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杯酒

    仁者，閻浮提東方有山，號曰鐵圍，其山黑邃，無日月光。—————lt;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卷中—地獄名號品第五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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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孜……隨著一聲刺耳的開門聲響起，旅館的大門被輕輕的推開來，一陣悶熱潮濕的空氣從房內(nèi)傳來。凌潔瑩推開面前沉重的大門，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和腦袋內(nèi)翻云覆地般的暈眩感，踏進(jìn)了房門內(nèi)。咯噔咯噔……..伴隨著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臉色蒼白、總是板著一張臉的小命跟在凌潔瑩的身后，也靜悄悄地走近房間之內(nèi)。

    當(dāng)凌潔瑩進(jìn)門時，立刻把房卡塞進(jìn)旁邊的感應(yīng)器之內(nèi)，橘黃色的燈光立刻照亮了狹窄的空間。放眼望去，雜亂不堪的房間顯露無遺，在溫?zé)衢俟獾恼找?，能夠清楚看到被隨意擺放在雙人床上的玻璃酒瓶、擺放在桌面上的毒品包裝、針頭和堆積如山的菸盒，彷彿好幾天都沒人收拾過一樣，成群的垃圾被堆積在溢出來的垃圾桶旁。颯颯颯……一縷縷冷風(fēng)穿透窗戶的縫隙，宛如有生命一樣，在狹窄的室內(nèi)來回竄動著。

    除此之外，在靠近電視機(jī)旁的墻壁上，用膠帶黏貼著四張男子的照片，又年輕有老；有的背景在擁擠的地鐵上；有的在陰暗的小巷里；有的則在廣闊的大街上。這些照片在橘光的照耀下，各自散發(fā)著詭異的氣息。

    總算……….回到這里來了，唯一能夠讓我安心的地方。凌潔瑩一步步走到堆積垃圾的床邊，扔掉手里的啤酒瓶，熟練地脫掉身上的黑色風(fēng)衣，轉(zhuǎn)頭看著門前的小命，微笑著攤開雙手。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回到旅館房間，總會讓凌潔瑩感到無限的悲傷感，就像是被一顆巨石壓住胸膛似的，狹窄的空間讓她難以呼吸；滿是垃圾的床鋪?zhàn)屗裏o法忍受。面對臟亂的房間，此刻的凌潔瑩內(nèi)心其實(shí)再清楚不過了……….原本那個帶給她溫暖的「家」，已經(jīng)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小命，不進(jìn)來嗎？這里是我唯一的家了………我只剩下這個家了?！沽铦崿撚檬职磯褐[隱作痛的腦袋，刻意流露出喜悅的表情，任由眼角的淚水滑落她的臉頰，輕聲說道?！覆贿M(jìn)來嗎……..？」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huán)不失。此生空過，后悔無追?！剐∶纱笱劬Γ陂T口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房內(nèi)雜亂的情境，合十祈禱了片刻，隨即跟上凌潔瑩的腳步進(jìn)了門。

    「怎么樣？要酒？還是香菸？」凌潔瑩面對著緩緩朝她走來的小命，從旁邊桌面上用右手拿起一瓶啤酒罐，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菸，微笑著問道。

    「貪?！剐∶杆賷Z過凌潔瑩手中的香菸，隨即將菸盒扔到旁邊的垃圾桶內(nèi)，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他媽的在干……什么？」凌潔瑩睜大眼睛，露出吃驚的神情，驚訝地說道。

    「癡。」小命隨即伸手搶走凌潔瑩手中的啤酒罐，再度將鋁罐扔到了垃圾桶內(nèi)，毫無感情的說道。

    「嗔?！剐∶e起右手食指，指著凌潔瑩的頭部，用尖銳的語氣說道?！笍奈覀冞M(jìn)到房間內(nèi)才過去了十三點(diǎn)六五秒，你就把人世間的三毒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不是一般人啊，凌潔瑩。」

    凌潔瑩瞬間明白小命的意思了，她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菸盒和啤酒罐，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情緒，不禁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沽铦崿撚檬謸沃蹭?，低著頭開懷大笑著?！腹闾幸馑剂诵∶闾幸馑剂?，哈哈哈哈?！?/br>
    如同絲綢般的橘光照耀在小命蒼白的臉孔上，她在凌潔瑩捧腹大笑的時間內(nèi)，緩緩地邁開步伐，走到了張貼四個人照片的墻邊，在檯燈細(xì)微燈光的籠罩下，面無表情的抬著頭仰視照片。

    「你真的打算殺死他們四個？」小命雙手抱胸，一邊凝視著墻上的四張照片，一邊用毫無起伏的語調(diào)問道。

    「只有四個嗎？」凌潔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坐在滿是垃圾的床面上，將手伸入垃圾桶中拿出菸盒，從菸盒里掏出一根香菸，低著頭說道。「怎么可能…………..」

    「后因果異熟，前因增上果，同類遍等流，俱相應(yīng)士用?！剐∶D(zhuǎn)過頭來，雙手插入口袋中，用尖銳的紅色瞳孔凝視著凌潔瑩的臉龐，細(xì)聲說道?！改悴粫詾椤瓪⒘诉@些人就能去到極樂了吧？因果只是世界的規(guī)則………」

    「任何人都無法逃避?！沽铦崿摀屧谛∶f完這段話前，搶先說道。

    「即使如此，你明明知道這點(diǎn)………」小命皺起眉頭，繼續(xù)瞪著凌潔瑩，低聲說道。

    「他們不死，我活不了?！?/br>
    一陣陣?yán)滹L(fēng)颼颼地打在凌潔瑩的皮膚上，她叼著未燃燒的香菸，將菸頭叼在嘴里，反向叼著香菸，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緩慢地走向窗簾敞開的窗戶前。坐落于市中心的旅館位于高樓層，從窗戶往下看能看到漆黑一片的夜景，和漫天絢麗的星辰。

