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欽應(yīng)是活不成了，就算還活著，這次哈日赫勒的騎兵也受到了重創(chuàng)，他們至少還能安穩(wěn)地度過今年的秋天。

    等到豐收之后，兵強馬壯，也不怕再戰(zhàn)。

    只可惜沒有親手了結(jié)那人的性命，還有他的刀，只剩下半截卷刃的刀身和光禿禿的刀柄。

    謝晏仍垂著眼簾，他收起瑞士軍刀，又洗了一次手，轉(zhuǎn)頭去拿裝著燒酒的皮囊，囑咐阿斯?fàn)柕溃骸澳銊e動??！”

    其實吧，他還是略懂一些冶煉技術(shù)的，至少在油管和某站上看過很多視頻，清楚高爐煉鐵的原理。

    只要能找到相應(yīng)的材料，譬如煤炭和助燃的石灰石等等，相信加上赫勒匠人的智慧，改進一下冶煉技術(shù)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

    謝晏想著，打開酒囊的木塞，濃烈的酒香霎時滿溢出來，阿斯?fàn)柋晃俗⒁饬Γ劬σ涣粒骸昂镁?！?/br>
    他本以為是給自己喝的，下一秒?yún)s見謝晏將那澄澈的酒液傾倒在自己下腹的傷處。

    “這是‘蒸餾’過的‘燒酒’，比你們原本的酒更烈，可以用來給傷口‘消毒’……”

    黑發(fā)青年清亮的聲音道。

    他停了停，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釋這個陌生的詞語。

    “嗯，就是能殺死傷口里的臟東西，防止發(fā)炎感染的?！?/br>
    灼痛使男人的肌rou條件反射地痙攣緊繃，但他只是輕嘶了一聲，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謝晏做好傷口和周圍皮膚的消毒，抬頭看他一眼，提前打預(yù)防針道：“阿斯?fàn)?，我現(xiàn)在要把你的傷口縫起來——有點痛，你忍著，別亂動?！?/br>
    阿斯?fàn)柖苏刈?，認真地點頭，又搖頭，說：“謝晏縫，不痛?！?/br>
    蒸餾、燒酒？

    消毒？縫傷口？

    謝晏這是又發(fā)明了新的東西么，阿斯?fàn)柗磸?fù)咀嚼著這些詞語，如果這樣做能夠減少炎癥的發(fā)生，那將會有更多受傷的戰(zhàn)士能夠活下來。

    這對于常年馬背征戰(zhàn)，且人丁并不興旺的赫勒人來說，無疑又是一項極有意義的發(fā)明。

    謝晏怎么就這么好呢？

    他何其有幸，才能與謝晏相遇。

    若有一天他徹底消滅哈日赫勒、統(tǒng)一赫勒其余六族，可達爾草原再無戰(zhàn)火離亂，那也一定是因為謝晏仁慈的賜予。

    阿斯?fàn)栄劭粑?，目光落在青年漆黑的發(fā)頂上，略粗的縫針和麻線穿過皮rou帶來的尖銳痛感，在某種澎湃的心緒下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只有謝晏指尖拂過的溫度顯得格外灼人，讓他情不自禁地下腹發(fā)緊，用盡了自制力才不至于露出窘迫的情態(tài)。

    謝晏哪曉得這野人縫個傷口都能遐想連篇，只認真仔細地將縫線拉緊，在最后惡趣味地打了個蝴蝶結(jié)，站起身哼笑道：“好了?！?/br>
    阿斯?fàn)柕皖^去看，竟覺得那縫合的痕跡也莫名有些好看，比自己身上其他的傷疤都特別。

    他還想伸手摸一摸，謝晏又緊急叫停，不許他亂摸，還讓他自己用紗布，也就是細麻布重新包扎好。

    阿斯?fàn)柭犞x晏的話，一邊熟練地自己裹起傷口，一邊忍不住咧唇笑起來：“謝晏，你對我真好?！?/br>
    他那傻兮兮的模樣，謝晏實在不忍直視，洗干凈手收拾了一下殘局，便開口道：“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其他受傷的戰(zhàn)士們?！?/br>
    “謝晏，等等我！”

    見謝晏轉(zhuǎn)身要走，阿斯?fàn)栠B忙加快手速，把紗布草草打好結(jié)，站起來追上去道：“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說

    端午假期快樂！也祝高考的寶貝們都得償所愿，金榜題名！出來旅游啦，用手機寫可能比較慢，希望大家見諒··*

    第17章 土法青霉

    謝晏本不想同意，但回頭看見阿斯?fàn)柮艚莩C健的步伐，那生龍活虎的樣子，若不是自己剛剛才幫他縫合完傷口，他身上還纏著新鮮的紗布，單看他的神情狀態(tài)，完全看不出受了這么重的傷。

    察覺到謝晏皺起的眉頭，阿斯?fàn)柕膭幼鞣仁諗苛诵?，補充保證說：“我會小心，不亂動。”

    又正色道：“謝晏，我是他們的首領(lǐng)，這種時候，我應(yīng)該和他們在一起?！?/br>
    男人淺金的眼眸神色深沉，倒顯出幾分穩(wěn)重可靠來。

    謝晏想了想，頷首道：“好吧。但要是傷口再裂開，你就必須回來躺著?！?/br>
    阿斯?fàn)栠B連點頭應(yīng)下，心里又想，謝晏在關(guān)心他，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他了呢？

    想著想著，嘴角便不自覺揚了起來，差點連外袍都忘記披上就走出帳子，還是謝晏想起這回事，才讓他折回去穿好衣服再一同去看望傷員。

    醫(yī)療帳篷搭建在王庭的西北角。

    謝晏原想過直接將傷者都安置在大帳前的廣場上，但考慮到赫勒人的信仰，不好拆掉祭臺，且薩滿巫師們相信西北方是神靈匯聚的方向，有利于傷患恢復(fù)，便還是將這“臨時醫(yī)院”設(shè)在了那里。

    在女孩子們盡職盡責(zé)的打理下，整片區(qū)域都十分干凈衛(wèi)生，井然有序。

    傷員們根據(jù)傷勢輕重分別安置，還按謝晏說的分出了專門的“手術(shù)室”、“觀察室”、“重癥監(jiān)護室”等等。

    主要由赫勒的女人們自發(fā)組成的“護士”隊伍在帳篷間穿行，各司其職，人人都戴著麻布做的“口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和酒精揮發(fā)的氣味，倒真有些后世醫(yī)院的氣氛。

    這場景謝晏早已見過，所以并不覺得有什么，阿斯?fàn)枀s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景象，不由得訝然睜大眼睛，四處張望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