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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孽海記在線閱讀 - 第166章

第166章

    舞蹈老師擺手:“不辛苦的,我喜歡芭蕾,也喜歡和孩子們待在一起?!?/br>
    錢如真繼續(xù)道:“我也知道,我剛當(dāng)上福利院院長沒多久,你們其實(shí)都不服我?!?/br>
    舞蹈老師頭幾乎要搖成撥浪鼓:“真的沒有,錢院長,您別誤會,我們其實(shí)都很佩服您,剛來就給福利院爭取了那么多資源……”

    “那么就聽我一句勸,”錢如真道,“兩周后的活動上,耿老師會向福利院捐款一千萬。這筆善款到賬了,我打算和院里其他領(lǐng)導(dǎo)商量,拿出一部分作為獎金分給大家?!?/br>
    她的聲音依舊是波瀾不興的滄桑感:“年末你記得提醒我,我把你作為‘五四青年獎?wù)隆蜻x人,報到區(qū)里去,運(yùn)氣好的話,評一個市級獎項,也不是不可能?!?/br>
    舞蹈老師就不說話了,把小然往上扽了扽,同門內(nèi)的女人告別。

    經(jīng)過連海和季明月的時候,或許是巧合,小然的胳膊一動,從手里飄悠悠落下了什么暗綠色的東西。

    兩只鬼定睛望去,看見地上掉了一只“白色戀人”的餅干包裝袋。

    “去那邊看看?”季明月朝錢如真辦公室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反正他們現(xiàn)在是隱身模式,最方便探查。

    小然的表現(xiàn),以及剛才一番話,連海已然覺得錢院長身上沒有問題是不可能的——起碼也是諾諾那幾個孩子死亡的知情者。思及此,連海頷首,同季明月一起抬腳。

    然而就在他們走到門口時,門忽然沒征兆地開了。

    季明月差點(diǎn)和錢如真撞了個滿懷,下巴堪堪就要磕到女院長的額頭。

    腳步帶過一陣清風(fēng),錢如真鬢邊的散發(fā)被吹開,露出一張臉。

    素面朝天,溫柔和善,沒有一絲絲攻擊性。

    與此同時她啞著嗓子,“啊”了一聲。

    季明月肚子里沒那么多文學(xué)墨水,想了半天,也無法形容看到這張臉的感受。

    這是一張比精修照里看上去更加美麗,更加年輕——

    也更加詭異的臉。

    她的臉,以及她的聲線,要怎么去形容呢?

    季明月有一次路過引魂街,看到了一家賣二手手機(jī)的新店鋪。店鋪里擺著幾只老古董諾基亞,有剛下來的年輕亡魂沒見過,不住按著諾基亞手機(jī)的實(shí)體鍵盤,咔噠咔噠的聲音令他們覺著新鮮,又問這手機(jī)能不能裝蘋果系統(tǒng)。

    不適配。

    沒錯,就是這種不適配的詭異的感覺。

    錢如真將黑發(fā)挽到耳后。

    那雙手和臉一樣,皮膚瓷白,細(xì)膩光滑,如冷水中汪著的玉。

    可她的氣色卻無比紅潤,尤其是嘴唇,飽滿鮮紅,像是血管中的紅細(xì)胞把全部氧氣都運(yùn)送到了薄薄的皮囊表面。

    網(wǎng)上的詞條里介紹錢院長生于上世紀(jì)七十年代,四舍五入馬上要到知天命之年??扇粽撏饷玻f她是二十歲的女大,季明月都相信。

    不知怎地,季明月莫名起了一后背的雞皮疙瘩。

    錢如真看不見連海和季明月,只當(dāng)是不知哪兒竄出來的涼風(fēng),便捏緊手包,若無其事下了樓。

    “海哥,”季明月捋了捋襯衫,目光在辦公室和樓梯間之間移動,“進(jìn)去,還是跟她走?”

    錢如真的腳步聲漸遠(yuǎn),連海當(dāng)機(jī)立斷,追在她后面。

    女院長的目的地是福利院的地庫。趁她開車門之際,連海和季明月絲滑鉆進(jìn)了后座。

    “海哥,”上車后,季明月很快察覺到不對,摸摸鼻子,“你有沒有聞到什么?”

    錢如真開一輛低調(diào)的雙門寶馬四系,內(nèi)里半點(diǎn)裝飾都沒有,干凈得不像個女人的車。

    寶馬四系空間不大,連海凝神,果然,一絲極淡的腥味揉進(jìn)鼻腔。

    “血?”連海皺眉。

    “不止,”季明月?lián)u頭,他對另一種氣味極其敏感,“還有香蕉水?!?/br>
    是在死去的孩子們身上聞到的香蕉水。

    車子緩緩發(fā)動,錢如真卻不著急踩油門,而是打開手機(jī)撥了個號碼:“李老師,還在上課嗎?”

    中控屏幕旁的音響中傳來《天鵝湖》的音樂背景聲,熟悉的語調(diào)也響起,是方才交談的舞蹈老師。

    對方說正在課間休息,又問錢院長怎么突然打過來了。

    錢如真一笑,出聲依舊是那種沙啞而滄桑的調(diào)調(diào),像被磨損的琴弦:“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說,這幾天注意著點(diǎn)兒小然的情況?!?/br>
    電話那頭應(yīng)了一聲。

    錢如真:“小然和諾諾都是耿老師看重的孩子,諾諾如今走了,小然難過是應(yīng)該的,但也不能讓她耽誤學(xué)習(xí)和芭蕾課?!?/br>
    頓了頓,她又道:“至少要讓她撐到演出結(jié)束。”

    舞蹈老師給出保證后,錢如真掛了電話。

    她一手握方向盤,另一手在中控屏旁滯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按下了另一個號碼。

    屏幕顯示【正在呼叫:耿晨燦】。

    透過后視鏡,季明月窺見錢如真顫抖的雙手以及復(fù)雜的神情——期待、尊敬、甚至還有些許的……畏懼和恨。

    一種平靜的瘋感。

    他幻視了一些在陰司打工時旁聽過的晉升答辯會。答辯會是陰司“最殘酷的戰(zhàn)場”沒有之一,參加晉升者要在會上既要恰到好處地自我吹捧,也要適可而止地自我批評,更要接受評委們的無情嘴炮,會后當(dāng)場宣布晉升結(jié)果,是成功答辯還是一坨答辯,立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