    在對街的公寓里，幾乎每一戶人家早已睡去，在凌潔瑩的視線里一片灰暗，只有一戶人家的窗戶仍然透露著一絲絲溫暖的橘光………從窗戶中能夠隱約看到，一名貧窮的年輕的父親和母親坐在藍(lán)色的地毯上，臉上掛著笑容，正在溫柔的陪伴著他們年幼的孩子，有說有笑的玩玩具。

    在一片漆黑且寒冷的夜空中，這幅畫面顯得特別的感動人心。

    「你說得沒錯……小命，貪癡嗔貫穿我的人生，是種罪惡……..我知道的，我當(dāng)然知道的?！沽铦崿撚檬州p輕撫摸冰冷的窗戶，用迷茫的眼神凝視著那戶家人溫暖的場景，以顫抖的嗓音說道?！敢?yàn)閮?nèi)心的貪慾，才造就了這一切……..我是知道的，但是……..」

    「但是？」小命瞇起眼睛，站到凌潔瑩的身后，低聲問道。

    「我即使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我對于你們的理念有一點(diǎn)不贊同?！沽铦崿?，用力咬著香菸，忍著心中悲痛的情緒，緩緩說道。「我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的命運(yùn)是無法改變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像你和我的相遇一樣…….無論我們做什么努力都只是在命運(yùn)的長河里載浮載沉而已……….」

    「鮮少有人能夠控制自己命運(yùn)……..」小命緩緩低下頭來，細(xì)聲說道。

    凌潔瑩眼睛中的淚珠不受控制的落下，一滴滴淚水散滿了臉頰，她默默低著頭站在窗戶邊，將菸頭中的濾嘴拔掉，隨后反向點(diǎn)起香菸。一縷縷的白菸從香菸中竄出，隨著冷風(fēng)的吹拂，吹過墻上貼著的四張照片、吹過雜亂的床邊、吹過滿是垃圾的垃圾桶、吹散到房間的各個角落。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沽铦崿撐艘豢谙爿危纱笸t的眼睛，低聲呢喃道。

    「我只隨著因果的浪潮，隨波逐流，這樣就足夠了?！?/br>
    凌潔瑩說完這段沉重的話語后，狹窄的房間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冰冷的空氣彷彿凝結(jié)了一樣，波濤洶涌的海浪停止了翻騰，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的寧靜。小命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凌潔瑩，直到一陣陣急促腳步聲的響起。

    咯噔咯噔咯噔……….腳步聲愈來愈靠近，小命迅速轉(zhuǎn)過頭，看向敞開的大門方向。一名渾身酒氣的中年男子靠在門旁，一邊喘著氣一邊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凌潔瑩。透過窗戶的反射，凌潔瑩能隱約注意到，這名男子身穿十分破舊的衣物，手中拿著一袋袋裝著白色粉末的夾鏈袋，他滿臉鬍渣、身材非常消瘦，全身上下散發(fā)難聞的氣息。

    「賣毒的?！沽铦崿撁鏌o表情的直視窗戶，背對著門口的男人，低聲說道。

    「貪。」小命搖了搖頭，以憤怒的眼神瞪著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小姐啊………要來嗨……嗨一下嗎？很便宜……很便宜的?！鼓腥耸种饪吭陂T把手上，不受控制的搖擺著身體，似乎看不到小命的存在一樣，自顧自的朝著凌潔瑩大喊著?！竵碣I…….來買………」

    他看不到小命也正?！?.凌潔瑩嘆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冷靜地心想著。

    「我只說一次…….給我滾?！沽铦崿撐艘豢谙爿?，繼續(xù)背對著男人，以兇狠的語氣說道。

    「哈哈哈哈哈，話別…..別這么說嘛，你只有一個人…….來嗨一下啊哈哈哈哈?！鼓凶佑檬謸崦^部，搖搖晃晃地用手撐著門，一步步地走了進(jìn)來?！竵砺铩阒挥幸粋€人哈哈哈哈啊哈?！?/br>
    「給我滾……..」當(dāng)男子走到小命身邊時，小命以極為兇狠的眼神瞪著搖晃的男子，狠毒的語氣說道。

    一瞬間，凌潔瑩擺放在床頭的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未知號碼」的標(biāo)示赫然顯示在手機(jī)螢?zāi)簧?。電話鈴聲的歌聲迅速穿透寂靜的空氣，悠揚(yáng)的旋律響徹整個狹窄的空間。

    音樂響起的霎那間，男子突然發(fā)現(xiàn)了小命的存在，他停下腳步，低頭用恐懼的眼神看了小命的紅色瞳孔一眼。

    「不……不好意思……..我剛才不知道有另一人在……..不好意思打擾了。」

    男子在看到小命紅瞳的瞬間，露出了極為害怕的神情，立刻轉(zhuǎn)過頭來，一邊碰撞著墻壁，一邊逃出了門外……………

    「你……做了什么？」凌潔瑩緩緩轉(zhuǎn)過頭來，瞪大眼睛，以吃驚的口吻問道。

    「我不是說過嗎？我改變不了一個人的生死，我改變的，只是一個人的生命?！剐∶戳艘谎蹟[放在床上，仍然發(fā)出悠揚(yáng)歌聲的手機(jī)，冷靜地說道。

    「驪歌初動，離情轆轆，驚惜韶光匆促。毋忘所訓(xùn)，謹(jǐn)遵所囑，從今知行彌篤?！故謾C(jī)鈴聲的歌曲回盪在陰冷的旅館房間內(nèi)，為這個沉默又壓抑的空間，帶來了些許色彩…………………