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還是容訣站到他面前,舒展身體問,“如何?” 容訣換上了那身微改過的絳紅蟒袍,原本寬大的腰身現(xiàn)在一收束,顯出了纖瘦的腰形,肩膀也端正了不少,愈發(fā)襯得容訣身量高挑,形容俊美唇紅齒白了。 殷無穢一看不禁面頰發(fā)燙,兩眼生花,囁嚅著唇道:“好看的?!?/br> 容訣自己在銅鏡面前一瞧,也覺著好看,比宦官服制好看多了,殷無穢對他身量倒是了解,容訣忍不住勾了勾唇。 “好看你怎的不看了?”容訣覺得少年今天有些奇怪,以往殷無穢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今日他特意滿足了少年,怎的他反而回避了。 這一問,殷無穢耳垂也燒了起來,整個人心跳亂飛。容訣做什么這樣問他,他只好故作正色回答:“督主這身不錯,看來沒有任何問題,不必再改了?!?/br> 容訣聞言覷著少年的目光愈深,愈發(fā)狐疑了。 殷無穢唯恐他猜到自己神思不屬的原因,趕緊說:“督主,我們先出去吧,免得他們幾個等急了?!?/br> 容訣說“好”,這才收了目光。 兩人重新出來時,幾個司務(wù)看到容訣眸中不由得閃現(xiàn)驚艷。便是同為男人,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容訣皮相當(dāng)真生的極好,那一身紅袍,旁人穿著如朝堂批發(fā)似的古板劃一,偏他穿上,如玉如月,瀲滟至極,比女子還要昳麗三分。 再看殷無穢臉色發(fā)紅,眾人登時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殷無穢不過說了句不該說的話,就被容訣喊去磋磨,那換了他們,豈不是—— 眾人心有戚戚,早知道今日告病不來了,一時都在心里流下了悔恨不已的淚水。 偏殷無穢紊亂的心情還未平復(fù),也不解釋,這讓眾人更加心如死灰了,不曉得說什么,生怕惹惱了容訣,巴望著能有個人來解圍,把這尊煞神請走,哦不,是把他們弄回去,他們寧愿回衙署當(dāng)值,也不愿再來凌虛閣派出任務(wù)了。 大抵是上天聽到了幾人可憐的祈求,竟真有人前來。 容訣這凌虛閣一向安靜,就連使喚下人都是悄悄行動的,今日破天荒的來了一撥又一撥人,就連小豆子都有些照應(yīng)不過來了,容訣打眼乜去,來人是皇帝身邊的田順。 他知道,對方這是坐不住了,于是率先開口叫禮部這群人回去。 幾人行了禮恨不得撒丫子就跑,忙不迭離開了。只殷無穢停駐一瞬,目光在田順身上棲了兩息,田順也迎面恭敬朝他行了一禮,望他一眼,雙方這才交錯而過。 容訣莞爾道:“田公公。” 田順知他是個識時務(wù)的,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督主,陛下等候督主多時了。” 第12章 容訣隨田順去了皇帝所在的御書房。將人帶到,田順垂首退下,容訣朝皇帝福身行了一禮。 皇帝抬頭,枯槁消瘦的面頰揚起一抹笑,“督主再不來孤這里,孤都要疑心是不是下邊的人偷懶,沒把冊封諭旨給你送過去了。” 容訣忙下跪鄭重叩謝了皇恩。 再解釋,“咱家剛回宮時染了重風(fēng)寒,實是怕把病氣過給陛下,損傷陛下龍體,這才回稟來遲。今日身子好了些,正打算來向陛下請罪呢,不想田公公先來一步。” 從始至終容訣都未提太子讓他回去休息一事,更沒有半句虛言。從太醫(yī)院請?zhí)t(yī)這點皇帝也門清,故而心里那點疑慮和不滿這才散了。 叫他平身,給他賜坐。 皇帝喟嘆:“督主何罪之有啊,非是孤不體諒你,這一趟下各州郡撫慰難民你也辛苦了,可若不把表面功夫做足,舉朝上下不著四六地外道,于朝綱朝紀影響不好,又恰逢太子監(jiān)國,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應(yīng)傳出謠言,督主說呢?” 容訣笑應(yīng):“陛下說的是,是咱家思慮不周了。” 皇帝見他聽進去了,結(jié)束寒暄開始談?wù)撜拢骸笆聭B(tài)既已至此,這回便罷了,只是往后要記著謹言慎行,莫要再讓人拿住話柄。如今太子監(jiān)國執(zhí)政的根基漸穩(wěn),你作為司禮監(jiān)首席秉筆,要好生輔佐太子?!?/br> 容訣垂首應(yīng)是。 心里卻一哂,皇帝當(dāng)真是病糊涂了,難民暴動是他東廠調(diào)和解決的,便是在這之前,時疫也是東廠出的力平息,還是他這位皇帝親自央求的。現(xiàn)在因為朝中幾句風(fēng)言風(fēng)語,這鍋又扣到了他頭上,還如此冠冕堂皇。 說到底,還是太子辦事不牢靠。 皇帝見他順從聽話,心里不免又起了一絲疑竇,擔(dān)心他在暗處憋著壞。畢竟容訣這些年權(quán)勢漸長,不比從前聽話了,他自己的身體又每況愈下,太子手腕稚嫩,恐拿捏不住閹宦。 皇帝想著,胸臆窒悶咳嗽了幾聲,在容訣關(guān)照他前開口:“小訣盡可放心,即便太子監(jiān)國執(zhí)政,一切也還是照舊。太子好好的,你便安然無事?!?/br> 聽見最后一句,容訣瞳孔一縮,不可置信抬眸,望了皇帝一眼。 他在抬眸的一瞬情緒極冷,但很快又強自壓下,恢復(fù)成了正常凝視,繼而重新收了回來,沒叫病情日益加重的皇帝注意到。 容訣掩在袍袖之下的手掌微微顫栗,他以為,他已經(jīng)退到了這步田地,恭順謹從,皇帝至少會念惜君臣情面,就此下去。 不想還是—— 容訣頓時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周遭流動的空氣倏然變得濃稠,吸進肺腑艱澀如割。他眼睫撲簌,一抬下頜,只又說了一番官腔話好叫皇帝安心,旋即便告退,離開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