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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香雪(帝妃、高h(yuǎn))在線閱讀 - 83酸梅飲

83酸梅飲

    楚潯從前是不大做夢的,白日里朝政耗神,夜里便睡得深,何況御用的龍涎香是有幾味安神的藥材的。去歲林雨露被罰去欽安殿的那幾日,他頭一次夢見她。說來也怪,春夢從來都是朦朦朧朧看不清人臉的,可在夢里還沒有抓住林雨露的手腕時,他心底卻知道就是她。

    分明這些日子為著安撫她有孕的苦悶,也沒少疼,但只一夜沒與她同寢,便又夢了一回。

    宮墻之下積著新雪,小狐貍踩在雪地上跳來跳去,他跟著白梅花似的爪印一路追,眼見那爪印變成了女子赤足踩出來的腳印。再抬頭時,小狐貍已化為人形,她赤裸的身上只纏著一條紅紗,在雪白里艷得驚心。楚潯抬手抓住那紅紗隨風(fēng)飄來的尾端,眼前便已是狐貍窩似的雪洞,暖融融引著他往里去……

    殿中漏刻未過兩更。

    夏夜悶熱,楚潯驀然睜眼,錦褥之下一片狼藉。

    帳內(nèi)那一盞燭火暗得發(fā)昏,卻已足夠照亮身邊的空蕩。今夜她沒在這里宿,那龍涎香才點(diǎn)上的,絲絲縷縷的沉香卻壓不住那股子腥膻氣。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喉結(jié)微動,起身下榻時抬手敞開寢衣,露出一半發(fā)著淡紅的胸膛散熱。

    帳外值守的小太監(jiān)聽著了窸窸窣窣的響,屏息候了片刻,又悄聲問:“陛下可是要茶?”

    他沒應(yīng),眼前仍是夢里的雪洞之中,他與她手腕間纏著的那截紅紗。春夢無聲無形,可林雨露承寵時的模樣和每一聲喘,都像刻在魂骨里,自己往上補(bǔ)填。

    未得回應(yīng),那新來的小太監(jiān)走到掐絲琺瑯的冰鑒旁瞧了瞧,思忖片刻,飄聲道:“陛下,這冰鑒里的冰化了一半,可要叫尚寢的宮女來添添冰?”

    這話遞得巧妙,尚寢局專管龍榻暖帳之事。彤史女官安排侍寢之事,若是主子膩了能開枝散葉的后妃,宮中佳麗哪個都能是御妻。專寵的舒妃有孕,若不是陳公公知曉他心思沒做安排,要有不知多少宮女能往龍榻上爬給皇帝寵幸,從來都是如此。

    帳中靜了一瞬,楚潯聽得眉心直跳,原本旖旎的心思消去大半,嗓音里還帶著未消的啞:“去備水,涼的?!?/br>
    小太監(jiān)忙應(yīng)著聲出了殿門,不多時便帶著幾個宮人抬著浴桶進(jìn)來,又很快帶上了殿門。

    水是溫涼的,他沐浴時,兩個宮女一個去換了龍榻上的褥被,一個去冰鑒添了冰,才端著香露往他這邊來。金鑾殿的宮人算起來沒比現(xiàn)下暖玉閣那處的人多幾個,楚潯從前養(yǎng)成的性子便是不大讓人侍奉的,沐浴更是,在御前伺候的人都該知曉。

    “下去吧?!?/br>
    他懶得抬眼,自覺一句話便該讓人知曉他的意思。

    兩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都是粉面桃花,透著懵懂的水靈勁兒,聽了皇帝壓著聲音還不算嚴(yán)厲的話,想起女官的叮囑和教導(dǎo),一時有些遲疑。

    楚潯仍未抬眼,這回嗓音便冷厲得多:“朕說,下去?!?/br>
    宮內(nèi)宮外都恨不得他多寵幸?guī)讉€后妃和宮女抬為妃妾,可若是從前便罷了,這是明知舒妃有孕,想從中尋個空子出來,便更讓他窩火。但只要他在皇位一日,永遠(yuǎn)有各種各樣的人想往龍床上塞人。

    已是快到叁更天。

    暖玉閣的燈火不知何時亮起的,殿門敞開,侍書端著琉璃碗走進(jìn)內(nèi)室,把那碗酸梅湯端到榻前。林雨露盤腿坐在塌邊,從她手中接過碗,端著抿了一口。這兩日正是酷暑,她起夜來便不大睡得著,又不愛喝沒什么味道的淡茶,便叫人去小廚房要酸梅湯。

    侍書捏著團(tuán)扇給她扇風(fēng),溫聲道:“太醫(yī)說了,您夜里不好用太涼的,容易積陰寒之氣?!?/br>
    大抵是知曉她愛甜的,酸梅湯里都多放了糖粉,林雨露喝了半碗,聽見殿外一陣頗為雜亂的腳步聲,偏頭向外望:“外面怎么了?”

