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遠(yuǎn)，一會兒就被擋在了車簾之外。

    張知序吩咐寧肅：“走。”

    寧肅捏著韁繩有些為難：“大人，那邊怕是不好去?！?/br>
    “我有加急的折子要呈報陛下，怎么就不好去?！?/br>
    “倒不是這個，而是……”寧肅神色凝重，“剛接到的消息，天凝山有山賊作亂，附近囤兵的幾個重鎮(zhèn)都已經(jīng)調(diào)了人馬過去，眼下天凝山方圓五十里內(nèi)車馬禁行?！?/br>
    山賊？

    張知序錯愕地掀開車簾：“那地方的山賊早幾年不就已經(jīng)剿干凈了？圣人年年都去踏青打獵，怎么會還有山賊？”

    寧肅沉默地看著他。

    后者慢慢反應(yīng)過來。

    山賊是不可能有的，但要除掉一些人，只能靠山賊。

    第122章 愿為殿下殺出一條血路

    狂風(fēng)大作，天凝山頂烏云籠罩。

    陳寶香背上背著李柔儀、手上拉著李秉圣，正迅速地朝山洞的方向跑。

    幾個人都狼狽不堪，柔儀更是失聲尖叫：“大膽，你竟敢挾持本宮！”

    李秉圣抽出手就用絲帶捆住了她的嘴。

    李柔儀懵了，怔怔地看著她，眼里蓄起淚水就要哭。

    “怪不得他肯舍了你來跟我同歸于盡?！崩畋ヒ贿吪芤贿吜R，“沒用的蠢貨，死到臨頭了還分不清形勢。”

    皇室營帳把守得何其森嚴(yán)，居然半夜能被山賊闖入，還砍殺到了長公主的營帳前。

    柔儀的營帳是挨著長公主搭的，長公主若是“死于山賊刀下”，那李柔儀也必死無疑，如此才能做成“意外”之局，不被天下人懷疑。

    新帝拿自己女兒的性命來跟她玩玉石俱焚，還真是狗急跳墻兇相畢露。

    李秉圣看向前頭。

    當(dāng)時情況危急，她身邊的親衛(wèi)一時都慌了神，陳寶香卻比誰反應(yīng)都快，抄起柔儀就說先掩護她們撤退。

    她居然能反應(yīng)過來必須連柔儀一起救，還十分熟悉路線，麻利地就將兩人護進了一處山洞。

    洞里甚至已經(jīng)有火堆。

    身后的親衛(wèi)涌上來，李秉圣慢慢在石頭上坐下，后知后覺地看了陳寶香一眼。

    陳寶香喘了會氣，突然抱拳：“殿下，卑職有事相稟?！?/br>
    “說?！?/br>
    “卑職曾在程槐立麾下服過幾年徭役?！彼故幹毖裕斑@天凝山卑職早就來過?！?/br>
    “哦？”李秉圣想了想，“是當(dāng)年隨程將軍剿滅山賊時來過？”

    “不是?！标悓毾銚u頭，“是奉程將軍之命，來此處當(dāng)過兩年的山賊?！?/br>
    李秉圣坐直了身子。

    當(dāng)年李束返京繼位，曾在天凝山遭逢山賊劫路，朝臣對此頗有非議，都覺得是她門下謀客所為，畢竟山賊數(shù)量極多，攻勢又猛，還對皇旗視若無睹。

    要不是有程槐立護駕，李束幾乎就要死在天凝山。

    結(jié)果現(xiàn)在這人說，當(dāng)初那些山賊都是程槐立的人？

    “我們那一行共三百二十七人，男女老少，多是從附近村莊里抓來的。上頭的人說只要去天凝山守夠兩年，便能免了我們剩下的徭役?！?/br>
    陳寶香繼續(xù)說。

    “于是我們便在崇德六年立春時出發(fā)，約莫春末時抵達天凝山，為了防止被官兵提前剿滅，還在山上修筑了防御工事和各式各樣的陷阱?！?/br>
    “按照程安所說，只要我們在程將軍返京時稍作阻撓再敗退投降，就可以回家跟父母親人團聚?！?/br>
    “可真到了那一日，他們卻將我們統(tǒng)統(tǒng)趕進了西邊半山腰的土坑里，由程槐立親自拉弓，逐一射殺?！?/br>
    僅僅只是為了向新帝展示他的箭法。

    陳寶香抬手，給她看了看自己腕上的一條疤，“卑職當(dāng)時就躺在那土坑里，被同行的幾個jiejie拿身體護著，僥幸只中了這一箭。”

    李秉圣抬眼看著，神色凝重。

    她經(jīng)歷過很多事，對人的信任十分淺薄，任何討好的說法都無法打消她的疑慮，尤其陳寶香這般準(zhǔn)備充分神兵天降的，很難說是忠心救駕還是早有預(yù)謀。

    但她說的這番話太誠懇了，比先前的任何一番話都要誠懇。

    “殿下?！彼醢蟮仡澛暤?，“卑職想為她們報仇。”

    沒有什么比關(guān)乎生死的憤怒還更真實的東西。

    李秉圣前后聽完，思量片刻，點頭：“本宮信你，但如今的境況，是本宮落在了下風(fēng)。”

    “山賊”漫山遍野，她的親衛(wèi)卻只有三百不到，雖然已經(jīng)向山腳下的親兵發(fā)出了求援信號，但誰知道援兵什么時候能來。

    陳寶香抱拳，長眸一抬：“卑職愿為殿下殺出一條血路?！?/br>
    “本宮手里只這些人，幫不了你太多?！崩畋ツ贸鲆粔K令牌，“只有這個，你可敢接？”

    若在平時，這塊長公主的令牌能調(diào)動五千禁軍?？稍谘巯?，它的作用十分有限，保不齊還會帶著令牌的持有者一起送命。

    但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機會了。

    陳寶香想也不想就雙手接過令牌，朝李秉圣抱拳：“定不負(fù)殿下所托?！?/br>
    說著，一個人就跑出了山洞去。

    “殿下？”旁邊的屬官看著她的背影，有些遲疑。

    李秉圣擺手：“她若做不到，本宮也沒什么損失?！?/br>
    但若真能做到，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陳寶香快速地帶著令牌去山頂求援。

    對面的“山賊”全作了賊人打扮，按理說禁軍和九營都應(yīng)該幫著剿殺。但這些人現(xiàn)在都按兵不動，哪怕陳寶香給出了令牌，他們也只說：“要等上頭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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