,我學(xué)了新的詩詞,你想聽嗎?”

    “當(dāng)然想!”

    朱翊鈞說:“那你先把藥喝了。”

    宮女趕緊遞過藥碗,這次王妃并不拒絕,仰頭便忍著那股子苦味咽了下去。

    旁邊有個(gè)小碟子,放著蜜餞。朱翊鈞立刻取了一顆送到王妃嘴邊。

    王妃就著他的手含了那顆蜜餞,朱翊鈞一臉期待的問:“甜嗎?”

    “你喂給娘親的,是天底下最甜的蜜餞。”

    “那我也嘗嘗。”他又拿起一顆,放進(jìn)了自己嘴里,咂咂嘴,“甜~”

    王妃問他:“你學(xué)了首什么詩?”

    “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br>
    王妃捧著他的臉,問:“這是誰教你的?”

    “大伴?!?/br>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朱翊鈞歪著頭想了想:“大伴說,這個(gè)人四十多歲考上進(jìn)士,他很高興?!?/br>
    他想了想又說道:“長安的花兒好看嗎?比御花園的還好看?”

    王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兒子這一生,于這些美景無緣。

    若他為君,就得在宮墻內(nèi)呆一輩子,若他為王,封地就是他此生的歸屬。

    下午王妃要靜養(yǎng),朱翊鈞不打擾她休息,自己乖乖地到別處玩。

    他也沒什么好玩的,拉著王安在花園里捉迷藏。

    朱翊鈞在王府住了四天,嘉靖帝也沒催他回宮。裕王上疏想讓世子再住三日,嘉靖帝也同意了。

    天氣漸漸熱起來,有了兒子的陪伴王妃的身體也比之前好了許多,甚至可以下床走動,帶著兒子在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

    王妃摸摸兒子的頭,要是他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可是,住的時(shí)間長了,小家伙那股新鮮勁兒一過,就有些待不住。

    一來,王府的確小了些,沒有西苑玩得自在。二來,出宮好幾天,他也有些想念皇爺爺了。

    能讓他在王府住上這幾日,卻沒朝著要回宮,除了想要多陪陪娘親之外,他還有一個(gè)心愿。

    裕王在前廳與王府詹事議事,朱翊鈞在門外,扒著門框探個(gè)腦袋往里張望。

    裕王一抬眸,就對上了那雙亮閃閃的大眼睛。詹事匯報(bào)完事情,便退了下去。

    裕王這才朝門口招招手:“鈞兒,到爹爹這里來?!?/br>
    朱翊鈞跑到他跟前,去拉他的手:“爹爹~”

    裕王摸摸他的頭:“怎么了?”

    朱翊鈞問了個(gè)讓他意想不到的問題:“果餅吃完了嗎?”

    裕王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了?”

    朱翊鈞又說:“沒吃完,我?guī)湍愠?。?/br>
    “哈哈哈!”裕王以為是兒子饞了,“想吃爹爹讓人去多買些回來就是?!?/br>
    他兒子生長在宮中,并且是由嘉靖帝親自撫育,吃穿用度全都是御用監(jiān)安排,說人話就是,就是從皇上那兒分出來的。天底下最好的他都吃過,都穿過,都用過。

    民間這些東西,他也就吃個(gè)新鮮,多吃兩口就沒興趣了。

    他爹不懂他在說什么,小家伙記得跺腳:“要爹爹帶我去買?!?/br>
    裕王恍然大悟,原來小家伙這是想上街去玩。

    明日他就該回宮了,這點(diǎn)兒心愿,做父親的無論如何也該滿足。

    裕王將兒子抱起來,捏捏他的小臉:“走,換衣服,買果餅去!”

    朱翊鈞揮舞著小拳頭:“走嘍,走嘍~~”

    依舊是父子倆走在前面,錦衣衛(wèi)和太監(jiān)不遠(yuǎn)不近的墜在附近,保護(hù)世子的安全。

    剛拐上長安大街,裕王往東走,朱翊鈞卻拉著他走向反方向:“爹爹,這邊。”

    裕王說:“果餅鋪在東邊?!?/br>
    朱翊鈞卻說:“那邊去過了,這邊沒去過?!?/br>
    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買果餅,他是要上街看熱鬧。

    裕王便從善如流的跟著他往西邊走:“那咱們今日去西邊逛逛?!?/br>
    西邊和東邊一樣熱鬧,沿街都是商鋪和小攤,四周叫賣聲此起彼伏。

    前面不遠(yuǎn)處有一塊空地,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人,敲鑼打鼓,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好不熱鬧。

    朱翊鈞拉著他爹上前湊熱鬧,可是以他的身高,就算踮起腳尖,也只能看到穿著各種衣裳的人影晃動。

    “看不到!”朱翊鈞沖著裕王舉起雙臂,“爹爹抱~”

    裕王讓他轉(zhuǎn)了半圈,從后面將人舉起來,讓兒子坐在自己肩頭。

    朱翊鈞扶著爹爹的頭,從這個(gè)高度,他就可以越過前面人的腦袋,看到空地中央的表演。胸口碎大石,銀□□咽喉,赤手進(jìn)油鍋,單手劈磚頭,刀槍棍棒……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

    朱翊鈞坐在他爹肩膀上,一點(diǎn)也不老實(shí),看到精彩處哇哇大叫,還忍不住顛顛他的小屁股。

    裕王是個(gè)讀書人,王府又不需要他干體力活兒,身體和強(qiáng)壯這個(gè)詞不沾邊。也就是太過溺愛兒子,總是親力親為,盡量滿足他的要求,才能馱著他站這么久。

    小家伙一個(gè)沒坐穩(wěn),雙手抱住爹爹的頭,這才穩(wěn)住身形,卻摸了一手的汗。

    于是,他便老實(shí)坐著不動了,小手縮進(jìn)袖子里,拿衣袖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拭裕王額上的汗水。

    感受到兒子的體貼,裕王心里美得冒泡,再讓他馱著兒子站多久,他也愿意。

    看熱鬧的時(shí)候,周圍一片叫好聲,到了給賞錢的時(shí)候,圍觀人群卻一哄而散,只留下父子倆站在那里,十分顯眼。

    一個(gè)又黑又瘦的半大孩子站在他們跟前,手里的鑼翻過來就是個(gè)討錢的盤子。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裕王頭上的朱翊鈞,這輩子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小孩兒。

    朱翊鈞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卻一揮衣袖,說了句:“賞!”

    那語氣,讓裕王都不禁打了個(gè)哆嗦,這和他皇爺爺也太像了,誰養(yǎng)的像誰,這話果然沒錯(c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