    畫春帶著兩個宮人進(jìn)來往冰鑒里添冰,瞧她熱得生汗,便問:“娘娘可也要沐浴嗎?奴婢叫偏殿備好暖池?”

    “不了,”她略有些困乏,聲音也軟著,訥訥道:“懶得動彈,去拿套里衣來吧?!?/br>
    “等等——”

    雨露柳眉微動,望過來:“‘也’?”

    畫春臉色微變,不想說漏了嘴,見她神情越發(fā)不對,又曉得她此時正敏感,越瞞著才越多事,只好斟酌著語句回話:“金鑾殿那邊鬧了點(diǎn)動靜,說是陛下夜里沐浴,尚寢局新來的兩個小宮女跟進(jìn)去伺候,被陛下訓(xùn)出來了?!?/br>
    話音落下幾息,內(nèi)室靜得竟生冷意。

    剛咽入口中的酸梅飲子甜味淡去,酸味反了上來,林雨露捏著那剩下的半碗沒再動,哼笑道:“御前的人還真是伶俐?!?/br>
    又默了片刻,她忽地把酸梅湯往侍書眼前遞:“去添冰?!?/br>
    侍書愣了一下,正遲疑著要不要接。

    畫春捏著團(tuán)扇扇骨的手一頓,忙勸道:“娘娘,別忘了太醫(yī)叮囑,夜里不好用冰的呢?!?/br>
    也不知是不是因?yàn)橛性行母庠辏钟曷吨庇X前幾個月都沒真發(fā)出來的火直往上竄,心底明明知曉他沒做錯什么,可就是委屈,又把那碗酸梅湯往侍書手中推:“快去!”

    侍書無奈,可手剛一觸到底還沒握穩(wěn),雨露已松了手。

    一聲脆響,琉璃碗墜落在榻前木臺碎成幾瓣,暗紅色灑在純白的絨毯之上,驚得人心底發(fā)慌,侍書和畫春還當(dāng)她是氣得,忙跪下認(rèn)錯連聲勸慰。雨露失了手,自己正愣著神,低頭瞧著那碎片在燭燈下流光四溢,還覺得那聲脆響叫她舒心了許多。

    她神情竟也好了些,又道:“正好,去換一碗加冰的來?!?/br>
    說罷自己拿了團(tuán)扇扇風(fēng)。

    侍書忙起身往外走,剛出殿門,要囑咐人進(jìn)來收拾,便聽身前一道冷聲。

    “不準(zhǔn)?!?/br>
    來人只在寢衣外披了外袍,發(fā)梢的水還未干透,竟就這樣從金鑾殿往后宮來,頗不成禮數(shù)。楚潯耳邊還縈繞方才那聲脆響,入殿時瞧見她踏底下碎了幾瓣的琉璃碗,嘆道:“夜半叁更的,怎么鬧脾氣了,不是前兩日才不許朕摔東西?”

    “臣妾可沒那膽子,”林雨露扇扇子的手動得更快了,斜睨他一眼,語調(diào)怪異得很:“沒遞穩(wěn)罷了,臣妾可不敢鬧脾氣,怕被陛下訓(xùn)出去?!?/br>
    不過小半個時辰前的事,竟就從御前傳過來了。

    月光明晃晃流到玄衣之上,楚潯往內(nèi)室走時,已有兩個宮女進(jìn)來收拾那碎片,動作快得很??闪鹆н@東西若是碎了,彺論收拾得多仔細(xì),都易有瞧不見的碎渣,更何況她內(nèi)室鋪的絨毯是最容易藏這些的。

    林雨露不知何時換了姿勢,赤裸的足在榻沿邊晃晃悠悠,捏著扇子歪頭看他:“陛下怎么來了?御前伺候得不舒心,來找臣妾?”

    他心底偷偷發(fā)笑,難得瞧她醋一回,又怕她真氣著,上前握住她兩條小腿往榻上搭,囑咐道:“明日這毯子換了新的前,不準(zhǔn)下榻?!?/br>
    林雨露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心底安穩(wěn)大半,但仍捏著扇骨抵到他胸膛不許他靠近,嘟囔起來:“那你現(xiàn)下也不許上榻?!?/br>
    收拾著碎琉璃的兩個小宮女也很伶俐,聽著帝妃你一言我一語的調(diào)情斗嘴,其中一個直接將那染了暗紅,許還藏著碎渣的一片絨毯扯下來抱著往外走,另一個便立刻從柜子里拿了新的鋪上。

    這般自是等不到明日了。

    林雨露眼睜睜看著,又羞又氣。

    楚潯忍不住低笑出聲,抬手扶著她小腹往榻里輕移:“愛妃殿里的宮女比御前的伶俐。”

    “陛下連臣妾這里的宮女都要嗎?”林雨露沒好氣道。

    漏刻叁更,他瞧見她眼中已有了淡淡血絲,只好從身后攬著她,到她耳邊低聲哄:“舒妃娘娘,再不歇天就要亮了,明日再接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